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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不宜混滥论(附白话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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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30 10:4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宗教不宜混滥论(附白话释文)
仁济法音  仁济  2017-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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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祖开示  宗教不宜混滥论



原文:

(因讲经者每喜谈宗而发)

     如来说经,诸祖造论,宗教二门,原是一法。从无可分,亦无可合。随机得益,随益立名。上根一闻,顿了自心,圆修道品,即名为宗。(此约后世说,当初但只圆顿教耳,)中下闻之,进修道品,渐悟真理,即名为教。及至像季,法流此土,人根聪利,多得闻持。率以记诵讲说为事。衲僧本分,向上一著,实悟亲证者少,说食数宝者多。以故达磨大师特地而来,阐直指人心之法,令人亲见本来面目。后世名之曰宗。既见本来面目,然后看经修行,方知一大藏教,皆是自己家里话。六度万行,皆是自己家里事。是以宗之悟解为目,教之修持为足。非目则无由见道,非足则不能到家。是宗教之相需而不相悖,相合而不相离也。至于南岳天台,其究竟指归,大略皆同。故传灯指月二录,皆列二师于应化圣贤科中。而高僧传不列于义解,而列于习禅。是古之具眼知识,以宗教为一贯矣。及至曹溪以后,禅道大行。不立文字之文字,广播寰区。解路日开,悟门将塞。故南岳青原诸祖,皆用机语接人。使佛祖现成语言,无从酬其所问。非真了当,莫测其说。以此勘验,则金钰立辨,玉石永分。无从假充,用闲法道。此机锋转语之所由来也。自后此法日盛,知识举扬,唯恐落人窠臼,致成故套,疑误学者,坏乱宗风。故其机用愈峻,转变无方,令人无从摸索。故有呵佛骂祖,斥经教,拨净土者。(如此作用,南岳思大师两句道尽,曰超群出众太虚玄,指物传心人不会,认做实法,则罪同五逆矣,)以此语言,剿人情见,塞人解路。根熟者直下知归,彻悟向上。机生者真参力究,必至大彻大悟而后已。良以知识众多,人根尚利。教理明白,生死心切。纵未能直下了悟,必不肯生下劣心,认为实法故也。今人多是少读儒书,不明世理。未穷教乘,不解佛法。才一发心,便入宗门。在知识只为支持门庭,亦学古人举扬,不论法道利害。在学者不下真实疑情,个个认为实法。或有于今人举处,古人录中,以己意卜度出一番道理,总不出按文释义之外,便自谓彻悟向上,参学事毕。即处知识位,开导后学。守一门庭,恐人谓非通家。因兹禅讲并宏,欲称宗说兼通。谈宗则古德指归向上之语,竟作释义训文之言。讲教则如来修因克果之道,反成表法喻义之说。以教破宗,以宗破教。盲引盲众,相牵入火。致使后辈不闻古人芳规,徒效其轻佛陵祖排因拨果而已。古人语言,绝未晓了。衲僧本分,何曾梦见。今将宗教语言意致,略为分别。用冀唯得其益,不受其病也。何谓宗。何谓教。演说之,宗教皆教。契悟之,宗教皆宗。教固有宗,宗亦有教。教家之宗,即实相妙理三德秘藏,乃宗家之衲僧本分向上一著也。