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港，1968（节选）/春秋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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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化行军序列的引导车和先头的几辆军车已经开进连云港盐务局，整个车队却突然停了下来。我将抱在怀里的冲锋枪跨在肩上，想看一眼前面出了什么事，刚一抬头，电话班副班长刘思宇一把将我拽下来，“你不要命啦？”。就在这时，车队前头传来啪，啪，几响清脆的枪声。车载调频电台传来指挥部的命令，所有人员车辆，向后转，沿着原路快跑！

这算什么事？一个炮兵营加强团直指挥连，连同连云港市执行中央XX命令收缴武器指挥部的几十辆军车，像一条长龙摆在公路上，同时掉头往回跑，谈何容易！司机们拿出全部看家本领，所有的车辆马达轰鸣，同时做着掉头向后转的动作，加速撤离这是非之地。

连云港市盐务局位于新浦东南方市郊结合部，大门两旁的两座大楼是扼守进入市区的道路的制高点，向来是连云港两派武斗的必争之地。盐务局向东有少量农田，没有民居，再往东就是方圆几十里的荒野和沼泽，一直延伸到云台山下。闻名遐迩的花果山，就在那云雾缭绕的群山之中。

继1968年春，68军驻新沂县202师以三个步兵团，一个军区坦克团和师直直属队近万人的兵力，激战一天，以牺牲13人，伤数百人的代价，歼灭新沂县踢派武装主力，拔除东陇海线中段苏北踢派最大的武装据点之后，又一次依照军委和军区的命令，由驻连云港，一贯支持踢派，因而未能参与68年新沂军事行动的202师炮兵团组成执行中央XX命令收缴武器指挥部，奉命收缴连云港新浦市区踢派武装的武器。中央的考虑也许是对的，202师炮团被认为是连云港踢派的黑后台，让炮团收缴踢派的武器，工作自然好做一些。

当盐务局大院里突然枪声大作的时候，最前面的一辆车已掉转车头，开出大院，整个车队一溜烟的向东开去。向东开出不久，又接到原地待命的命令，所有车辆在长满蒿草的旷野里列队，人员不许下车。盐务局方向依然枪声不断，甚至有轻机枪子弹蹼，噗地落在车辆周围的草地上。

团指挥所这时才有通报传来。先头几辆车开进大院后，因为都是老熟人，而且炮团一直又是踢派的“坚强后盾”，他们手里的武器和八五加农炮，就是炮团明被抢，暗奉送的，因而那些造反派头头们对炮团还真有点儿“不是亲人胜似亲人”那回事儿。可是，新浦踢派已经被连云港支派围困了几年，山穷水尽，尤其是车辆缺油，最令造反派们头疼。解放军来了，有人高兴是因为解放军送油来了。车未停稳，一个造反派拿着橡皮管子就冲了上来，拧开油箱盖，插进管子就要往外抽油。政治处一位干事，上前阻止，被这个造反派抽出管子，啪，啪，照脸上就是两下子。别的造反派和头头们不愿意了，打我们的解放军，那还了得！几个人把他摁在地上揍了一顿。文革中的造反派，无法无天，人性都变走样了。本来按照协议，他们手中的武器已经封存，锁在大门西侧的二楼上。吃了亏的这小子，气急败坏，立刻冲上楼，砸开锁，把轻机枪架在二楼的平台上，幸亏这时整个车队已经撤出了盐务局大院，轻机枪对着楼下其他的造反派就开火了。楼下的人也不示弱，操起家伙就与楼上对打起来。短短十几分钟，一死两伤，估计死的是楼上那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