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常规教育体系之外的存在,陆迦莘和魏嘉宏发出并尝试回应的第一个问题是,“如果没有学校,教育会不会消失?”事实上,这个问题的提出就是整个项目的原点。
2020年,陆迦莘在为自己的孩子寻找合适的教育机构,结识了有着二十多年实验教育经验的魏嘉宏,他用哲学的方式思辨当下的教育问题。 陆迦莘(左一)在当代艺术机构工作多年 2009年,意大利,监制艺术家曹斐的作品 魏嘉宏(右二)曾负责多所实验教育幼儿园 魏嘉宏邀请陆迦莘在教育场域开启具有批判性思维的实践。其中,他们共同策划了一场名叫“我们有问题”的展览。当所有教育机构都在说“我们没有问题的,孩子交给我一定好好的”,出于一种疑问,魏嘉宏提出的问题就是——“如果没有学校,教育会不会消失?” 这句话打开了陆迦莘和魏嘉宏的讨论,他们认为,学校是社会重要且必要的公共机构,“但是谈到教育的本质,需要关注教育的主体,是孩子。” 后来,到了自己的孩子要上小学的年纪,陆迦莘萌生了“做一个不是学校的教育项目”的想法。她和魏嘉宏决定结合各自在当代艺术和实验教育领域的经验,做一场不一样的实践。 在和家长交谈时,魏嘉宏发现,说起教育,家长总是聊学校、体系和课程。当被问到如何养育小孩时,家长才反应过来,自己想给孩子某种家庭氛围、想带孩子亲近大自然……教育的主体是孩子。 
孩子跟着不同的大山人学习英语、数学等通识知识,以及经济学、批判性思维等博雅知识 魏嘉宏和陆迦莘认为,“很多时候,大家对于‘教育’过度关注了,反而产生了不必要的焦虑。”因此,他们开创了“INCS(个体化复杂养育系统)”,用“养育”这个概念聚焦每一个具体的孩子、每一个独立的个体。 在这个系统里,孩子的学习是根据个体的情况生成的,这包括个人能力、兴趣、擅长的领域,也包括家庭对ta的期待和规划。 每个孩子进来后,他们通常先不做具体的安排,而是对孩子进行两周以上的观察。起初,有些孩子并不适应这种日常,每隔十五分钟就会问“我接下来该去做什么?”他们发现,当没有人告诉孩子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孩子的自我意识就出现了。孩子会开始思考,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而这不就是人一生都要思考的终极命题吗? 这一过程中,个体的特质也得以显露。有的孩子喜欢生物,有的对数学很敏感,有的喜欢动手做手工。 譬如,对于热爱科学的孩子,他们会为他安排一天跟着一位擅长自然科学的大山人,另一天跟着一位机械科学的大山人,在一段时间内共同完成一个项目。 在完成项目的过程中,学习因为需要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孩子会发现,自己要读某本书,因此要学习认字,或是要看某个英文视频,因此要学习英语。 “什么是身体的延伸”工作坊,孩子用可传导材料、电子元件等制作装置除了“个体化复杂养育系统”,这场实践的重要组成部分还包括每个周末举办的“什么是XX”系列探究式工作坊,比如“什么是节奏”、“什么是身体的延伸”、“什么是大地艺术”。 工作坊面向社会公众开放,导师有常驻的大山人,也有“云游山人”,他们有着不同的职业身份,可能是即兴音乐人,也可能是科学研究者。 对探究式工作坊的设想揉杂了陆迦莘过往的学习、工作经验。在当代艺术领域工作时,陆迦莘结识了许多有趣的艺术家,他们关怀世界,用自己的创作去回应议题、影响更多的人,“当时我就会想,如果我有孩子,我想让ta也认识这些很好的人类。” 陆迦莘想,今天的世界太复杂了,需要让孩子面对差异性、丰富的选择。因此,“什么是XX”探究式工作坊的重点不在于学技艺,而在于让孩子经历一段生命故事。 孩子们为山人大鱼的求婚撒花 在“什么是吃饭”工作坊中,导师大鱼是一家餐厅的主理人,他在后山的小森林里,用枯木的树干当餐桌,布置上蜡烛,摆成fine dining的样式。在晚餐过程中,他一时兴起向女友求婚了。孩子们在偶然间见证了他的求婚,就拾起森林里的枯叶和花朵,撒向这对恋人。 “今天的知识唾手可得,用手机就能学完了,更珍贵的是去亲身经历一件事,”陆迦莘说,“孩子们经历了,也就学到了,这是一种具身的学习,其实就是我们常常说的‘长见识’。” 对于新的生命故事的体验,还融入在孩子们每一天的日常中。 院子的一角挂着一个用钢管制作的钟,它不用于提醒上下课,而是中午提醒大家“吃饭了!”。 这里的厨房被称作”生命厨房”,每周都有不同的菜谱,会与一位山人或好友的生命故事相关联,厨师力求复刻出他们记忆中的味道。譬如,这周制定菜谱的山人是台湾人,那么厨房就会端出卤肉饭、三杯鸡,下周制定菜谱的朋友是四川人,饭桌上又会出现藿香鲫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