(此对宗说,故以体为宗,若就教论,即名为体,教中之宗,乃是入体之门,不堪与宗之向上一著对论,)教家之教,即经论所说文字语言,及法门行相。无不皆诠妙理,皆归秘藏。亦犹宗家之机锋转语,种种作用也。但教则未悟亦令解了,宗则未悟不知所谓为异耳。宗家之教,即机锋转语,扬拳竖拂,或语或默,种种作用,皆悉就彼来机,指归向上。是转语等,乃标向上。真月之指。非转语等,即是向上真月。倘能依指观月,则真月直下亲见。所见真月,方是宗家之宗。今人以机锋转语为宗,不求契悟,唯学会透。是认指为月,不复知有真月矣。惜哉。又教则三根普被,利钝全收。犹如圣帝明诏,万国钦崇。智愚贤否,皆令晓了,皆须遵行。有一不遵者,则处以极刑。佛教有一不遵者,则堕于恶道。宗则独被上根,不摄中下。犹如将军密令,营内方知,营外之人,任凭智同生知,亦莫能晓。以此之故,方能全军灭贼,天下太平。军令一泄,三军倾覆。祖印一泄,五宗丧亡。未悟以前,只许参究话头,不准翻阅禅书。诚恐错会祖意,则以迷为悟,以假乱真,即名为泄,其害其大。大悟之后,必须广阅祖录,决择见地,则差别智开,药忌明了。尚须历缘锻炼,必使行解相应,方可出世为人,宏阐宗风。今人不教人力参,而为人讲演。使其开解路,起卜度,以己见会祖意,依稀仿佛,想个义理。全体是错,便谓就是。直饶不错,只是泥龙画饼,岂能致雨充饥。所以宗须真参,方有实益也。未开眼者,闻其讲说,喜出望外。其有具眼者,必痛彻骨髓矣。如此宏宗,徒有大损,毫无实益。何异以军令往告敌兵,相邀共战,其不自殄灭者鲜矣。由是假充悟道者,不胜其多。坏乱佛法者,实繁有徒矣。又教则以文显义,依义修观,观成证理,令人由解了而入。故天台以三止三观,传佛心印也。宗则离文显意,得意明心,明心起行,令人由参究而得。故禅宗以直指人心,传佛心印也。又经教所说因果修证,凡圣生佛,事理行相,历历分明。若能修因,自然证果,超凡入圣,即众生而成佛道矣。既得此事,则不涉因果修证凡圣生佛之理,岂待外求。宗门所说,总归本分,不涉因果修证凡圣生佛。(此理即也,)若得此意,(此名字及观行初心也,)定然依此不涉因果修证凡圣生佛之理,而起修因证果,超凡入圣,即众生而成佛道之事矣。(此观行至究竟也,)所以古德大悟后,有三次七次阅大藏经者。(汾州无业,三终大藏,育王知微,大慧杲门人,禁足于上塔院十余年,七终大藏,见育王山志,)有以坐看为不恭,跪读行披立诵者。(栖贤湜三终大藏皆如此,)有毕生日持一部法华者。(永明寿,首山念,)有看经唯恐打差,(差音叉去声,异也,)贴帖子于方丈门首,曰看经时不许问话者。(仰山寂,)有持观音圣号者。(明教嵩,日诵十万观音,世出世间经书,不读而知,又华林觉常念观音,遂感二虎常相依附,)有持准提神咒者。(金华俱胝和尚,)有日课百八佛事者。(永明寿,一部法华,亦在百八之数,)有对立像不敢坐,对坐像不敢卧者。(大通本,又凡食物以鱼胾名者,即不食,)有一日不作,一日不食者。(百丈海,)至于念佛求生西方,则多不胜数也。良以百丈乃马祖传道嫡子,其开示有云,修行以念佛为稳当。又所立清规,凡祈祷病僧,化送亡僧,皆归净土。故五宗诸师,多事密修也。多有久历年所,躬行苦行。(如沩山作典座,雪峰作饭头之类,)无非欲圆满六度,自利利他。类皆重法如宝,轻身似尘。绝不似今人之轻慢古今,亵黩经论也。是知宗为前锋,教为后劲。其所办是一事,其所说是一法。但以语言施设,门庭建立不同。门外汉不知其同而不可合,异而不可离之所以。妄用己见,强作主宰。不是互谤,便是混滥。互谤之过,愚或能知。混滥之愆,智犹难晓。盖以归元无二,方便多门。宗家方便,出于格外,所有语言,似乎扫荡。未得意者,不体离言之旨,唯□出酒之糟。在宗则开一解路,不肯力参。在教则妄学圆融,破坏事相。唯大达之士,双得其益。否则醍醐甘露,贮于毒器,遂成砒霜鸩毒矣。教虽总明万法唯心,然须就事论事,事理因果,毫无混滥,原始要终,不出唯心。宗家的实商量,亦复如是。若举扬向上,虽指尽世间法法头头为问。