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 因为孤独的缘故

源济

小事 | 因为孤独的缘故 

2017-09-01  知乎日报

当你面对复杂的人性

要保持审视

题图：《东邪西毒》

关于人性，你最想讲的一个故事是什么？

知友：宋雯婷

这个故事来自张元拍摄的一个纪录片，叫《金星小姐》。你们有可能看过，但我想来再复述一次。

因为几年之后我重新想起这个故事的时候，有一些不一样的结论。

金星那个时候从男人变成女人还不太久。

在比利时，一个周末，她晚上跟朋友们喝完酒、蹦完迪回家。

午夜一两点，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上车的时候金星看了司机一眼。那是一个肥胖异常的男人。

车子还没开到金星的家门口，司机忽然把车给停下来了。

金星有点慌，问他怎么了。

司机说，我能求你件事儿吗？

金星不明白，司机有什么理由跟他提要求。但没办法，她还是只好问司机，什么事？

司机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你能帮我个忙吗？

金星说，什么忙你说啊。

司机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你能帮我自慰一下吗。

换做是谁，这个时候都会愣住的，因为这是一个远超常理的要求。

金星也愣住了：什么？？

司机接着说：求求你了。

他哀求着金星，说他好久好久都没有性生活了。

金星说，她当时有好多话堵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她说，好吧。

当她说完好吧，司机兴奋起来。他把车停好，拿起随身治疗哮喘的管子猛吸两口，然后他就开始解开他的衣服，脱掉他的裤子。

但他实在太胖了。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需要停下来喘口气才能继续进行。

金星说，她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看着这种他呈现这种人类原始而本能的欲望，脑子里是没有「性」的意识的。

她说她像看演出一样，目睹了这整个过程。

司机终于把裤子解开了。他肚子上的肉耷拉着，垂坠下来。

「其实根本找不到他的生殖器在什么地方。全都让他的肉给盖住了，然后他自己就把这个肉给推上来。」

「当我的手慢慢地抚摸他腹部的时候，他那种激动...... 特别让我吃惊。」

金星在说的时候，特意强调了她所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出现的一种「久违」的震颤。她说她那一瞬间感觉她们是一样的，大家都是人。

事情结束之后，司机把她送回家里。金星给钱的时候，司机说他不要钱。金星说这是两回事，执意把钱给他。

她关上门，上楼，说「当时心里特别特别想哭。」

她当时的结论是，「无论你人活在什么样的社会阶层、什么样的职业背景、什么样的性别状态，人就是孤独的。」

在这个故事的最后，金星用「孤独」消解了一种我觉得疑似「绑架」的行径。

我当然相信，人是孤独的。

但我非常介意、也非常怀疑：一个人的孤独，是否有理由成为「骚扰」他人的借口？

我在第一次看完这个片子，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非常震动。我不明白，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的孤独，这样去寻求帮助，对还是不对。

平心而论，我觉得这个司机可以被理解。但这绝对不等于我认同。

因为你的孤独跟你对别人所做的事情，依然是两回事。

——如果我是金星，我绝对没有为他人自慰的义务，深更半夜，作为一个司机，当然应该把乘客安全送家里，他所提出的要求，实际上威胁了乘客的安全。

所谓的「你情我愿」是建立在一个正常且平等的语境下才成立的词语。我不认为这个语境下二人的关系是平等的。

我绝不是针对金星，相反我觉得她有非常独特的个性和魅力，我不能认同的，是她在自己那个故事背后得出的结论。

如果是出于同情，她可以给这个司机钱，让他去找相应的服务，来满足自己的需求。

如果是出于恐惧，是无奈之举，她应该告诉警察和观众，自己是受到了胁迫，而不是给观众一个模糊的感觉，并且用「孤独」这样的词汇来为对方开解。

因为可能有无数的女生有可能会遇到与她相似的处境。她们未必这么觉得。恐怖才是正常情况下人第一位的感觉。

我相信金星在那次自慰结束之后，所感受到的孤独是真实的。我不太相信的，是这个最终表达的诚实性。我认为她的恐惧和慌张被淡化了。

这就是我说这个故事的原因。

你能在这个故事里看到，人是相似的软弱——善于避重就轻和自欺欺人。

金星让我想到了房思琪。那个被老师强暴然后爱上了老师的女孩子。

我相信金星一定不是故意的为司机开脱的。正如房思琪其实不爱她的老师。她们也许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一个交代了，所以潜意识里给了自己一个引导。

这样的处理方式和结论显然是一种畸形条件下的结论。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被混为一谈了。所以我要说的是，我理解孤独，但我不赞成这样的做法。

这个事情的本质就是一次「威胁」。

但人性的多种情感和作用力，让这种威胁变成了同情和.......纵容？我不知道。

我要说的是，当你面对复杂的人性，要保持审视。

——审视自己的脆弱的部分和感性的部分，从而去修正与坚固你的原则。这可能比较接近所谓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