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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洁林 :《梦断华尔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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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2 02:2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梦断华尔街》(谈判 1.1)
by 董洁林

第一章 谈判

1.1

王响很享受在海里游泳的感觉,这里的海水在冬天也很温暖。对于一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人,大海的宽广让他感受到身心舒展和真正的自由,大海的波涛汹涌使他体会大自然野性的挑战。

远处太阳将落,即将沉入海平面……好像不是海平面,而是一片乌云……也不对,这片“乌云”在移动,急速地向王响扑过来。

“不好,是一道巨浪。”王响迅速转身,向海岸奋力游去。突然,海水开始退潮。王响好像双脚触到了沙滩,他开始可以站立然后向岸边奔跑。

有很多人在沙滩上玩耍,他们用惊诧的目光看着王响,还有人转过身去。

“我怎么了?”王响顺着人们的眼光审视自己,“糟了,我没有穿衣服。”他用手遮掩着关键部位,跌跌撞撞地奔跑。

“太尴尬了”王响此时只恨自己手太少,遮了前面又露了后面。“我怎么在裸泳呢?”他摔了一跤。

“是个梦!”他挣扎着醒来了。又是哪个梦,最近老是做这样的梦,不管如何开始,结局他都是在尴尬地裸奔。可能该去读读弗洛伊德“梦的解析”,看这意味着什么。

翻个身让自己醒透,他看着天花板上的横梁,琢磨着:“这是哪里呢?”

阳光从右面两片厚厚的窗帘的夹缝里透了进来,远处传来海浪的扑打声,还夹杂着鸟叫。“我应该是在加勒比海的一个小岛上,隶属哥斯达黎加(Costa Rica)。”
哥斯达黎加是一个位于赤道附近的拉丁美洲国家,面积仅有5万余平方公里和约4百万人口,但物产丰富,风景优美,一岸可听太平洋的海浪滔滔,另一岸可观加勒比海和大西洋的日出日落。许多小岛像珍珠一样洒落在哥斯达黎加两边海岸附近的海洋中。这里是美国许多富人度假的首选。

王响是昨天特意从美国飞来哥斯达黎加与此岛的主人约翰.斯芬伯格谈判一宗投资案。约翰.斯芬伯格是个犹太人,在纽约经营一家资产庞大的基金管理公司 - 斯芬伯格基金。此公司专门寻找一些优秀而又不知名的私募型投资基金,然后将其他大的公众基金公司委托他们管理的资金,投入其中,这即所谓基金的基金(Fund of funds)。

王响所管理的“波动基金”,是一个既优秀又不太知名而规模又适中的对冲投资基金。对冲基金又称套利基金或避险基金。对冲(Hedge)一词,原意指在赌博中为防止损失而采用两方下注的投机方法,因而把在金融市场既买又卖的投机基金称为对冲基金。美国的对冲基金是随着美国金融业的发展、特别是期货和期权等衍生交易工具的出现而发展起来的。像波动基金这样的对冲基金,正是斯芬伯格的理想投资对象。

王响从床边拉过来那件丝织的睡袍披在身上,赤脚走到了落地窗旁边,他同时拉开窗帘和滑动的窗门,阳光伴随海风冲了进来。

“爽!”他这一声赞叹不仅是欢呼今天的好天气和好风景,也是对他昨天和斯芬伯格的谈判的一个小结。

王响刚过四十岁,剪了个短寸头,头上有与年龄不相符的白发,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更为成熟。静止不动的王响,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他的身高有5英尺11寸(1.80米),健壮的体魄,加上黑红的脸庞,这一切在西方人的眼中都显示出一种健康美。

但很奇怪,一旦他动起来,就会让人觉得有种不谐调的感觉。其实如果他换上农民的衣服,看上去就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农民,混入农民工的队伍,是一定不会被认出来。老婆在撒气的时候,就会叫他“农民”。他当然不会在乎,因为他本来就是农民。

斯芬伯格应该年近六十了,有几十年的基金管理经验,加上犹太人的狡诘而贪心的天性,他是一个完美的资金管理人。昨天他们的“正式谈判”很特别。他们几乎没有谈论投资理念和操作,而是一边打着高尔夫球,一边海阔天空地聊家常。从儿时出身到现在的家庭,从第一任女友到研究院的导师……四个多小时十八个洞打下来,两人各自的祖宗三代都互相一清二楚了。

