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No.249：太古之民独龙族

源济

位于云南高黎贡山河谷深处的雄当村，黄昏来临总是比平原地区早一两个小时。在这个西接缅甸、北靠我国西藏自治区的小山村里，李松英的亲戚朋友围坐在火炉旁。火炉上方，一块块腊肉随着火苗的暖流晃动着，下面是当地人最爱的“霞拉”：一口黑色大锅中煮沸的鸡肉和自酿米酒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这就是独龙族的家庭聚会。上完做好的玉米和芋头之后，李松英也加入进来，谁输了划拳游戏就要被“惩罚”喝一杯“鸡汤”。 所有欢歌笑语在午夜结束了，锅中鸡汤已所剩无几，客人们就在火塘旁边和衣而睡。

李家东边不远处，独龙江上泛着蓝白相间的水花，酷似一条蓝色丝带，奔流而下直至缅甸北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来之时，三山簇拥着独龙江更胜过一幅美丽的山水画。

雄当村位于独龙江乡北部，目前是公路的最远端。从独龙江到省会昆明也需要至少3到4天时间。乡里最远的地方向红村的居民则需要步行一周才能到乡镇府办件事。

每年的11月份到来年6月，独龙江封山半年。和外界的极少联系让这里依然保持着原始的自然风光、清新宜人的气候、朴素的民俗民风。随着独龙江公路改造工程的展开，明年可能结束封山的历史，我们的采访可能将是世人最后一次领略原汁原味的独龙文化。

仅有的纹面女性

独龙族历史上曾被称为“俅人”、“俅曲”等，1954年，周恩来总理亲自命名为独龙。约60%独龙人口，约4400人，居住在独龙江乡，最出名的就算纹面女了。

“当时女孩儿会被绳子绑起来，母亲稳住女儿的脸，纹面师用拷红的凿子将图案刻到脸上，然后用锅黑或者植物颜料涂上去。脸会肿五六天，一个星期之后才会愈合，”雄当村纹面老人李文仕告诉记者。

文化大革命时期，女性不再纹面。根据当地人的介绍，很多人认为独龙人历史上无法阻挡其他外族入侵。为避免年轻女性被外族抢走，族人决定为她们纹面，将脸部弄得的很难看。传统流传了下来，逐渐成为结婚必需的环节。

根据独龙江边防派出所的统计，现在独龙江乡仅剩34名纹面女性，多数人都在60-80岁，年龄最小的56岁。如果按照每年去世两至三位纹面女性统计，纹面女将在10多年后消失。

20年间生活变化

20年前人民还不知道使用货币，习惯于原始的物物交换，但是他们信奉绝对公平。昆明植物研究所教授李恒回忆道，在某些村子里，村民们家里只有一件衣服，家里谁要去乡政府就拿出来穿。目前，外地人到独龙江很难适应的一点就是洗澡问题，在独龙江乡镇府街道上很难找到一家可以洗澡的宾馆，除非你认识小学的老师可以蹭。

雄当村武装干事孔智觉经常背着干粮和被子去北边的深山里寻找虫篓等名贵草药，每次一去就是一个星期，要在山上吃睡。6月至10月份雨水较少的季节就是孔智觉的黄金时节。他和同伴们为了防止蚂蝗和其他虫子都要绑好绑腿。

“要是被虫子咬了，拔下来时经常虫子脑袋会留在肉里，感染后就要挖点那块。”

如果孔智觉和同伴失散了，就在树干上刻字，后来路过的人会写上“你的朋友没有来”或者“他已经回家了”。

随着大多数村子通了公路，摩托车慢慢流行起来。孔智觉也在安居房工地上打工，每个月能挣2000元。就这样，家里只有一个劳力的也需要存两年才能买得起一辆摩托车。

独龙江2004年开通手机信号，今年9月份开通了网络信号。这里，每次只能容纳15人同时通话。马库村村民迪艳芳说她需要走路4公里去找信号。“我们不是经常打电话，多数是发短信息。但是这还是进步的象征。”

