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对大举海外并购的公司进行杠杆调查

源济

知情人士称，中国银监会正在对大举进行海外并购的一些公司的信贷情况进行全面清查。这是中国为控制债务水平开展的力度最大的行动之一。

位于北京的中国银监会大楼。照片摄于今年早些时候。 图片来源：GILLES SABRIE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LINGLING WEI , WAYNE MA 发自北京 / JAMES T. AREDDY 发自上海
华尔街日报  2017年 06月 22日 15:47

知情人士称，中国银监会正在对大举进行海外并购的一些公司的信贷情况进行全面清查。这是中国为控制债务水平开展的力度最大的行动之一。

审查名单包括一批声名显赫的私营综合企业，有些企业的老板堪称风云人物，有些拥有强大的政治人脉，另一些则以锐意收购得名。知情人士称，其中一家是安邦保险集团股份有限公司(Anbang Insurance Group Co.)，该公司董事长吴小晖已被经济犯罪调查人员拘留。名单还包括海航集团(HNA Group, HNAG.YY)、复星国际有限公司(Fosun International Ltd., 0656.HK)和万达集团股份有限公司(Dalian Wanda Group Co.)。海航集团是中国最具雄心的海外投资者之一，而复星国际董事长自诩中国的巴菲特(Warren Buffett)，中国房地产巨头万达集团则在近期向娱乐领域扩张。

名单上的第五家公司是罗森内里体育投资管理长兴有限公司(Rossoneri Sports Investment Management Changxing Ltd.)，该公司曾因今年收购意大利足球俱乐部巨头AC米兰(AC Milan)而名声大噪。

这五家公司因对外国知名品牌的大胆并购、不透明的结构以及令人目不暇接的众多交易而得名。Dealogic的数据显示，除罗森内里外，其余四家公司自2015年年初以来海外投资总规模为570亿美元，占中国公司海外总投资的15%。

Forsyth Barr Asia驻香港证券销售交易员Bill Bowler说，这些公司都进行过十分高调的大规模国际收购，从足球俱乐部到好莱坞公司不一而足。监管机构的行动已经给中国多个市场造成冲击波，还可能震动海外并购，后者正是这些公司非常活跃的领域。

复星国际和安邦都依靠保险子公司扩大规模、向海外发展。虽然这两家公司在商业圈子以外都没有太大名气，但都拥有标志性资产。复星国际拥有太阳马戏团(Cirque du Soleil)和Club M口diterran口e SA度假村，而安邦拥有纽约华尔道夫酒店和埃塞克斯酒店(Essex House)。海航集团去年收购了希尔顿酒店(Hilton)的25%股份。

调查行动始于6月6日，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简称：银监会）官员紧急通知各家银行要求它们调查向这五家公司发放的贷款情况，以及银行为这些公司在海外借贷所提供的担保。

其中一位知情人士说，此次行动的目标是检查这些公司的杠杆情况和风险。该人士称，银行被要求向银监会报告检查结果，银行自己和监管部门都将会评估银行是否应当削减对这些公司的敞口。

银监会官员刘志清对此事不予置评，但表示当涉及系统性风险时，大企业自然是监管重点。监管官员在开展调查行动时越来越多地使用系统性风险的说法。

这几家公司旗下上市公司的股票周四急跌，有传言称部分银行已经抛售这些公司的债券。据知情人士称，中国银行(Bank of China Ltd.)在6月初开始减持万达发行的债券，认为这些债券存在高风险。据中国建设银行(China Construction Bank)的一名管理人士表示，该行对海航集团国际交易相关敞口已经越来越谨慎。

万达集团娱乐子公司、深圳上市的万达电影股份有限公司(Wanda Film Holding, 002739.SZ)股票在暴跌近10%后于周四下午停牌。万达集团由亿万富豪王健林控制。万达在一份声明中否认银行抛售万达债券。

海航集团子公司、香港上市的海航实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HNA Holding Group Co. , 0521.HK, 简称：海航实业股份)下跌6%。复星国际收盘跌5.8%。安邦没有上市实体。

海航未立即置评。记者无法联系到罗森内里。复星发言人称，公司运营正常。她没有透露详细情况。安邦未立即回覆记者的置评请求。万达对调查不予置评。

上述调查是中国去杠杆行动的一部分。此次行动的目的是，在今年晚些时候中共领导层进行重大调整前夕，确保中国金融体系不受潜在系统性风险的冲击。

此次调查令人意外的一点是，监管部门对知名度颇高的私营企业大亨发起问询。这些人多数都和中共高层有联系，本身也在顶级顾问机构任职。不过，与往届政府相比，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似乎不那么迷恋中国的“红色资本家”。

2015年，复星联合创始人郭广昌一度失联，该公司称他在协助调查。本月，吴小晖失联，他是郭广昌被调查以来受到调查的知名度最高的企业高管。

安邦称吴小晖的缺席只是暂时性的。吴小晖一度希望参与曼哈顿一个重建项目的融资，该项目由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的女婿及顾问Jared Kushner家族所有。该计划后被取消，吴小晖因此受到过度关注。

在中国努力应对不断飙升的债务水平和其他经济挑战之际，复星、万达、海航和安邦等公司惹人注目的增长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一直以来，中国监管机构尤其担忧的是资本大举外流；资本外流让人民币承压走低，同时也动摇了市场对中国政府经济管理能力的信心。从去年年底，中国监管机构已经收紧了对中国公司海外投资的限制，并且对个人将资金转移至海外也设置了更多障碍。今年3月份，中国央行副行长潘功胜在出席论坛时称，有些公司的海外投资是非理性和异常的投资行为，他批评有些公司借钱进行海外收购，目的不过是在直接投资的包装下转移资产。

罗森内里收购AC米兰的交易当时差点告吹，拖延了超过五个月之久，直到后来有一家美国对冲基金介入，支持这桩价值7.4亿欧元（合8.266亿美元）的收购交易，才让AC米兰最终成为首个完全为中国所拥有的世界级足球俱乐部。

根据官方数据，中国公司的海外直接投资在今年前四个月同比下降56.1%，而去年这类交易同比飙升了44.1%。与此同时，资本外流的情况在近几个月有所缓解，中国的外汇储备连续四个月增加，到5月份达到3.054万亿美元。

对局外人来说，很难摸清中国大型综合企业的负债究竟有多高。

作为母公司的安邦集团、海航集团和万达集团并非上市公司，披露的信息较少。这几家公司都没有来自全球大型评级公司的信用评级。

比如去年12月，标准普尔警告称可能下调万达集团旗下主要地产业务万达商业的信用评级，此前万达商业已从香港交易所退市。标普当时指出，万达集团“商业与金融一体化”的趋势削弱了该公司的信用资质。

海航集团表示，截至2016年底，其债务总额约为1,040亿美元。海航集团常常利用子公司的现金流和资产来开展其他投资，标普去年11月下调海航集团正在收购的一些欧洲运输公司评级时确认了这一事实。标普认为，海航集团的财务政策“激进”，杠杆率高企。海航集团一名高管最近表示，他认为对杠杆的使用让海航成为当前低利率环境下的聪明投资者。

万达集团在海外进行了一系列收购，包括以35亿美元购买电影制作公司传奇娱乐(Legendary Entertainment)，以及26亿美元收购全球最大电影院运营商AMC Entertainment Holdings Inc.。由于中国政府近期的资本管制，万达今年早些时候取消了对Dick Clark Productions Inc.的10亿美元收购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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