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惊奇 · 不会撩妹

源济

不会撩妹的人强撩是什么体验？

乔维里，Life sucks.

我高一的时候是化学课代表。

每个礼拜二的第二节课下课和每个礼拜四的下午第一节课之前，我都会拎着一个木箱子，箱子里有各种烧杯，叮叮咣咣颠颠簸簸，从二楼的一头，小心翼翼地走到二楼的另一头。

中间要小心躲避疯跑的人，在走廊里拍球的人，用校服蒙住眼睛玩捉迷藏的人，还有一群人架起一个人往门上顶的“阿鲁巴”大部队。

二楼有四个班级。

我在最里头的一个班。

我总会注意到邻班的一个女生。

因为每次，我拎着一大箱子烧杯往教室方向走的时候，她总是跟我反向而行。

从我教室的方向跟我对面走来，手里拿着一个或两个水杯，是每次在我教室旁边的饮水器里打了水离开的。

她冬天会在校服里面穿一件白色的毛绒质地的小棉袄，白色的帽子甩在校服外面，脸颊白皙，显得睫毛很密很美。

夏天的时候，她总喜欢卷起一只脚的裤脚，哪只脚我不记得了。穿黑色的匡威帆布鞋。

我认得出她手里的杯子，白色的是她自己的，偶尔会多拿一个粉红色的，应该是同桌或者好朋友的。

经常的，我们的路线会撞到一起，然后，我往左侧让，她也往左侧让，我往右侧让，她也往右侧让。

这个时候她总会笑着站定，然后说，你先走。

我点头，小声说着谢谢。

大概持续了半学期，

我们互相注意，但彼此不认识。

不知道姓名，不知道喜好，不知道她的笑声和聊天的声音，不知道她放学后喜欢听什么歌，不知道她体育课选的健美操还是羽毛球。

然后我们迎来了高一的第一次秋游。

去栖霞山。

我记得那天特别累，老师一直鼓励我们说，“爬到山顶啊同学们！爬到山顶可以看到长江。”

我在后面嘟囔着，“卧槽我为什么要看长江啊！每次坐校车，大桥这么堵这么堵！我特么经常盯着长江的滔滔江水……憋尿啊！一憋就是半小时……还特么看长江。”

然后我身旁有个人笑了。

我转头，看到了邻班的那个女生。

我有点尴尬，虽然我无形中表示了自己的憋尿能力很强。

女生说，“我坐校车的时候都听歌睡觉。或者看小说。”

我说，“啊啊啊，我都是玩 PSP。”

“有意思吗？”她问我。

“还行。”我说。

“呐下次我坐你旁边看你玩吧？”

我一愣，忙点头，“行啊！”

那次秋游，我们俩悄悄地掉了队，我们都没有爬到栖霞山顶，傻兮兮地以长江为背景，以拥抱为姿势，摆一个无比尴尬的笑脸，拍一张照片。

事实上，我们年级的全体男性班主任，都是这么拍照的。

看得让人以为他们集体得了前列腺炎。

不过我还是每个礼拜都会看到长江，当然憋尿的感觉不怎么强了。

我会先在礼拜五晚上偷偷熬夜把 PSP 里的新游戏打一个通关，

然后第二天上午坐校车的时候，

用最帅气的通关方式，玩给身旁的女孩看。

真奇怪，那时候似乎精神特别好。

在车上也没觉得困。

她的确特别喜欢听歌，有的时候会把耳机分给我一个，我往往会掏一下耳朵再戴上耳机，被她发现之后我嘿嘿笑，她说我好蠢。

周杰伦，五月天，陈绮贞，她总喜欢听这些歌曲。

每次坐校车就像一次小小的旅游，穿行而过的，有很多我们从来没下车去过的各种街道，敬老院，小报亭，KFC，陌生的地铁入口，琴行，婚纱店。

有太阳的时候，她总喜欢让我把车窗帘拉起来但是留一丝缝隙，她总喜欢把照进来的一束阳光在手里把玩，像阳光真的可以触摸到一样。

雨天的时候，我们大都会带着耳机盯着窗外发呆。

直到快要高一期末的时候，也恰巧快要到她的生日。

某次坐校车里，我问她，有没有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她笑着说，我化学有点差诶，生日礼物是，你能帮我把化学变好。

身为每天的“烧杯小当家”，我拍拍胸脯说，包在我身上。

啧。

男人总喜欢说“包在我身上”，女人也总喜欢看男人说“包在我身上”时候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们真的以为爱情来到。

于是我也以为爱情来了，

我要为她准备一份特别又特别的生日礼物。

而且我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在我的点子排行榜中排第二位的点子，

（第一名自然是我买给乔乔的那么多玩具）

我回家问我妈要了一百块钱，

我妈问我干嘛？

我撒谎说足球破了，想买一个新球。

于是我怀揣着窃喜，暗爽，闷骚，各种小男生该有的激动的情绪，跑到大众书局，买了当时最新版的

《王后雄学案化学分册》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高一化学分册》

《状元笔记高一化学分册》

各种分册……

然后礼拜一的早晨，我站在她们班级门口叫她，班里一阵“喔唷～～～～”的起哄声，她低着头走出来。

我把一摞书推进她的怀里，“给！生日礼物！哈哈哈哈肯定让你愿望成真哈哈哈哈！！！！”

从那以后，

每个礼拜的校车上，

我又一个人望着滔滔的长江水憋尿了，从那以后，大桥也越来越堵了，司机都在骂着，乘客也都在骂着，我不骂，也不吭声，但有好几次我想直接冲下去，站在桥边哗啦哗啦撒尿。

还好我抑制住了冲动。

修炼好了憋尿能力。

大学后换成隧道了，公交车轰隆轰隆地驶进去，再轰隆轰隆地开出来，耳膜很难受，而且一定要闭上眼睛。

不然隧道里的灯和黑暗，会闪得人眼睛很难受。

滚滚长江东逝水，

她住长江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