小水电就为独龙人提供电力。你会发现，一个村子中肯定会有一家整天开着灯，这是测试水轮机正在发电。住在边境的马浩国询问记者“邓小平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当记者告诉他邓小平同志已经在15年前去世时，他显得很愕然。

很多人依旧使用弦弓打猎，捕一些飞鼠等小动物作为食物。退伍老兵木建生开始在家乡养殖以肉质鲜嫩、营养价值高著称的独龙牛。独龙牛多数时间是放养在山上的，只需要每个月在固定地点投放一些食盐即可。独龙江乡已投放692头独龙牛，每头牛能够给当地人带来8000至10000元的经济效益。

独龙人很少自己在冬天种菜。贡山兴达食品公司正是看中了市场空间，从去年开始在孔当种菜，。但是李发正发现当地人做工效率和方式还有待改善。“他们给菜苗浇水从上往下，浇着浇着就死了。前几天刷漆，他们都不用刷子，用手弄得整个一个漆人。”

艰难独龙江隧道工程

1999年9月独龙江公路实现土路通车。但由于自然环境恶劣，公路通车后越野车平均每小时行驶10—15公里，只能在雪封山开期间维持通车，独龙族人民出行难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

胡锦涛主席和温家宝总理先后要求“彻底解决独龙族人民行路难问题”，云南省加快了实施独龙江公路改造工程。据项目经理周永介绍，在封山长达5个月时间，工程队必须储备半年的生活物资。“比如我们冬天吃白菜，我们不是一颗一颗的吃，而是每天吃的时候我们去剥每一颗白菜，一层一层的吃，这样蔬菜吃的时间才能长久一些。”

独龙江隧道全长6848米，周永的队伍承建出口段2880米，地质情况复杂，围岩稳定性差，部分地段裂隙非常发育，易坍塌；隧道内涌水量大，初期支护后仍渗水严重，作业条件较差。

“但是，我们用智慧和技术攻克了一道道难关，保证高质量地完成工程任务。”

源济

中国日报记者近日探访中缅边界、高黎贡山里的独龙族聚居地。这个被史书称为“太古之民”的民族，至今保存着最完美的原生态环境，是一个与世隔绝、因为女性“纹面”才为外界所知的民族。图为现年73岁的雄当村李文仕，纹了典型的蝴蝶花纹。图/中国日报摄影记者王敬 编辑/王崴






清晨第一缕阳光到来之时，三座山簇拥着独龙江更胜过一幅美丽的山水画。这里每年有大半年封山，生活在这里的人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独龙族每天11点左右吃早饭，一般当地人一天只吃两顿饭。这里是位于云南省贡山独龙族怒族自治县独龙江乡——独龙族繁衍生息地。






上个世纪50年代，周恩来总理亲自为当地人命名了族名——独龙。传统的长刀是独龙人上山的必备工具，打柴、开荒都会用到。大独龙族目前约有7400人，使用独龙语，没有本民族文字。他们原有原始群婚的习俗，现已不存在了。男女均散发，少女纹面的习俗也基本消失了。






独龙人因为气候湿润，老人皮肤保养的很好。纹面女李文仕回忆当年纹面所受的痛苦，至今记忆犹新：竹签刺脸、锅灰敷面，那七、八个小时，带给她的不仅是钻心的疼痛，还有脸上擦洗不掉的靛青色图案。






现年74岁的纹面女连自先几乎不会说汉语，和外地人交流都需要村里的年轻人做翻译。她和李文仕是雄当村仅剩的两位纹面老人，其他一起纹面的七位女性都已经去世了。






典型的独龙族房屋、石头、还有枕木搭建根基轻巧地构筑在陡峻的山坡地上。现在生活习惯有所改善，十年前当地人基本不知道建厕所，经常在屋后或者路旁就地解决。他们也很少洗澡、洗脸、刷牙。夏天的暴雨就像天然洗浴一样，独龙人也很少打伞，赤脚在雨中忙活是常有的。