打高尔夫球,斯芬伯格显然是科班出身,名牌球具加上标准的姿势,还有准确的球道和力度,应该与专业选手相差无几。他常常向别人吹牛说,如果不是做基金管理,他这辈子就会以打高尔夫谋生了。

在这个他私人拥有的高尔夫球场,他几乎永远都是78杆完成18个洞-正负从来没有多于1杆。78杆于是也成了这个高尔夫球场的标准杆数,如果哪天没人和你一起玩,那么你少于78杆就算赢而多于78杆就输了。当然能上岛来打高尔夫的人很少,而能击败斯芬伯格更是屈指可数了。

王响玩高尔夫应该是自学成才。据王响说他小时候上学每天要走好几里山路,几个小伙伴常常是一路走,一路用树枝打着石头往前走,到最后谁用最少的杆数将石头打进学校的门口,就是赢家。王响的这种高尔夫启蒙教育听上去有很是奇特,他在球场上的姿势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 从走路到击球都很别扭,但他在很多高尔夫球场上成绩都很好,是众人不可否认的。

当王响最后一杆将小白球轻轻拨进第十八洞时,太阳正好从海平面落下,万道霞光顿起,撒落在高尔夫球场绒缎般的草地上,景色美得有些不真实。

王响与斯芬伯格打了个平手,正好78杆。虽然每次看王响击球,斯芬伯格都感觉很吃力,有时恨不得去帮他一把,但击球结果却往往出乎意料的准确。他不知道王响是一个高尔夫天才,还是运气出奇地好,也许两者兼有?

不管过程如何,基金管理人只看结果。对于他们在高尔夫球场赛个平手,也让斯芬伯格觉得有某种天意在提示他什么。即使是华尔街顶尖的投资家,运气也是他们成败的一个重要主宰。他们往往比普通人更相信天意。

面对西方的霞光,斯芬伯格用他嘶哑的嗓子轻声说:“两亿美元你嫌少吗?”
王响知道交易已经达成了。他压制住内心的喜悦,慵懒地说:“事实上,是太多了。可以商量吗?”

斯芬伯格听说过王响有习惯和投资人商量“少投”些资金 -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习惯。华尔街的资金管理人见到金钱可都像鲨鱼见到血似的往上扑啊。“响,我听说过你惯于将给你投资的钱推掉一半,可是为什么呢?”

王响是他的一个好朋友彼得.林奇推荐来的。彼得.林奇是一家颇具规模的资产管理公司的老总,其旗下既有私募基金也有共同基金。斯芬伯格和林奇不仅在华尔街已经互相合作又竞争超过30年了,同时也是多年的桥牌伙伴。林奇的基金已经投资王响的基金超过4年,据说回报又高又稳定。当然,斯芬伯格也从别的渠道打听过王响的事。

[i:d90c47dfa9]我也是一条鲨鱼![/i:d90c47dfa9]王响暗想。推掉部分资金,只是为了更牢固地抓住客户,这一招屡试不爽,乃中国古代军事家所总结的三十六计中的“欲擒故纵”之计是也。

王响对斯芬伯格轻松地笑了笑,说:“我是常常会推掉一些投资,但事情传来传去总是会变得传奇和怪异。其实每次推掉都是有独特的道理的。有的人听说我们基金回报不错,要将全部身家都交给我。你知道,这是不符合分散投资风险原则的。任何投资都有风险,万一我失手,那投资者不是会损失惨重?而你的情况又不一样。两亿美元对于我的对冲基金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从做出投资策略到完成其投资需要些时间,你可以先投部分资金,如果效果好,再投入更多,这样虽然对我们双方都多些麻烦,但也是一种良好的风险控制机制。你看如何?”