答时总归本分,绝不就事论事。所谓问在答处,答在问处。纵有似乎就事说者,意则在彼而不在此。若认作就事者,即白云万里矣。的实商量者,禅书不录。所录者皆属本分话。若欲知者,必须广阅群书。否则看万善同归集,及净土十要中禅匠著述,亦可见其梗概矣。克论佛法大体,不出真俗二谛。真谛则一法不立,所谓实际理地,不受一尘也。俗谛则无法不备,所谓佛事门中,不舍一法也。教则真俗并阐,而多就俗说。宗则即俗说真,而扫除俗相。须知真俗同体,并非二物。譬如大圆宝镜,虚明洞彻,了无一物。然虽了无一物,又复胡来则胡现,汉来则汉现,森罗万象俱来则俱现。虽复群相俱现,仍然了无一物。虽复了无一物,不妨群相俱现。宗则就彼群相俱现处,专说了无一物。教则就彼了无一物处,详谈群相俱现。是宗则于事修而明理性,不弃事修。教则于理性而论事修,还归理性。正所谓称性起修,全修在性,不变随缘,随缘不变,事理两得,宗教不二矣。教虽中下犹能得益,非上上利根不能大通,以涉博故。宗虽中下难以措心,而上根便能大彻,以守约故。教则世法佛法,事理性相,悉皆通达,又须大开圆解,(即宗门大彻大悟也,)方可作人天导师。宗则参破一个话头,亲见本来,便能阐直指宗风。佛法大兴之日,及佛法大通之人,宜依宗参究。喻如僧繇画龙,一点睛则即时飞去。佛法衰弱之时,及夙根陋劣之士,宜依教修持。喻如拙工作器,废绳墨则终无所成。教多显谈。宗多密说。宗之显者,如达磨云,净智妙圆,体自空寂。马祖云,即心即佛。百丈云,灵光独耀,迥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念,即如如佛。此则与法华楞严诸大乘经,毫无异致。总之六祖前多显,六祖后多密。愚人不知宗教语言同异之致,每见宗师垂问,教家不能加答。遂高推禅宗,藐视教典。佛经视作故纸,祖语重愈纶音。(纶音即圣旨,)今之欲报佛恩,利有情者。在宗则专阐宗风,尚须教印。在教则力修观行,无滥宗言。良以心通妙谛,遇缘即宗。柏树子,干屎橛,鸦鸣鹊噪,水流花放,欬唾掉臂,讥笑怒骂,法法头头,咸皆是宗。岂如来金口所说圆顿妙法,反不足以为宗耶。何须借人家扛子,撑自己门庭。自家楩楠豫章,何故弃而不用。须知法无胜劣,唯一道而常然。根有生熟,虽一法而益别。然则教外别传之说非欤。曰,言教外别传者,令人于指外见月也。又宗家提持,超越常格之外,名为教外别传。然此四字,埋没多少豪杰,今为道破。对教说,则曰教外别传。机锋转语等,亦是教。对宗说,则曰机锋转语外别传。庶不至孤负佛祖,徒造口业矣。若真佛教不能传佛心印,则已得别传之迦叶,阿难,马鸣,龙树,当另宏别传之法,何用结集三藏,注经造论为哉。宗须教印者,如木须从绳则正也。予尝劝一狂僧念佛。彼言衲僧鼻孔,三世诸佛尚摸不著,用念佛作么。予曰,若真摸著三世诸佛摸不著的鼻孔,尚须步步随著三世诸佛脚后跟转。倘不随三世诸佛脚后跟转,则摸著者非衲僧鼻孔,乃阿鼻地狱铁床铜柱上火孔也。达磨云,二百年后,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说理者多,通理者少。智者示登五品。南岳示证铁轮。故知今人于宗教二门,开眼尚难,何况实证。其有慈悲愿深,生死心切者,宜随远公,智者,永明,莲池,专致力于念佛求生净土一门也。书至此,有傍不甘者呵曰,佛法广大如法界,究竟如虚空,妙性圆明,离诸名相。安用汝许多落索,分疆立界为。予应之曰,妙性虽离名相,名相岂碍妙性。虚空法界虽无疆界,疆界岂碍虚空法界。吾欲舍东往西,必须定南辨北。庶几方向不迷,措足有地。又恐己见错谬,欲请正于达人。是跛夫之路程,非轮王之舆版。(舆版即地舆图,)若夫通方开士,过量大人,世法全是佛法,业道无非佛道。祖意教理,佛经禅录,本自融通,有何混滥。尽吾之智,不能测其境界。竭吾之力,不能窥其藩篱。吾之鄙论,姑就吾之鄙机言耳。子何以迦楼罗王之飞腾,用责于蠓螟蚊蚋,而令其齐驱也哉。