独龙江森林覆盖率高，达到近99%。而这也为当地人提供了足够燃料。独龙族的传统耕作方式是“刀耕火种”，就是清除林木后再耕种。






独龙族祖祖辈辈一直实行言传身教，办新学则是贡山县人民政府成立以后的事。自小孩6岁始，他们便被允许参加婚丧嫁娶等各种集体活动，听歌手们唱调子，听大人们讲故事，从创世长诗到各种即兴演唱的歌子中，从各种神话传说中逐步了解本民族的历史。






当地典型的背送货物的竹篮，肩膀位置有一块木板以减轻压力。独龙族地区交通之闭塞，道路之艰险可谓世所罕见。高山陡峭，江河湍急，到处是悬崖绝壁，每逢冬季，东西南北均为大雪所阻，整个山谷也就成了一条与世隔绝的“死胡同”。






夜晚的独龙江乡镇府比较安静，除了少数孩子外就是随处可见的狗狗。雄当村位于独龙江乡北部，目前是公路的最远端。即使没有雨季的泥石流阻隔，从独龙江到省会昆明也需要至少3到4天时间。乡里最远的地方向红村的居民则需要步行一周才能到乡镇府办件事。

源济

独龙江很少有大片平地，只能依山而耕，最常见的作为为玉米，当地称为“包谷”。当地政府也在大力推进帮扶措施，为独龙人平出更多的可耕地。






独龙人一出家门就要爬坡，翻山过江，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溜索和藤桥。过去20年间，独龙江人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改造后的主干道公路将常年通车。新的住宅将会逐步投入使用。回想起20年前，一切都是那么迥异。






每年的11月到来年6月，独龙江封山半年，通往外界的唯一公路也因为大雪阻隔而无法通行。进入贡山县和独龙江的公路正在大施工，工程完工后独龙江将不用再受现有土路的颠簸之苦了。






当地政府的安居工程也带来了更多的外地文化，在这里有更多的年轻人开始喜欢打台球。图为一位独龙族村民背着熟睡的孩子在打台球。






独龙人主食多以玉米、小米、稗、荞、青稞、马铃薯、芋头和黄豆为主，辅以少量稻米及野生动植物。虽然半年封山期让独龙江显得比较闭塞，但是很多年轻人已经开始走出大山，出门谋生。女人和孩子在家守护家园。






村民们可以从独龙江乡政府的集市上购买原料，多为腈纶材料，回来后架上传统的织机，一条漂亮的独龙毯就完成了。






独龙江乡最好的小学位于乡镇府，受到了由中国篮球运动员姚明发起的姚基金捐助。孩子们下课后会聚集在操场打球、玩耍。和外界唯一不同的是，孩子们每个月放一次假，休息6天，因为很多孩子回一次家需要两三天。






独龙江中心小学放学后有的孩子在玩耍，有的孩子则会安心自习。独龙江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接受教育，尽管初中学校就远在贡山县城。但是教育却也是一把双刃剑。对外面世界更多的了解意味着很多人不愿意回到独龙江。






一般村里小卖部销售的猪肉都是从外地拉来的冻猪肉，要将其切开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随着大多数村子通了公路，摩托车慢慢流行起来。独龙江2004年开通手机信号，今年9月份也开通了网络信号。






在文化大革命时期，女性不再纹面，因而剩下的纹面成为独龙人特殊的文化遗产。据统计，现在独龙江乡仅剩34名纹面女性，年龄最大的106岁，最小的56岁。如果按照每年去世两至三位纹面女性统计，纹面女将在10多年后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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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老人回想起年轻时的生活，都说“以前和现在没法儿比”。目前，独龙江公路改造工程正如火如荼地展开，明年可能结束封山的历史，恐怕这次采访也将是世人最后一次领略原汁原味的独龙文化了。






纹面女李文仕站在自己门口，她在家里除了洗衣做饭，平时都比较清闲。她告诉中国日报记者，她期盼早日能搬进政府修建的安居房，家里的年轻人能够早点走出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