斯芬伯格很喜欢这样的答案,合情又合理。“先投一亿美元,另外一亿第一期投资结果的报告出来后的三个月再投。”斯芬伯格用无可再商量的口气下了结论。王响当然知趣地不再有异议。
 楼主| 发表于 2010-3-2 02:2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2
王响所住的小屋是斯芬伯格小岛上的一栋独立的客人别墅。这个小岛上只有三栋房子,其中岛东面的是一栋较大的主人别墅,而岛西和岛南各有一栋客人别墅。岛上房子的设计和建造朴实无华与岛上的风景浑然一体。

岛上的饮用水和电都是特意铺设的海底隧道从超过5海里远的美洲大陆上输送过来的。每天晚上,岛上各处的浇水系统,就会悄悄地开启浇灌这里的花草。三栋房子由青砖铺的小路连接,相互可以散步过去也可以由高尔夫车代步。每栋房子都有自己独立的海滩,这个岛的海滩是黑色沙子,显示此岛是在不太久前的年代由火山爆发的岩浆堆砌而成。

岛的北部是一个直升机的停机坪。王响就是斯芬伯格用私人喷气式飞机从纽约接到哥斯达黎加的利比里亚(Liberia)国际机场,然后又转乘直升机到岛上的。

岛中央主要是高尔夫球场外带一个网球场。这个高尔夫球场当然是100%人造的。推土机按一流设计推出完美地形曲线,然后大船小船从大陆运来肥沃的土壤,铺上厚厚一层以适合草地生长。

设计者对球场的草地、湖泊、沙地和树木等景观进行精心铺排,一切都须完美无缺而且与众不同。高尔夫球场上的草地种类在各个区域都是不同的,草的高度各区也不同且有严格的控制,草地每周至少要修剪两次以保持准确的高度。

“NND太会享受了!活生生的一个人造的天堂。”王响看着眼前的人造美景,忍不住地骂了一句。

岛上几乎见不到人影,如果偶然见到个人,那他不是仆人,便是修花草的园丁。有几只黑猴在不远处的树上跳来跳去,不知他们是此岛的“原住民”还是“移民”。

顶级的奢侈,是对资源的占有和挥霍,这种奢侈带着霸气和贪婪。相比之下,那些高级商店里的巴黎和米兰的高价名牌服饰,只不过是给小资们装饰他们的虚荣心的小玩意,而那些所谓的名车,也只不过是纨绔子弟招摇过市的玩具而已。

“操,世界不公平啊。”王响又嘟囔了一句,走进了黑沙滩。

王响生长在四川北川县农村的一个叫王家山的山村。那里高山峻岭,土地贫瘠。山上稍微平一点的地方都开拓成了水田种稻米,而大部分的山坡地都是种玉米和黄豆蚕豆什么的,屋前屋后是菜地,一寸土地都不会浪费的。

山里常常缺水干旱,山民们于是在旱季要到数里远的山下溪里去挑水,浇灌菜地和庄稼。那里也是猴子的家乡,但它们的毛发是灰棕色的,长年与人争食,更准确地说是人在不时地争抢它们的野果。

[i:ca7facc42a]高尔夫算个屁![/i:ca7facc42a]对于王响的乡亲父老,填饱肚子才是硬道理。王响无疑是那个山寨飞出的金凤凰,而从四川那个偏僻的山乡,飞到这个拉丁美洲哥斯达黎加的私人小岛,距离该用什么来度量?

管家从王响所住的别墅走出来,站在别墅向海的门前,双手规矩地抄在前面。他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英国人,言行举止都是典型的绅士作派,受过良好的专业管家培训。他不动声色地向王响站立的方向张望,似乎有话要说,但仍然挺立不动,似乎不愿打断王响的思考。

王响看见了他,向他挥挥手,管家不急不徐地走了过来,然后礼貌地说:“王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另外,斯芬伯格先生问你今天是否要和他一起去钓鱼?他特地嘱咐,你完全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办,不必刻意陪他。”

“谢谢。”王响没有立刻回答是否去钓鱼。他迅速地回顾了一下昨天与斯芬伯格谈话的过程,应该没有任何遗漏,结论也已经做出,再聊下去似乎已经没有必要。

[i:ca7facc42a]不必“画蛇添足”。[/i:ca7facc42a]他已做出了决定,然后向管家说:“请转告斯芬伯格先生,我就不去打搅他钓鱼了。我这个没耐性的人可能会把他的鱼吓跑。如果方便,我去做Scuba diving(水肺式潜水)。”

