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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6 07:5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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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太照常送她到门口,嘱咐她路上慢点,就在这时,宋老太感觉到了自己胯下一片温热,她先开始没反应过来。 小宝无意瞥见:“呀,奶奶,您裤子怎么湿了?” 宋老太如遭雷击一般地低下头,她震惊且羞耻地发现,自己竟然失禁了。 小宝随即明白过来,忙把书包丢在一边,挽起袖子要帮她换裤子:“我先帮您……” 宋老太慌慌张张地后退一步。 “奶奶别动,我给您换裤子。” “不用!”已经吐字不清的宋老太近乎是嘶吼着喝住了她。 小宝没听见过她发出这样凄厉的声音,一时愣在了原处。 宋老太哆哆嗦嗦地说:“你……你去……上学去吧,走,走你的。” 小宝:“奶奶……” 宋老太一手扶住墙,一手冲她挥舞起自己的拐杖:“走!快走!” 小宝迟疑了一下:“那您自己能行吗?” 宋老太冲她咆哮:“走!” 小宝:“好好好,我马上走,您……那什么没事啊,您慢点,晚上回来我给您洗裤子……啊啊啊,您别着急,我马上走,马上走。” 宋老太粗暴地赶走了小宝,觉得自己一根脊梁骨都被抽走了,她花了足足半个多钟头的时间,才吃力地换下了尿湿的裤子,换出了一身大汗。 她想在一片腥臊味中大哭一场,可眼泪已经干了,她依然是一颗泪珠也哭不出来。 十年前,她从老家一路捡破烂来到这个城市,那时她是多么的穷啊,多么的体面啊。 她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宋老太几乎觉得自己已经不算一个人了。 就在这时,家门被敲响了。 宋老太许久没有反应,直到外面传来麻子妈的声音:“老姐姐,您睡了吗?” 宋老太挪过去,给她开了门。 只见麻子妈坐着便捷式的轮椅,单臂还拎着一根拐,把自己打扮得容光焕发,除了一张地图和一瓶矿泉水,她什么也没拿。 “老姐姐。”麻子妈说,“趁他们都不在,我就要走啦,再不走,天就要暖和了,我就得等到明年了。” 天暖和了,流浪的人就没那么好死了。 “我跟你告个别。”她说完,艰难地操纵着轮椅走向电梯。 就在这时,宋老太突然出声叫住了她:“她姨!” 麻子妈回头看着她。 宋老太嘴唇颤动良久:“我……我跟你,跟你一道。” 麻子妈好像早料到了,丝毫不吃惊地说:“你来吧。” 两个女人就这样,在一个行将落雪的寒夜里,相携着走出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外,再也没有出现过。 宋老太来自中秋,走去了早春,带着她最后的尊严和体面。 “我好歹认识两个字,写了遗书,还留了一封信呢。”路上,麻子妈和宋老太这样说。 宋老太问:“信上写的什么哪?” “写的是‘我不是死了,只是走了’。” 并非死别,只是生离。 后来,为了找麻子妈和宋老太,魏谦他们几乎把整个城市都翻了过来,可是这个城市太大了,所有临到眼前的线索,最后都是捕风捉影。 有人说看见她们出现在公园的人工湖附近,有人说她们往护城河的方向走了,还有人说,在某个废弃的桥洞里看见过这样一老一残的两个女人。 然而他们终于还是一无所获。 麻子妈和宋老太就这么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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