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扫罗 – 大卫的故事 大卫是怎么进入扫罗的王宫的呢?“圣经”提供了三种不同的答案。第一,按撒母耳记上16:14-20的说法,大卫作为乐工进宫为扫罗弹琴驱魔;第二,按此书14:52,扫罗与非利士人争战,“遇见有能力的人或勇士,都招募了来跟随他”,而大卫在第16章作为“善于弹琴,是大有勇敢的战士”进宫后,“扫罗甚喜爱他,他就作了扫罗拿兵器的人”,这样看来,大卫是作为勇士进宫的;第三,大卫作为名不见经传的小牧童战胜了巨人歌利亚,因此进宫,并成了扫罗的“战士长”。前两个答案可以不矛盾,但第三个答案就直接与前两种说法冲突。
B. 大卫的成王之路 扫罗的死,是撒母耳记上下的分界。一个信使又讲了一次国王死去的经过,不过与撒母耳记上有明显的区别:按信使的说法,扫罗没有受伤,而是无力地伏在自己的枪上,请求一个偶然闯入战场的亚玛力人杀死自己,亚玛力人随后把扫罗的冠冕和镯子拿到了洗革拉给大卫。大卫非但没有奖励他,反而杀死了他,因为他杀死了耶和华的受膏者。随后,大卫在哀悼扫罗和约纳坦的哀歌中反复说明,尽管受到了扫罗的追击,他却从来没有对这个以色列王动手,哀悼扫罗的元帅押尼珥(撒母耳记下3:30-37)、惩罚杀害扫罗继位者的凶手(撒母耳记下4:1-12),也特别说明大卫对以色列的好感。
C. 耶路撒冷王宫故事 这一部分讲得比较紧凑。围绕王位继承这个主题,发生了一系列事件,可以被称为王室灾难故事:谋杀、暴力、造反、阴谋,决定了直到大卫晚年发生的戏剧性事件,最后先知拿单和王后拔示巴成功地把所罗门推上了王位。这段故事的开头是大卫与拔示巴通奸,并谋杀了其丈夫乌利亚。所罗门显然是通奸的结果,不过,不仅是大卫,而且后来的编辑者也试图掩饰这一点(参阅Veijola,1979,230-250)。穿插在这一条线中的还有大卫王室的其他故事:王子暗嫩强奸妹妹他玛,被弟弟押沙龙谋杀;押沙龙谋反并逃跑,后来被大卫手下的军头约押杀死……
A. 大卫王朝建立的故事 连接所有的大卫故事的第一条主线,体现在撒母耳记下1-5章。这条线向前可以延伸到列王记上第2章,向后至少可以追溯到撒母耳记上第16章、甚至第9章。这条叙事主线的布局是支持国王制度的,产生于申命记派之前,也被称作国王时代早期的叙事作品。其产生时间不早于西元前722年(Dietrich,1997,259-268)或者是在西元前7世纪(Fischer,2003,284-291),其特点是,大卫不仅被置于扫罗传承之下并被描述为扫罗的继承者,而且通过大卫实现了以色列和犹大两个王国的合并。这种叙事布局的目的是,为国王时代后期的大卫王朝写一个正式的王朝建立史,这个历史要满足双重需要:一是说明拥有没落了的北国以色列的政治理由,二是描写大卫对扫罗的忠诚以赢得来自北国的以色列人的善意,以此强化大卫王朝的地位。
B. 申命记派的小史典(撒母耳记 – 列王记) 关于国王时代早期的叙事作品或大卫王朝立国的历史,在流亡时期或流亡时期后不久进行了申命记意义上的改编,通过增加撒母耳记上1-3和9-15以及列王记形成了一部史书,这在传统上被称为申命记派的小史典(撒母耳记 – 列王记)。除了申命记意义上的改编,其内容也得到了极大扩展:撒母耳膏大卫(撒母耳记上16:1-13)、大卫-歌利亚故事(撒母耳记上17)、关于约柜的故事(撒母耳记上4-6、撒母耳记下6)、米甲的故事(撒母耳记上19:13-17、25:44;撒母耳记下3:13-16、6:14、16:20-23)、先知纳坦出现(撒母耳记下7:1-17、12:1-14)以及被改编成流亡故事的押沙龙故事(撒母耳记下15-17,参阅 Fischer,2005a)。
C. 大卫故事的来源 国王时代晚期编写宫廷叙事的编辑们在制作大卫王朝发家史的时候,有更古老的叙事传说和文字可以利用,关于扫罗-大卫部分,这主要是独立的小故事,比如:大卫作为乐工进宫服侍扫罗(撒母耳记上16:14-23)、扫罗的女儿嫁人(18:13-27)、杀绝挪伯的祭司(22:6-19)、饶过扫罗(24:1-16)或者基利波战役的描述(31:1-13);关于大卫成王之路部分有:大卫的扫罗哀歌(撒母耳记下1:19-26)、押尼珥故事的片段(3)、伊施波设被杀(4:5-6)和攻占耶路撒冷(5:6-8)。这些故事原本并不一定都是与大卫相关的,而是为大卫故事提供了一系列素材,这些素材在其他的英雄传说和地方匪徒故事中都可以找到(参阅Isser,2003)。