法宣法师白话译文:

(因为讲经者每每喜欢谈论禅宗,而发起著作此论)

      释迦如来演说经典,诸多祖师造作论著。宗门和教门这两个法门,原来就是同一的佛法。没有办法将其分离,也不必强加结合。只是随著众生的根机而令其得到利益,随者其能得之利益而建立其名称。上根机的众生一听闻到佛法,顿时了悟自心,圆满修行种种道品,因此即名之为‘宗’门(此乃是约后世而说,当初只是称为圆顿教而已。)。中下根机的人听闻佛法,次第地进修道品,渐渐而悟得真理,因此即名之为‘教’门。

      等到了像法末法之时,佛法开始流入此东土,人们的根机聪明敏利,很多人有能力可以听闻忆持,因此大部分都以记忆读诵、讲经说法为修行之事。而于衲僧的本分之事,自心本性的向上一著,有真实体悟、亲身证解者非常少,将佛陀祖师之法来说食数宝者多。以此之故达磨祖师特地从西天而来,阐明真指人心之法,令人亲见自己的本来面目,后世之人名之曰‘宗门’。

      既然见到自己的本来面目,然后再去看佛陀的教典而修行,才知道全部的三藏经教,都是自己家里的话。六度万行之修行,皆是自己家里之事。如此便是以宗门之悟解为眼目,以教门之修持为双足。若是没有眼目则没有办法见到道路,如果没有双足则不能够到家。此乃是宗门和教门之彼此互相需求而不相违背,彼此相合而不相离也。

      至于南岳慧思禅师和天台智者大师,其究竟真实的指归,大略也是与达磨祖师相同。是故《传灯录》与《指月录》这二本禅宗语录,皆排列此二位祖师于‘应化圣贤’这一科当中。而《高僧传》当中,不将其列于‘义解’之高僧,而列于‘习禅’之高僧。这乃是古代具有慧眼之善知识,其将宗门和教门列为一贯也。一直到了曹溪六祖大师之后,禅宗之道大为盛行。不立文字之禅门语录文字,广泛流布于天下各地区。知解之路日渐开启,悟道之门即将阻塞。是故南岳怀让禅师、青原行思禅师等诸位祖师,皆用机锋之语言来接引学人。使参学者其所记忆的佛陀祖师现成的语言,无从回答禅师所问之问题。如果不是真正了知确当,便没有办法探测其所说之意。祖师们以此来勘验学人,则黄金和杂铁便立时可以分辨,美玉和土石永远可以分清,没有办法假冒滥充,而破坏间杂真正的佛法正道,此即是机锋转语之所由来也。

      自此以后此禅门之法日加兴盛,禅宗的善知识举示显扬佛法之时,唯恐落入前人旧有的窠臼,以致成为故有老套,而导致疑惑耽误前来参学之人,使其坏乱禅宗的门风。是故其机锋之应用更加险峻,时时转变而无一定的方式,令人无从去揣摩探索。是故祖师便有呵佛骂祖,排斥经教,拨弃净土者。(如此的机锋作用,南岳慧思禅师有两句话可以道尽,其曰:超群出众太虚玄,指物传心人不会,若是把指示当作真实之法,则罪同五逆矣。)

      祖师们以奇特的语言,剿灭铲除人们的情执之见,塞却众人虚妄分别的谬解之路。使根机成熟者可以直下知道其归处,彻悟指归向上的心性之路。根机较生疏者如果可以真实参悟努力探究,必定可以到达大彻大悟而后已。这是因为当时的善知识极为众多,人们的根器尚且很猛利,其对教理也明白了解,了脱生死之心也极为肯切。纵使不能够于祖师的言语当中直下了悟,必定也不肯生起下劣之心,而将祖师所作的机锋言语当作是真实法之故也。

      而如今之人,大多是很少读过儒家之书,尚且不明白世间为人之理;未能穷究一切教乘,不能理解佛陀之法。才一发心修行,便进入宗门之中。在禅宗门内的知识只是为了支撑扶持其禅宗之门庭,也学古人一样举示显扬,而不谈论佛法修道之利害关系。而在参学之人则不肯去下真实的疑情,个个都将祖师的‘机锋指示’认为是实有之法。或者有些人在今人举示之处,或在古人的语录当中,以自己的意识思惟卜度、推测出一番道理,然而总是超不出按照文字解释词义之外,便自己以为彻悟了向上之理,参学之事已经完毕。随即自己处于善知识之位,开导后进的学人,自己执守一个门庭宗派。

      又恐怕人家说他不是通家,因此禅宗和讲经同时并弘,想要自称为是宗门教门皆悉通达的宗说兼通之人。如果谈到宗门则古代大德指归向上之言语,竟然对其作解释词义、训话文字之言说;讲说教典时则释迦如来令人修因克果之道,反而成为表法譬喻之义的言说。以教门破坏宗门,以宗门破坏教门。如同一个盲人引导众多盲人,相牵而进入火坑当中。致使后辈的学者不能听闻古人之修行芳规,而只有学习其一时方便的轻视佛陀、陵侮祖师,排斥因行、拨无果报而己!古人的言语,完全没有办法知晓明了,而对衲僧的本分之事,又何曾梦见呢?