“好的,我会转告斯芬伯格先生。同时去做潜水准备。”管家点点头,走开了。
“谢谢。”王响没有心情再欣赏这里的海景,跟在管家后面不远处回到了别墅。

早餐已经做好,是英国式早餐。煎鸡蛋、腌肉、香肠,还有煎土豆、烤土司和煎西红柿。不知是否出自这位英国管家的手?如果有选择,他更希望早餐是茶叶蛋、甜油饼外加一碗麻辣豆花,如果有点榨菜和腐乳,那就更棒了。

餐桌上还放了两份当天的报纸:纽约发行的“华尔街时报(Wall Street Journal)”和伦敦出版的“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这是全球的金融界人士每天必读的报纸。应该是有人特意一早从哥斯达黎加大陆的某城市送上岛的。

王响坐了下来,管家问他是要茶还是咖啡?来美国十八年了,他喝茶的习惯依旧,尤其喜欢峨眉毛峰。然而管家给他泡的是红茶,只好凑合着喝吧。管家走了。他开始用早餐和看报纸。

这是2007年的11月下旬,离感恩节还有几天。中国股市已经太热,股价过高,新闻报道已屡屡出现经济学家的有关中国股市泡沫化的言论。而美国的经济也出现了所谓的“次级贷款”的问题。但当时经济学家还是各执一词,没人清楚“次级贷款”仅是局部问题,还是会给经济带来全面的冲击。

管家又来了,告诉王响潜水的用具与游艇都已备好。王响放下报纸,去卧室洗漱和更换衣服。今天是星期六,他无须在股市上有任何行动,也不准备去思索经济的未来走势。他今天会安心享受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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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2 02:2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3

那是一艘可乘十人的全蓬游艇,就停靠在王响的沙滩附近的海面上。艇上不仅有全副的潜水用具,还有一位美女。管家用小舢板把王响送至游艇旁,美女将他拉上游艇。

“你好,我叫丽莎。”美女伸出手,与王响礼节性地握了一下。

“嗨,你好,我的名字叫响。听你的口音,像是美国中西部来的?”王响在芝加哥住了13年,对美国中西部的口音十分熟悉。

“是啊,我是在春田市(Springfield)长大的。你很会猜。”丽莎有几分惊喜。

“春田市是依利诺州的首府,离我们芝加哥很近。”王响说。

“你来自芝加哥?”丽莎问。

“我曾在芝加哥大学念书,然后又在市里工作了几年。”王响说。

丽莎这回真是见到老乡般地高兴了。其实丽莎长得并不是典型的美国中西部人的样子。她肤色比一般白人要深,这可能是加勒比海的阳光和海风的功劳。她的脸部线条柔软,五官也很吸引人,像是有几分西班牙裔的血统。她的身材娇小,紧裹在她身上的潜水服让她显得更为玲珑而性感。她熟练地启动游艇向既定的海域驶去。老乡见老乡,丽莎格外健谈。

“今天应该是个愉快的一天。”王响心想。

他和丽莎一边随船行进一边轻松地唠家常。丽莎年近30,她告诉王响,她学的是考古专业,硕士学位的研究专攻海洋考古。看上去她是一个灿烂的女孩,笑容如加勒比海的阳光,说话像拉丁美洲热带雨林的丝丝细雨。由于专业的需要,她学会了潜水,以便到海底去打捞古沉船。

“你怎么从依利诺州春田市来到了加勒比海?”王响有几分好奇。

丽莎说:“加勒比海有不少的打捞沉船的团队在作考古研究。我一般夏天在加勒比海的某地和打捞沉船的团队一起工作,而到旅游旺季的冬天便作潜水教练多挣些生活费。”

“有意思。”王响觉得这个职业很有挑战性,但听上去难以维持正常的生活。“你们这些做海洋考古的,都是过着这样漂泊的生活吗?”