耶路撒冷宫廷故事则是一个原本就已经存在的故事集。这些故事的核心是,哪个儿子将成为大卫的接班人。这些故事不管讲得多么引人入胜,从总体上对大卫和大卫家族不利,其中毕竟是一连串的暴力和谋杀。所以,这个故事集什么时候产生于什么地方,至今还在讨论。以前有人认为,这是北国以色列人诋毁大卫王室的作品(参阅Budde,1906,37),今天在讨论的一个相反的观点则认为,这个故事集产生于南国宫廷,是要把大卫传说性质的往事变成一个 Story (Finkelstein/Silberman,2006,102-107)。考虑到流亡后编缉的历代志完全忽略了这些故事,那么,国王时代后期的叙事布局为什么会收入这些故事,也就成了问题。这个问题现在还没有结论,但是有两点需要注意:第一,王室内部的暴力冲突和王位继承混乱,在王朝故事叙述中完全是正常现象,第二,即使是同时代以宣传为目的的亚述国王铭文也不隐讳王室家族的斗争与冲突,而是比较详细地描述了冲突。
C. 大卫的双重王国 大卫统治了一个大以色列的观点可以说已经被否认,而犹大和以色列因他而统一的观点目前还在激烈讨论。讨论的缘由还是经文形成史研究所得到的结果,就是:以色列-犹大双重王国的描述,是为了两国属于一体的政治要求提供一种辉煌的历史合理性。现代人根据欧洲历史上的一些现象,试图通过两国共王的模式解释犹大与以色列的关系,这样就创造了一个事实上统一的国家。这倒是符合圣经描述的目的,但是,这符合历史吗?不管在这个问题上采取什么样的立场,我们在西元前10世纪的时候都不可能发现已经拥有大面积领土的以色列国或者犹大国,不能把后世的北国和南国的情况移植到大卫时期。
旧约其他篇章中的大卫
因为大卫的特殊意义,旧约其他篇章也提到大卫,大卫因此也具有了新的意义:历代志、先知书和诗篇。
A. 历代志中的大卫 讲述历史的“历代志”产生于流亡后,以撒母耳记为文献资料,并且有自己的侧重点,比如,对大卫的记述开始于扫罗之死(历代志上10:1-14 <=> 撒母耳记上31:1-13)。在把大卫理想化的过程中,整段的文字被忽略,比如耶路撒冷宫廷故事,所罗门登基不再是宫廷争斗的结果,而是成了一个正式的盛典(历代志上29:21-25)。篇幅最长、描述最详细的段落,在撒母耳记反倒没有相应的表述:大卫成了神庙崇拜的引入者(历代志上22-29)。历代志的作者当然知道大卫不是神庙的建立者,但是让大卫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了从筹集建筑材料到各种器具的重量的一切神庙建设准备工作,即使各色人等在神庙的工作也得到了大卫的安排。这样,作者如此描述大卫的目的就明确了:关键的不是一个真实的大卫,而是一个作为理想的统治者的大卫,是执行神命并掌管犹太民族命运的一个神权(政教合一)代表。通过这种描述,大卫在第二神庙时期就重新并以新的形象回到了人们的记忆中。
B. 先知们的大卫再生 在先知们的弥赛亚预言中,大卫以特殊的方式成了再生的大卫。这是因为流亡时期后的先知们希望耶和华唤醒大卫家族的一个后裔并使之成为未来的统治者(以赛亚11:1;耶利米23:5-6)。有时候,这种期望也被寄予大卫的出生地伯勒恒(米迦5:1-3)。“新的大卫”应该统治重新统一的以色列,像神选定的仆人大卫一样建立稳定的制度(以西结37:24-25)。同时可以观察到的是,对再生的大卫所寄予的具体的政治期望逐渐削弱,大卫这个形象更多地成为未来弥赛亚拯救时代的象征(参阅Waschke,2003)
C. 诗篇中的大卫 大卫在诗篇中以不同的方式出现,少数几篇对大卫国王形象感兴趣,以对大卫王朝的应许(撒母耳记下7)为背景将大卫提升为后继国王的榜样,诗篇89尤其是这样(参见18、122、132)。多数提到大卫的却并不是正文本身,而是后人加的“标题”。73篇诗作标有表示属性的说明lədāwid,意为“归于大卫”,用于诗篇的分组(大卫诗篇I:3-41,II:51-72,小系列:108-110以及大卫颂歌:138-145)。诗篇72末尾的注释“耶西的儿子大卫的祈祷完毕”表明,这样的诗集是后来加入诗篇的。这种分组属性说明还不能说明其作者是大卫,而是要让读者设想祈祷者是大卫,把大卫作为传统的标志性人物,由此形成认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