      如今将宗门和教门之语言文字和意义旨趣,简略地加以分别说明。用以期望一切众人唯有得到其利益,而不遭受其病害也。何者是所谓的‘宗’门?何者是所谓的‘教’门?如果从开示演说佛法之角度而言,宗门和教门皆是言教。如果从契入悟解佛心之角度而言,宗门和教门皆是佛之心宗。教门当中固然有佛之心宗,宗门当中也有文字言教。教家当中的心宗(佛心之宗),即是实相微妙理体的法身德、般若德、解脱德等三德的秘密之藏。乃是宗门禅家当中的衲僧的本分事,法身向上之一著。(此乃是对宗门而说,是故以体性为宗。若是就教门而论,即名之为‘体’也。而教门当中的‘宗’,乃是入于体性之路径。不能够与宗门当中向上一著、指归心体而对论。)

      教家当中的言教,即是经论当中所说的文字语言,以及种种的法门行相。而这些言教法相,无不皆是诠释微妙之性理,皆是归于佛心之秘藏。就犹宗门禅家之机锋转语,以及种种的应机作用也。只是教门当中则虽然未能悟入佛心,亦可令其理解了知;宗门则未悟佛心,便不能知禅师机锋转语之所谓为何,这一点有差异也。

      宗门禅家之言教,即是禅师的机锋转语,扬起拳头、竖起拂尘,或者言语或者静默,种种应时的作用,全部皆是就彼前来请问者之根机,为其指归心宗的向上一路。如是的转语等,乃是标指向上、指示心性真月之手指,并不是转语机锋等,即是向上的心性真月。假使能够依循手指而观察真月,则真月便可以直下亲见。所见到的心性真月,才是真正的宗门禅家之心宗。如今之人把机锋转语当作心宗,不求契入悟得真实的心性,只是学习会通弄透这些机锋言语。如此便是认指为月,而却不再知道有真实之明月,实在是可惜啊!

      此外在教门当中则是上中下三根普被,无论利根钝根全部都收摄,就犹如圣君帝王明白的诏示,天下万国都钦敬尊崇。无论是智慧愚痴、贤与不贤之人民,皆令其知晓明了,皆必须遵守奉行。如果有一人不遵守者,则处以极刑;佛陀所教导的戒法,如果有一人不遵守者,则便堕落于三涂恶道当中。

      宗门则独独教化上根之辈,不摄受中下根机之人。此就犹如将军之秘密指令,唯有军营内的人才能够了知,军营外之人,任凭其智慧就如同生而知之的高人,也没有办法能够知晓。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能够使我全军去消灭叛贼盗匪,然后使天下太平。军中的密令如果一旦泄露,则我方之三军倾刻便被覆灭;祖师的心印一旦泄露,则禅门的五宗即便丧失消亡。

      因此宗门禅家在尚未开悟之前,只允许参究话头,不准翻阅禅宗的语录书籍。这实在是恐怕初学的人错会祖师之意,以自己的迷妄当作开悟,以虚假的分别知见混乱了真实的智慧,如此即名为泄露,其危害甚为巨大。而一旦大悟之后,则必须广泛阅读祖师之语录,仔细抉择自己的见地,如此则差别智便可以大开,药味和忌味都可明白了知。然而尚且必须在历缘对境当中加以锻练,必定使自己所行与所解的能够相应,如此才可出于世间为人解惑说法,宏扬阐释禅门之宗风。

      如今之人不教人真实努力参究,而却为人讲说开演禅宗之语录。使其开启意识知解之路,生起分别猜测揣度之心,以自己虚妄的见解去体会祖师之意,在依稀仿佛之间,想像一个义理知解,其全体便是错误,而便自以为就是。就算假使没有错误,他只是如同一条泥龙、或只是自己画一个大饼,岂是真的就能兴起云雨、可以充饥?