她说:“我们很多时间需要在海上飘来飘去,但也有不少在大陆上的实验室和博物馆的工作可以做。我的下一个目标是到一个一流学府去完成考古博士学位。不过今年哥伦比亚大学已经拒绝了我的博士入学申请,但不要紧,我还可以申请宾夕法里亚大学,牛津大学也不错而且学费更便宜。”

她见王响在注意地听她说话,就接着说:“夏天我工作的考古团队刚在洪都拉斯附近的海域捞起了一艘几百年前的海盗船。其实我的梦想是有一天去地中海考古,如果能在水下发现一尊古希腊时期的古雕像,那是多么让人欣喜。”

“你很浪漫!”王响觉得这是一个只能在小说和电影里才能见到的人,如同大导演斯蒂文•斯皮尔伯格(Spielberg)的系列电影“夺宝奇兵”中的“印地安纳.琼斯博士",自由,浪漫,有理想,充满活力,酷!

“王先生,您是做什么的呢?”丽莎好奇地问。

“和你相比,我做的事很无趣,在华尔街数钱罢了。”王响自我调侃,很有几分真诚。

王响认为,对于华尔街的人来说,他们挣了很多钱也颇有社会地位,他们的财富是丽莎们难以想象的。这些在钱堆里的动物,钱是他们的起点、是动力、是里程碑、也是终点的红线。挣钱的多寡已经变成了一个主宰他们快乐的“阀门”,衡量他们成败的“水标”。他们上名校是为了将来挣钱,从一个公司的小职员一步步地往上升,也是为了挣更多地钱。即使成了老板,还是在为钱奋斗,尽管他们已经拥有此生用不完的钱财了。

“数钱?我的钱不多,一个月数一次就够了。”丽莎笑了,她明白王响的意思。“钱是生活必要的工具。”她谈谈地加了一句。

王响看着丽莎,寻思着这个非常不一样的女孩。没错,对于丽莎这类人来说,钱只是一个工具,协助她承载她从一个理想到另一个理想。当然谁都不能没有钱,人们需要过日子,否则奢谈什么理想?

王响认为她应该是一个天性快乐开朗的女孩,但她一定也有过不快的时刻,比如被哥伦比亚大学拒绝入学申请的时候,还有储蓄不够交纳学费的时候。然而为理想去努力去付出,只会让追求理想的过程更为真实和精彩。如果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干什么就成什么,那理想就失去魅力了。

王响暗自感叹,如何平衡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他自己虽对“丽莎”的自由浪漫的生活常常有“叶公好龙”式的向往,却被社会推着在“钱”的道路上亦步亦趋。一个人穷得没有钱是不行的,穷得只剩钱也不可取啊。

他们在说说笑笑中,很快就到达的既定潜水目的地。王响穿上丽莎预先准备好的潜水服、戴上水肺、穿上潜水鞋、腰上系上与他重量合式的压铅、背起氧气罐,然后说:“我下海了”。

丽莎问:“是否需要我与你同行?”

“不需要。”王响是一个有经验的潜水玩家,他大步从游艇的尾端跨入了海中。

这是一片精心选择的水下礁石区,首先进入王响眼帘的是一片活珊瑚,五彩的热带鱼在飘逸的珊瑚丛中轻盈优美地遨游。海底世界是迷人的。

大概是十岁的时候,他第一次从小学老师那里听说了大海,他不知道大海长什么样,但常常坐在家乡的大山上,望着远方,想象在那一层层的群山之后,就是大海,他相信有一天他一定会走出那层层山峦,看见大海。

于是考大学时,他的第一志愿就选择了上海的复旦大学,就为那个“海”字。而现在大海成了他逃避现实和工作压力的乐园。

王响进一步向下沉,今天似乎下沉得比往常要快,这意味着他身体比预期要重。
一大群小银鱼欢快地冲他游了过来然后又从他的身边穿梭而过,礁石缝里生长着海草还有许多的海星和岩石鱼静静地趴在礁石上。一条海鳗从一个礁洞里游了出来又进入了另一个礁洞。

哈,那边缓缓由来一只玳瑁纹的大海龟,它虽拖着笨重的身子,但在海里还颇为灵便。在中国人的餐桌上,龟可是大补之物。不知是否有人尝过海龟?“海龟当菜”自然会招来欧美动物保护人士的鞭笞,但人总得喂饱了自己才会去考虑别人或是别的物种的权益。王响想到这里无声地笑了笑。

