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进出口可能危及全球经济

卜丁

贸易失衡正在全球经济中再度出现。政府对经济的干预正重新恢复到上世纪70年代的水平。金融服务业正在全球范围内失宠。

不幸的是，重商主义似乎又将大行其道。一门心思关注货物出口，以此作为经济增长动力，通常是那些工业化进程中的新兴市场国家存在的情况，而如今却正在美国和欧洲地区蔓延。如果政府不谨慎行事，最终将导致制造业出口游说团体再次绑架政府政策的局面。这将是非常不明智的。

长期以来，德国和日本等国一直对出口有一种痴迷。日本新首相菅直人(Naoto Kan)亲切地谈到，政府将大力支持日本企业拓展海外销售。

然而，在英美等国，这个问题也变得十分突出。在本世纪初的经济繁荣时期，这些国家出现了巨额经常账户赤字，如果需求继续回升、全球经济持续复苏，它们似乎可能再次面临同样问题。

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领导下的政府，显然对于几乎根本没有一项贸易政策的尝试感到不满，最近制定了一个明显有些武断的目标：5年内出口翻一番。迄今为止，这一目标还算无害，因为这只不过意味着一种官僚重组，以及来自进出口银行(Export-Import Bank)的贷款略有增加。但一些民主党国会议员正敦促政府为出口提供更明确的支持。与此同时，显然渴望回到东印度公司(East India Company)时代的英国首相戴维•卡梅伦(David Cameron)，似乎希望把英国的外交使团整编成一支商业销售团队。

所有人都不应质疑全球经济再平衡的必要性，中国再度出现的贸易顺差，让这一任务变得更为艰巨，各国政府能够有效地通过一些措施促进这一过程。汇率调整就是其中之一，在欧盟(EU)和一些新兴市场断断续续的支持下，美国继续就人民币问题向中国政府施压，乃是明智之举。

然而，明显偏袒出口商的政策可能导致旧病复发。这可能会形成一个低效、享受补贴、有时在道德上不可信的出口工业综合体，使国民经济受到扭曲。鼓励“出口制造就业、进口破坏就业”的想法，可能会使近年来只是略有刺激作用的保护主义，演变成一个严重的问题。从理论上讲，所有国家不可能同时依靠出口摆脱经济衰退。

在英国，对公共资金表现出最持久渴望的当属军火出口商。最近，它们加大了争取国防合同和其它政府支持的活动力度。目前，军火行业旗舰企业英国宇航系统公司(BAE Systems)在伦敦地铁威斯敏斯特站放置了一幅路人不会错过的大型广告牌，上面飘扬着欧盟的旗帜，这大概是为了迷惑那些路过此处、担心英国就业、且容易上当受骗的国会议员。但我们知道鼓励武器出口的结果：上世纪80年代把原料出售给伊拉克的肮脏交易；1991年马来西亚波高大坝(Pergau)丑闻，此案系以牺牲发展和环境为代价换取武器合约； 2001年浪费财力的英国宇航系统公司交易，该交易帮助坦桑尼亚建立造假高昂、但毫无意义的空中交通管制体系。这种支持一般都源自于对“劳动合成谬误”(lump of labour fallacy)的无知，该理论令人难以置信地认为，除了失业以外，这些合同聘用的技术工人绝对没有其它的选择。你准备在补贴方面浪费多少公共资金，就会有多少份军火出口行业的工作。

任何情况下，制造业出口的净贡献都低于表面水平，因为即使在发达国家，它们也会进口许多投入的生产要素。奥巴马或许能够实现出口翻番的目标，但他最好也要做好准备，面对进口也大幅飙升的现实。

联邦机构国际贸易委员会(International Trade Commission) 3位经济学家最近发表的一篇论文估计，实际上，在货物出口支持的就业中，39%在服务业。他们的结论似乎是，政府促进出口的政策，将有助于创造服务业的就业机会。做出下列结论可能更为恰当：提高国内服务业的效率，是促进出口的最佳方式之一。

实际上，表现出最大潜力的，正是服务业出口本身，包括经常被人遗忘的对收支平衡的贡献，例如知识产权使用费。美国商会(US Chamber of Commerce)近日出台了一份有些悲哀的报告，试图修正人们的普遍误解：中国是全球最大出口国。中国每年的货物出口（其中很多涉及装配产品，零部件在别国制造）额可能为1.2万亿美元，美国为1.1万亿美元，但加上5000亿美元的服务出口,美国总出口仍位居首位。

那么,如果不是明确促进出口，又将采取何种策略呢？在这个问题上，华盛顿的标准论据表明，国会通过布什(Bush)政府时期磋商的与韩国、哥伦比亚、巴拿马之间的双边贸易协议极其重要。自那以后，这些交易遭遇了国会对贸易协定的敌意，一直未有进展，就像一位不招人待见的亲戚。

美国政府最近让美韩之间的协定走出阴影，承诺到11月份20国集团(G20)峰会召开之时，拿出可行的方案。白宫方面目前正寻找一些实质性的东西，供奥巴马出席首尔G20峰会时讨论。但假称悬而未决的贸易协定是实现出口目标的关键，则不够诚实。尽管相对于美国与之签订双边协议的多数不值一提的小国，韩国的规模较大，但也只有3%的美国货物出口流向韩国。

目前没有明显的措施，能够可靠地改善出口表现或消除基本措施的必要性：继续在汇率问题上施加外交压力；执行现有的贸易协议；坚持令人厌烦的原有国内套路：施行明智的宏观经济政策、改善教育和基础设施，并寻求建立一种可提供支持的商业环境。

出口是件好事。但促进出口则充满了危险。改变全球经济增长模式的必要性，不应成为重商主义的借口，这种重商主义带有欺骗性，以一种表面上更具建设性的形式出现。

译者/梁艳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