      所以宗门禅法必须要真实参究,才能够有真实的利益也。尚未开慧眼者,听闻到有人讲说禅宗的语录公案、谈论心性,则喜出望外。若是真正具有慧眼者,则必定心中悲痛而透彻骨髓也。以如此的方式宏扬禅宗,则只有大大的损害,而毫无真实的利益。这就何异于以自己的秘密军令前往告诉敌兵,然后相邀而互相战斗,如是而不自我消灭自己者、真是非常稀少啊。由于如此宏扬禅宗之故,而有假装冒充悟道者,实在是不胜其多。破坏挠乱佛法者,实在是多有其人也。

      此外教门则是以文字来显示义理,依著义理而修观行,观行成就则能证得理体,令人由理解了知而进入佛法,所以天台以三止三观,来宏传佛陀的心印也。宗门则是离于文字而显示其意,悟得其意而明了心地,明了心地之后起而修行,这是令人由参究的方式而得知佛法。是故禅宗以直指人心之方式,来宏传佛陀的心印也。

      又经教当中所说的因果修证,凡夫圣人众生诸佛,其差别的事相、同一的理性,和种种修行之相貌,都清晰了然而历历分明。若是能够依经教而修习因地,自然便能够证得果地,超越凡情入于圣位,即众生之身而成就佛道也。既然能够得到此事,则那个不涉入于因果修证和凡夫圣人、众生诸佛之理体,又岂待向外而去追求呢?

      而宗门当中所说的,总是归于人人的本分心地,那个不涉及因果修证和凡夫圣人、众生诸佛之理体(此乃理即佛也)。若是能够体会此禅宗之意(此乃名字即佛和观行即佛之初心也。),必定依然要依照此不涉及因果修证、凡圣生佛之理体,而生起修习因地证得果报,超越凡情入于圣位,即众生身而成就佛道之事也(此是观行即佛,到究竟即佛也。)

      所以古代的大德在大悟之后,有的三次、有的七次阅读大藏经著(汾州无业禅师三次阅读完大藏经。育王知微禅师,乃是大慧宗杲禅师之门人,禁足于上塔院十余年,七次阅读完大藏经,此事见于《育王山志》。)。有的以为坐著看经典乃是不恭敬,于是跪著读、边行边读或站立著读诵(栖贤湜禅师三次阅读大藏经,皆是如此。)。有的是尽其终生每日持诵一部《法华经》者(如永明寿禅师、首山念禅师)。有的看经时唯恐有人干挠打岔,于是贴字帖于方丈室的门头,曰:‘看经时不许问话’者(如仰山慧寂禅师)。也有持诵观世音菩萨圣号者(明教嵩禅师,每日持诵十万声观世音菩萨圣号,世出世间的经书,不必阅读便可了知。此外华林觉禅师常常称念观世音菩萨,于是感得两只老虎常常相依附。)此有持诵准提神咒者,(如金华俱胝和尚。)。有每日定课一百零八种佛事者(永明延寿禅师,一部《法华经》也在一百零八之数目当中。)。有对著站立的圣像不敢坐,对著端坐的圣像不敢躺卧者(如大通本禅师,又凡是素食食物若是以鱼肉为名者,即不食用)。有一日不作务,一日不饭食者(如百丈怀海禅师)。

      至于称念阿弥陀佛而求生西方极乐世界者,则是多得不可胜数。这是因为百丈禅师,乃是马祖禅师传道的嫡子,百丈禅师的开示有说:‘修行的法门以念佛最为稳当。’又百丈禅师所订立的清规当中,凡是祈祷疾病之僧人,火化度送亡僧,皆是令其归于极乐净土。是故禅宗门内五宗的禅师,大多从事秘密修行念佛法门也。有很多都是经历长久之修行,亲自实行种种苦行(如沩山禅师作典座,雪峰禅师作饭头之类。),无非是要圆满六度波罗密,以自利利他。古代的禅师大多是像这样重视佛法如同宝贝,轻视色身犹似微尘,绝对不会像今人一样轻视高慢古今之世,亵污轻黩经典论典也。

      是故可知宗门犹如军队之前锋,教门则为殿后之劲旅,其所成办的是同一件佛事,其所说的是同一的佛法。只是以其语言的施设,接引门庭之建立有所不同而已。而那些门外汉不能了知其虽然相同而不可以合一,虽然相异而不可以分离之缘故和所以。因而虚妄地用自己的成见,强加以主宰分别。不是互相毁谤,便是加以混乱。彼此互相毁谤之过失,愚痴的人或许能够了知;而互相混乱之过失,即使是有智慧的人也难以知晓。这实在是因为归于本元则无二无分别,而其方便之善巧则有很多不同的门路。

