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之春：忧喜参半？

卜丁

如果你和西方官员们聊一聊阿拉伯世界的大范围抗议活动，你会听到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有时甚至来自同一个人。第一种观点认为：“阿拉伯之春”是“在我有生之年阿拉伯世界发生的最美好的事”（用一位欧洲外交官的话讲）。第二种观点则认为，这是数十年来阿拉伯世界最危险的时刻。

同一个人同时持两种观点，是因为长期和短期观点之间存在冲突。从历史长河的视野看，维持阿拉伯世界的原状既不可能，也不可取。该地区深陷独裁统治和贫困的泥潭，而且是过去30年世界上唯一民主未取得显著进展的地区。这里滋生了大量退步乃至暴力的意识形态。谁会想要维持这种局面？可眼下，旧阿拉伯秩序的瓦解有可能导致战争和国家分裂，为伊斯兰激进分子提供新的机会。

这与通过看一杯水是半满还是半空（判断一个人是乐观还是悲观）的著名例子不是一回事儿，而更像是看两杯并排放着的葡萄酒。第一个杯子装的是上等葡萄酒，有望在20年后渐入佳境，但目前不适宜消费。第二杯酒必须现在喝，但看起来浑浊，甚至可能有毒。

奥萨马•本•拉登(Osama bin Laden)在巴基斯坦被击毙的消息，令华盛顿情绪振奋。但当他们放眼整个中东地区时，西方政策制定者们有理由对很多事感到震惊。

美国人和欧洲人担心叙利亚会局势不稳，这似乎很荒谬。残忍的阿萨德(Assad)独裁政府与伊朗合作密切，还曾在黎巴嫩犯下恶劣的罪行。谢天谢地，总算能摆脱它了，不是吗？但局外人十分清楚，叙利亚是一个民族分裂、脆弱的国家，其分裂可能会引发暴力。欧洲一位外交部长称之为“地中海东部的小南斯拉夫”。努力与巴沙尔•阿萨德(Bashar al-Assad)总统领导的叙利亚建立密切关系的土耳其政府，尤为担心邻国会出现动荡、流血事件和难民潮。

与此同时，利比亚冲突也可能会陷入僵局。有人称，这是可接受的结果——这当然比班加西发生大屠杀这种可能性要好。但你可能已经听到一些西方官员开始出现一种“买家后悔心态”，他们意识到，利比亚正走上一段后果难料的漫漫长路。正如一位美国人所言：“在我看来，我们在又一个穆斯林国家、卷入又一场战争不是个好主意。我们在利比亚并没有重大战略利益。而我们可能让又一个地区陷入无政府状态，充斥着来路不正的现金和武器，沦为恐怖分子的避风港。”他停顿了一下，接着不动声色地补充道：“但我绝对支持我们的政策。”

还有人担心，埃及的政治变革有可能引发新的暴动。埃及总统胡斯尼•穆巴拉克(Hosni Mubarak)下台后，许多以前的恐怖分子获释出狱，不少前圣战分子也已返回埃及。埃及国家安全部门已陷入混乱。

此外，埃及外交政策的改变也让西方感到不安。埃及与伊朗的关系已有所升温。有望在埃及新议会成为第一大党的“穆斯林兄弟会”(Muslim Brotherhood)表示，有意废除与以色列的和平协议。与此同时，埃及临时政府刚刚在巴勒斯坦敌对的两大派别哈马斯(Hamas)和法塔赫(Fatah)之间撮合了一项协议，出乎美国意料。

一些较冷静的西方官员将上述协议视为一个积极动态，因为如果巴勒斯坦领导层不团结，整个中东地区就无法达成和平协议。但就短期来看，这极其棘手。该协议令以色列政府陷入恐慌，更不太可能同意展开有意义的和平谈判。哈马斯拒绝承认以色列的国家地位，这也令美国国会对该组织避之不及。正如西方一名官员所言：“没有哈马斯，就不可能达成和平协议。但有了哈马斯，也不可能达成和平协议。”

仍是美国在中东地区安全及能源政策焦点的沙特阿拉伯，情况也日益令人担忧。自埃及革命以来，沙特与美国的关系急剧恶化。沙特指责美国背叛了穆巴拉克，现在视美国为本国政权的一个潜在威胁。他们已警告美国人，可能会寻求与中国发展新型“特殊关系”——中国对沙特石油的需求，已远远超过美国。多数西方官员认为这不过是虚张声势，但他们仍对沙特的稳定感到不安。此外，在新近陷入动荡的中东，一些沙特人在资助激进意识形态方面扮演的更广泛角色，也令西方官员忧心忡忡。

从长期来看，大多数西方政府真心相信，阿拉伯之春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积极进步。问题在于，就像凯恩斯所说的：“长期而言，我们都死了。”

译者/陈云飞

Jinan90

喜：埃及开放加沙人道主义通道，给了被以色列围困的难民一条生路。埃及伊朗关系升温，令遏制霸权的力量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