他很快就沉到了海底,大概是水下20米。色彩鲜艳的鱼类减少,而一些自体发光的深海鱼出现了。他希望看见一些比较罕见的海底动物。

不远处,一条超过20斤花斑的蜥蜴鱼静悄悄地守在一片死去的手指珊瑚礁旁,这是一种较为凶猛的鱼类,它在等待合胃口的小鱼的出现。一条发光的钻石鲇鱼也缓缓地在礁石中穿梭,这是一种比较难以见到的加勒比海鱼。今天运气不错,王响暗自庆幸。

突然,海水有些异常的波动。王响转身向波动涌来的方向望去,不好,是一条白色的加勒比海礁石鲨鱼。这是一种尖嘴纺锤形体的鲨鱼,大约100来斤,它游速很快地对着王响冲过来。

王响的背后是礁石,他只能向前或垂直向上游以避过鲨鱼的冲击。王响迅速游动潜水鞋板,但鞋被海草扳住了。鲨鱼将王响的身体顺势向前顶了几尺,潜水鞋总算和水草分开了,鲨鱼自己向前游去,而王响得以躲过了一劫。

礁石鲨并不喜欢吃人,除非它感受到某种威胁。

王响想着要迅速离开这个地方回到海面,但是他的身子变得越来越沉重,超过了将他的身子向上撑的水的浮力。怎么回事?他首先冷静地清除挂潜水鞋的踏板上的余留海草,以便可以更自由地使用潜水鞋踏板游水。

在这时,鲨鱼又冲回来了,速度很快。

由于身体超乎寻常的沉重,看来光靠潜水鞋踏板游水是难以很快离开这里了。他想到了启动身上的浮力调整装置。那是一个充气装置,一按按钮就可以将身上所带的救生气袋充气,于是水的浮力就会将人体迅速上推。然而,当王响按下按钮,充气装置却并没有被启动。

“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坏事都凑到一起了。”王响吃了一惊。

这时,鲨鱼再次凶猛地冲向王响,他避之不及,头上的氧气面罩被撞开了,戴在眼睛上的潜望镜也丢了。他惊慌中立刻屏住呼吸,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海水进入肺部。深海的海水压力也让他根本睁不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

他知道自己能够屏住呼吸的时间非常有限,也就30来秒,他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他第一需要做的就是从新找到氧气管出口,恢复呼吸,然后必须尽快地游出海面。他此时最大的敌人不是鲨鱼,而是自己的恐惧,恐惧中的人会乱了方寸。

摸索中,他总算找到了氧气管,重新插入了口中。然后他迅速将腰上的压铅扔掉,立刻减去了好几斤,水的浮力将他向上托了。这时王响用力地拍打潜水鞋踏板向上方游动以尽快避开鲨鱼的游道。逃命中的人,会爆发出异乎寻常的力量。
再次撞回来的鲨鱼从他的脚下飞驰而过,带起一阵海水的涌动。

“好险!”王响尽力地向海面游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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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2 02:2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4

在水下礁石的后面,静立着另一个全身披挂的潜水人,是丽莎。

王响的一切举动,都尽收她的眼里。保护王响是她的责任,但是她没有出手帮助。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出手的。她知道如何去尊重男人,特别是王响这样成功的男人。她很赞赏王响对这个紧急情况的处理,一个职业的潜水员也不过如此。

她也迅速离开了此地。

当王响回到游艇上时,丽莎已经在船上了,依然是笑容满面。王响注意到了船上新鲜的水迹,他猜到丽莎也曾下过水。

王响卸下潜水装置,脱下潜水服,换上自己的衣服。这套潜水服在下水后的确比他过去所穿的潜水服重了许多,而一般来说潜水服是不会沾水而重的。他又按了按那个充气装置,气袋立刻膨胀,一切正常。

丽莎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没有问题。”

事实上问题很大,他心里说。

由于在水下消耗了很多体力,他戴上墨镜,懒洋洋地躺在甲板上晒太阳。此时他在想:“海里的一切都是意外吗?”