      宗门禅家的方便善巧,超出于常格之外,其所有的语言指示,似乎是扫荡一切之法。未能得其言外之意者,便不能体会其离于言语之外的旨意,唯有食用取出了出美酒的糟粕。在宗门当中则只要开出一条理解之路,便不肯努力参究。在教门则狂妄地学习圆融无碍,破坏种种规矩事相。唯有大智慧通达之士,才能于双方面得其利益。否则就如同把醍醐甘露,贮存于有毒的器具当中,于是种种美味便成为妣霜鸩毒了。

      教门虽然总摄说明万法唯心,然而必须就事论事,种种的事理因果,丝毫没有错失混滥,探究起始和究竟其最终之事,总是不出于一切唯心之理。宗门禅家之确实商量之处,亦复如是。若是举扬向上心性之事,虽然指尽世间一切之法和种种路头来作为问题,可是禅师在回答之时总是归于本分心地,绝对不会随著其语言而就事论事。这就是所谓的问在答处,答在问处。纵使有一些似乎是就事相而说的,然而其意旨是在彼本分心地而不在此事相。若是误认其是就事相而说者,即如同白云万里般遥远了。确实而明白商量言说者,在禅书当中是不收录的。其禅书所此录的皆是属于心地的本分之话。若是想要了知者,必须广泛阅读群书,否则可以看《万善同归集》,以及《净土十要》当中禅门宗匠的著述,也可以见到其大略之梗概也。

      若是真实论及佛法之大体,其实并不出于真俗二谛。就是真谛而言,则离一切相、一法不立,所谓在真实本际的理地,不能蒙受任何一微尘也。就俗谛而言,则无有一法而不完备,所谓的在佛事门中,不舍弃任何一个善法。在教门则真谛与俗谛同时并列阐述,然而大多是就世俗谛而言。在宗门则是即于世俗法当中来说其真谛,而大多是扫除世俗之相。必须知道真谛与俗谛同时具足于一体当中,并非是两个不同之物。就譬如一个广大圆满的清净宝镜,其虚通光明洞澈一切万事万物,而自身却了无一物。然而其虽然了无一物,而却又是胡人来则胡人现形,汉人来则汉人现形,森罗众多之万象全部一起来,则一切万物俱时显现。虽然说一切万物的万相同时全部显现,而大圆宝镜的自身仍然是了无一物;虽其自身是了无一物,而并不妨碍所有的万相同时全部显现。

      宗门便是在彼一切万相同时全部显现之处,专门说明其自体了无一物;教门则是在彼了无一物之处,详细谈论其一切群相俱时生起显现之因缘事相。如是则宗门乃是在事相修行当中以说明本有理体,而不舍弃事相之修行;教门则是在本有的理性当中而谈论事相修行,最后仍是还归于本有之理性。这正是所谓的称合本性以起而修行,全部的修行全是在本有理性。本性不变而随于事缘,随于事缘而本性不变,事相和理性两者兼得,宗门和教门彼此不二也。

      若是在教门当中,虽然是中下之根机,犹然能够得到其利益,但是若非上上利根之人便不能广大地通达,以其涉及的范围极为广博之故。在宗门当中,虽然中下之根机难以探究而安置其心,而上根机之人便能大彻大悟,以其能够守于简约之故。在教门中则世间法佛法,一切的事理性相,悉皆能够通达了知,然而又必须大开圆解(即宗门的大彻大悟也。),才可以作人天之导师。在宗门则只要能够参破一个话头,亲见自己的本来面目,便能够阐扬直指人心之宗风。

     在佛法大大兴盛之日,以及对佛法广大通达之人,可以依照宗门的方式而参究,这就譬如僧繇画龙,才一点睛则即时便可飞去。佛法衰弱的时代,以及夙世根器陋劣之人,应当要依凭教法而修持。这就譬如拙劣的工匠制作器物之时,如果废弃了绳墨规矩则终究无所成就。

      教门当中大多是明显而谈论,宗门当中大多隐密而言说。而宗门当中的明显演说者,如达磨大师云:‘净智妙圆,体自空寂。’马祖大师云:‘即心即佛。’百丈大师云:‘灵光独耀,迥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念,即如如佛。’此则与《法华》、《楞严》等诸大乘经典,丝毫没有差别异旨。总之,在六祖以前的禅宗祖师大多明显而谈论心性,在六祖之后大多隐密而言说。愚痴的人不能知道宗门和教门其语言的相同与相异之缘由旨趣,每每见到宗门的祖师垂设问题,而教家之人不能回答,于是便高推禅宗之法,藐视佛经教典。将佛陀的经典视为是破旧的故纸,而祖师的言语则比纶音更加尊重(纶音即圣旨也)。

