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赤字势必冲击德国

卜丁

1997年12月，时任德国日报《南德意志报》(Süddeutsche Zeitung)驻外编辑的约瑟夫•约费(Josef Joffe)写了一篇4000词的文章来抨击计划中的欧洲单一货币的创建。他这篇用英文撰写的文章最初发表在《纽约书评》(New York Review of Books)上。约费说：“对于一个人们生活中如此重大的变革，几乎没有人为此辩论一番，这在民主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似乎是为了强调自己的观点，一个多月后，该文的德文节译版在《南德意志报》上发表——但不起眼的藏在一份周末增刊里。

这件事展示了人们过去在坦率谈论欧洲经济与货币联盟(EMU)时遇到的障碍。许多德国老百姓一直担心欧元不如德国马克稳定，但很少有人讨论相关风险，这反映出战后的一个信条，即德国利益不可避免的会与欧洲利益重叠。不止是德国人有这种想法。荷兰一位现已退休的资深央行官员就表示，多数欧洲国家政府——包括荷兰政府——在20年前签订《马斯特里赫特条约》(Maastricht treaty)时，都对它们签署生效、成为法律的内容缺乏了解。

1998年4月，德国议会表决通过了采用欧元的议案，只有很少议员投了反对票。如今，德国老百姓正出面纠正这一失误。由于民众反对用公共资金来救助陷于困境的欧元区成员国，德国总理安哥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不得不在向希腊提供紧急援助一事上表现得极为谨慎。

这件事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四位德国教授——威廉•汉克尔(Wilhelm Hankel)、威廉•内林(Wilhelm Nölling)、卡尔•阿尔布雷希特•沙赫特施奈德(Karl Albrecht Schachtschneider)和约阿希姆•斯塔贝提(Joachim Starbatty)——曾于1998年在宪法法院提起一宗反对采用欧元的诉讼，但未能胜诉。如今，这四位教授正准备采取新的法律行动，称救助希腊违反了EMU的规定，特别是禁止共同支付较弱成员国债务的“不救助条款”。这次，他们的胜算要大得多。

在希腊接近于展开可能的债务重组、甚至退出欧元区之际，人们有理由问一下，为什么关于较弱成员国正在累积不可支撑借款的警报被忽略了。在过去两年的技术报告中，欧盟委员会(EC)对希腊和葡萄牙由巨额经常账户赤字导致的短期外债激增表示了担忧。这些报告发布的时间远在近期的希腊预算赤字争议之前。然而，该委员会在2008年5月发布的一份长达328页、总结欧元头十年的报告中，只用了三段文字来阐述经常账户失衡。在这份得到广泛宣传的报告里，主要都是些赞美之辞。

德国人的反对浪潮令欧洲央行(ECB)行长让-克劳德•特里谢(Jean-Claude Trichet)猝不及防。2004-05年，当人们对希腊的会计违规首次大举批评时，特里谢曾表示，“我们必须汲取过去的教训”、避免重蹈覆辙。这类努力的失败已损害了欧洲央行的形象。

欧元区的问题未得到足够讨论，这一点在一个问题上表现得尤为突出，即政治联盟是否为货币联盟的必要条件。德国央行(Bundesbank)和德国前总理赫尔穆特•科尔(Helmut Kohl)双双在1991年提出，如果缺少政治联盟，EMU终有一天会垮台。在随后的几年里，德国的领军人物们软化了自己的观点。2006年，曾任德国央行首席经济学家、时任欧洲央行首席经济学家的奥特马尔•伊辛(Otmar Issing)说，货币联盟“能够在缺少完全成熟的政治联盟的情况下运转和生存”。如今伊辛则表示：“上世纪90年代，许多经济学家——我也是其中之一——曾警告说，未建立政治联盟就启动货币联盟启动的做法是本末倒置。”

德国的领导人物从未阐明，希腊等巨额赤字国家终有一天会冲击到德国自身的财政状况。作为主要的盈余国，德国不可避免的成为了欧元区那些债台高筑的外围成员国的最大债权国。正如伊辛在1999年所说的，“不救助条款”是为了防止“某国不当行为造成的负外部效应”蔓延到其它成员国。事实上，德国纳税人将不得不出资救助希腊：或以直接方式，即通过紧急政府贷款；或以间接方式，即通过支撑将受到希腊债务重组冲击的德国银行；或（可以想见）两者兼而有之。这只是有关货币联盟的诸多代价高昂的事实之一，如今它正以一种令人不快的方式浮出水面。

本文作者是Soditic-CBIP LLP高级顾问、SCCO International董事长，著有《欧元：新全球货币的政治角逐》(The Euro: The Politics of the New Global Currency)一书

译者/汪洋

xebec

ding,  ban short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