王响在回忆水下的一些细节。那个鲨鱼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甚至是有目的的驱使,否则不会从礁石的后面突然冲过来,然后又迅速地多次来回向他冲来冲去。还有那下水后过重的潜水服和水下失灵的充气装置。丽莎为什么下水,又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保护、是监视、还是考验?他排除了谋害的可能,因为实在想不出动机。

王响没有兴趣也无法完成这个“玄疑”小说,但他相信这一切决不是偶然。此时的美人鱼丽莎已在他的眼中失去了“浪漫”“理想”的光彩。“世界上还有没被钱污染的东西吗?”王响嘴角露出了一个自嘲的微笑。

此时,他特别的想家。他家住在美国加州的硅谷,与哥斯达黎加有两个小时的时差。他看了看表,是哥斯达黎加的上午12点,那么硅谷现在应该是星期六的上午10点。从随身的背包中翻出那个全球定位的手机,他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燕子,是我。”电话很快接通了。

“你在哪里啊?”王响的妻子李燕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穿了过来。“你不知道小胖猪多不听话。”小胖猪是他们12岁的儿子。燕子一半在抱怨,另一半在撒娇。

“我今天还在哥斯达黎加。小胖猪怎么了?叫他来和我说话。”王响知道燕子什么时候是撒娇,什么时候是真抱怨。

“小胖猪一天到晚玩网络游戏,作业几下就糊弄过去,我说来说去他也不听。”燕子回过头去叫儿子听电话,儿子很不情愿地来了,谁叫你打断他玩游戏呢。
“嗨,爹地。”小胖猪说。

“小胖猪,你好不好?是不是又玩太多游戏了?”王响温和地问道。

“不是的,妈妈总是不让我玩。”小胖猪嘟囔着。

“爸爸不在家,小胖猪要听妈妈的话。”在这种问题上,王响总是和妻子站在一边的。

“爹地,这不公平。总是要听你们的。”12岁的小胖猪已经提前开始了少年叛逆期。

“公平?小孩子哪知道什么叫公平?”王响心想,但和孩子讨论这个问题显然太早了。王响又和孩子妻子亲昵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他很享受在妻子和孩子之间左右逢源的感觉,他们都很需要他。“回家!”电话后,他决定从哥斯达黎加直接回家,本来纽约有好几个会议在等着他。他给波动基金在纽约的办公室秘书打了个电话,要她取消自己下星期在纽约的所有会议。

游艇逐渐靠近斯芬伯格的小岛。这个美丽的小岛现在王响的眼中变得有几分怪异。他一分钟也不愿意多呆。他拨通了斯芬伯格的手机,老头仍然在海上兴致勃勃地钓鱼。

“你好,斯芬伯格先生。今天收获如何?”王响爽朗地问。

“嗨,响,你应该管我叫约翰。今天运气不错,钓到了几条石斑鱼。你的潜水之旅如何?”老头似乎也很高兴。

“很好!今天居然让我碰上了一条礁石鲨。”王响有几分兴奋地说。

“那家伙没找你麻烦吗?”老头问。

“我们在海里跳了一曲拉丁探戈,很有意思。”王响说得满不在乎。他当然不会和斯芬伯格讲述海里的经历。如果不出所料,那些细节自然会有人向他报告。“约翰,不知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遗留问题需要讨论?”

“我对你的好奇心已经充分被满足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斯芬伯格问道。
“我对这个小岛已经知道得太多了。”王响说。

“好。关于投资,按我们基金的惯例,还需作个投资技术分析。我会派人访问你的公司。两个星期之后你会在哪里?”斯芬伯格问道。

“很好。两个星期后,我应该是在波动基金上海的办公室。那么我今天下午就先回去了。”王响知道“投资技术分析”是很多基金作投资决策的一道必要手续。

“没问题,你的管家会安排好交通。祝你一路顺利。”斯芬伯格和王响在电话里互相道别。

王响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就乘坐直升机离开了小岛 - 这个人造的虚幻天堂。这样的天堂可能很让生活在金融界那个虚拟经济中的许多人向往,但不适合他。只有硅谷的那个家,才是他真正的天堂,他迫不及待要回家。

王响走后的一小时内,斯芬伯格的桌子上增加了两份报告,叠加在有关王响和他的基金的数份报告之上。一份报告来自王响所住别墅的管家,另一份来自丽莎。从这两份报告中,斯芬伯格看见了他期望的关键词:管家提供的是“有条不紊”,而丽莎提供的是“临危不惧”。这正是一个优秀的对冲基金经理所因该具备的品质。斯芬伯格满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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