      如今如果想要报答佛陀的恩德,利益一切的有情众生者。在宗门则专门阐扬宗风,而尚且需要教典之印证;在教门则应当努力修习观行,不要混滥间杂著禅宗的语言。这是因为如果自心能够通达微妙真谛,则所遇的任何之缘即是心宗,不论是柏树子、干屎橛、鸦鸣鹊噪、水流花放、欬唾掉臂、讥笑怒骂,一切的法法头头,全部都是心宗。岂可说释迦如来金口所说的圆顿妙法,反而不足以作为心宗呢?何须借他人杂木所制的扛子,来支撑自己的门庭;而自家良好的楩楠豫章巨大美好,何故却弃置而不用呢?必须知道佛法没有胜劣高下,唯是一道而常然如此;然而根机则有生熟之不等,虽然是同一的法、而得到的利益却有差别。

      有人说:那么教外别传的说法难道是不对的吗?答曰:所言的教外别传者,是令人于手指之外见到明月也。此外宗门禅家特殊的提持方式,超越于常情的格式之外,名之为教外别传。然而此‘教外别传’四个字,也埋没了不知道多少的贤者豪杰,如今为你明白道破。

      相对于教门而说,则宗门称之曰‘教外别传’。然而禅宗的机锋转语等,也是言教的一种。对宗门而说,则应当曰:‘机锋转语的言教之外另有别传’,如此才不致于孤负佛陀和祖师之恩,徒自造下口业也。如果说佛陀的言教经典真的不能够弘传佛陀之心印,那么已经得到教外别传之旨的迦叶、阿难、马鸣、龙树,则应当另外再弘扬别传之法,何必要努力于结集三藏经典,注释经典、造作论著呢?宗门必须要有经教来印证者,就如同木材必须要依从于准绳才可能端正也。

      我曾经劝导一位狂僧念佛,彼人言:‘衲衣僧人的本分鼻孔,三世诸佛尚且摸索不著,那么还用念佛作什么?’我则答曰:‘若是真的挨著三世诸佛挨不著的本分鼻孔,尚且必须步步小心地随著三世诸佛的脚后根而转。倘使不随著三世诸佛的脚后根而转,则你摸著的并不是衲衣僧人的鼻孔,而乃是阿鼻地狱当中铁床铜柱上的火孔也。’

      达磨祖师云:‘我二百年以后,明白佛道者多,修行佛道者少。讲说佛理者多,通达佛理者少。’智者大师示现登于五品之位,南岳慧思禅师示现证得十住之铁轮。是故可知如今之人于宗门和教门这两门,要大开智慧眼目尚且很困难,更何况是真实证得果位呢?如果有一些具有大慈悲心、愿力深广,而生死之心恳切者,应当要追随远公、智者、永明、莲池等诸大祖师,专一致力于念佛求生净土这一个法门也。

      书写至此,身傍有心中不甘者呵斥曰:佛法广大如同法界,究竟如同虚空,微妙之心性圆满明净,远离种种分别名相,哪里需要你用这许多的言语落索,加以分别疆界、建立差别呢?

      我回应之曰:微妙的心性虽然是远离于分别名相,可是名相岂能够障碍微妙之心性呢?如虚空的法界虽然没有疆界差别,可是疆界分别岂能够妨碍于如虚空之法界呢?我想要舍离东土往生西方,是故必须要确定南方、辨别北方,这样才可以方向不致迷失,举足下足才有正确之地。又恐怕自己的见解错误差谬,因此想要请示就正于通达之人。这乃是为了如我等跛足凡夫之路程,而不是转轮圣王之地图也。如果是通达方略、开明之士,过于凡人之量的圣贤大人,一切的世间法全部都是佛法,众生的业道无非是佛道。祖师之意,教观之理,佛陀之经典,禅宗的语录,本来就是圆融贯通,有何可以混滥间杂。穷尽我之智慧,也不能够测度其境界;竭尽我之力量,不能够窥视探测其藩篱限度。我鄙漏之言论,乃是姑且就我鄙陋之根机而言。你怎么可以将迦栖罗王之高远飞腾,用之于责难昆虫蚊子等微小之类,而期望能令其互相并驾其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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