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在参观博览会展台。
文丨亦凡
编辑丨漆菲
5月21日，第八届中俄博览会在哈尔滨落幕，俄罗斯帝王蟹、中国电动汽车、法国红酒、埃塞俄比亚咖啡、土耳其挂毯……来自中俄以及全球的产品入驻博览会。
这场为期6天的博览会于俄罗斯总统普京访华时开启。第五个总统任期伊始，普京将外访第一站定在中国。访问期间，中俄发布《在两国建交75周年之际关于深化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下称《联合声明》），其中提到，“积极支持地方合作和边境合作，扩大两国地方间全面交流。在俄罗斯远东地区优惠制度框架下按照市场化、商业化原则加强投资合作，开展工业、高科技产业合作生产。”
此次普京的访华行程共两天，除了北京，他还去了趟哈尔滨，旨在促进俄罗斯远东与中国东北的地区合作。上海政法学院欧亚研究所所长李新向《凤凰周刊》指出，中俄边境地区的合作主要在黑龙江省与俄罗斯远东地区。“边境合作的成败将对于整个中俄合作产生标志性影响。”
普京首访哈尔滨行程密集
结束北京行程后，普京于5月16日晚间前往哈尔滨，这也是他首次来访，且在哈尔滨行程密集。
哈尔滨被视为中俄合作的重要象征，历史上这里与俄罗斯渊源颇深，1898年中东铁路的修筑是双方密切关系的起点，带动了哈尔滨的经济发展，也吸引了大量俄国侨民来此定居。自此以后，俄国文化给哈尔滨留下了深刻烙印，包括索菲亚教堂在内的俄式建筑成为该市的地标。
5月17日，普京参加了向苏联红军烈士纪念碑敬献鲜花仪式，随后出席第八届中国-俄罗斯博览会开幕式并参观展馆。此次博览会共有44个国家和地区、国内21个省区市的1400余家企业参展。俄中博览会自2014年起举办，在俄罗斯和中国轮流举行。
普京在博览会的开幕致辞中表示，“我是第一次来这里，这座城市确实令人印象深刻。这是一座现代化的、美丽的、蓬勃发展的大都市，同时又具有真正独具一格和深厚历史和传统的城市。”
普京还参观了哈尔滨东正教圣母守护教堂。据俄媒报道，在圣母守护教堂时，普京将一尊“非人手所能创造的救世主”圣像转交给圣母守护教堂的神父遇石。这里是哈尔滨唯一一座还在进行宗教活动的东正教教堂。2013年，俄罗斯东正教牧首基里尔也曾访问这里。
访问哈尔滨工业大学时，普京与学生交谈时说：“昨天与中国国家主席会谈期间，我们满意地指出，科学和教育领域合作在俄中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整体发展中占据优先地位。”
此访极具象征意义，因为该校与普京的母校圣彼得堡国立大学设立了一个联合校区。李新告诉《凤凰周刊》，哈尔滨工业大学历史上是苏联援建的，其前身名叫中俄工业学校，象征着中俄传统友好关系。
图们江口岸、黑瞎子岛合作备受期待
中俄边境线总长度约为4300公里，其中大部分位于黑龙江，占中俄边界线总长的70.8%。
黑龙江省政府的数据显示，该省现有27个国家一类口岸，其中19个是中俄边境口岸，包括10个水运边境口岸，比如黑河、逊克等；6个公路边境口岸，如绥芬河、黑河、黑瞎子岛；2个铁路边境口岸，即绥芬河和同江，还有1个步行边境口岸在黑河。这些口岸并未全都开放，除去正在建设中的数个，部分因俄方始终未开建或维修而无法运行。
李新介绍说，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中方就准备好与苏联进行边境贸易，但对岸只有个别城镇具有一定规模，许多村镇人烟稀少，因此不少口岸修好后也基本处于废弃状态。“好在，现在俄罗斯也意识到远东地区对华合作的重要性。”
《联合声明》中尤其值得关注的一条信息是，“双方将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就中国船只经图们江下游出海航行事宜开展建设性对话。”
图们江地处中国、俄罗斯和朝鲜交界处，东达日本海，其出海口距离中国最近处只有15公里。1858年中俄签订《瑷珲条约》后，中国东北地区失去出海口，致使黑龙江和吉林两省货物只能先通过成本更高的陆运送到其他地区港口再发出，大大限制了经济发展。
直至去年6月起，吉林省可将内贸货物通过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跨境中转运到中国东南部的沿海港口，但这依然颇为麻烦。李新解释说，“尽管其海关对中国货物不收关税，但仍会收取过境服务等费用，如果来自中国东南的货物可以通过图们江进入吉林，这些费用也可以省下。”
法国《世界报》评论称，图们江航行事宜的协商或将为吉林提供一条出海货运通道，中俄两国经贸合作有望进一步扩大，中国东北地区也会从中受益。
李新表示，这一通道如果可以打通，还能便利中国与日韩两国的贸易，甚至带动蒙古的出海——因为蒙古一直在寻求“第三邻国”，需要有一个出海口，将其矿产、农产品销售到日韩等亚太市场。“图们江通航不只是中俄之间的问题，还牵涉到蒙、日、韩、朝，这六个国家可以一起参与东北亚区域的经济合作。”
不过，航行事宜的协商仍面临着现实难题，首先要解决基础设施建设的问题。李新提到，俄朝在图们江的界河上有一座桥，然而中方的大型船只无法通行，只能行驶一些渔船。他指出，未来中朝俄在这个问题上有谈判空间。“如果能对这座桥进行改建，让大型船只通航进入太平洋，对中国来说极具裨益。”
此外，中俄还计划共同开发黑瞎子岛。黑瞎子岛地处中国最东端，总面积约335平方公里，是一块中俄界江黑龙江、乌苏里江交汇处冲积而成的三角洲。上世纪，中俄在该岛归属问题上始终存在矛盾，直至2004年才达成一致，将其一分为二，并于2008年举行了界碑落成仪式。目前在这里，中方一侧的开发已经启动了，俄方一侧还没开始。
李新指出，黑瞎子岛本应是中俄接触的良好机会，不应成为荒岛，如果能将该地区开发成自由贸易区，双方可以一起经营，进行贸易投资或是金融生产。“这种经验成熟后也可以复制到中俄其他地区之间的合作。”
中俄欲建立“战略生产伙伴关系”
经贸议题是中俄双边关系中的重心。对俄罗斯来说，中国作为经贸伙伴的重要性不言自明。尤当遭到欧美大规模制裁后，俄罗斯不得不进一步向东转，寻求维系经济发展的更多可能。
这种支持既包括向中国出口，也包括从中国获取手机、家电等各领域产品，越来越多中国品牌加紧填补俄罗斯市场。比如汽车，根据俄罗斯数据提供商Avtostat的数据，去年年底俄罗斯新售出的汽车中约六成为中国制造，这一比例接近2022年的两倍。由于曾占主导地位的西方公司纷纷撤离，俄罗斯市场排名前六位的外国汽车品牌现在都来自中国。
数据显示了俄罗斯在经贸上与中国不断深化的关系——两国去年贸易额达到创纪录的2400亿美元，同比增长26.3%，比2020年的1080亿美元多出一倍以上。过去十年间，中国成为俄罗斯第一大贸易伙伴国。俄罗斯去年也成为中国第四大贸易伙伴。
也因此，许多观点认为俄罗斯越来越依赖中国，在双边关系中处于弱势一方。俄罗斯对此说法予以驳斥，美国《华尔街日报》引述俄总统发言人佩斯科夫的话表示，关于俄中之间关系不平等的说法是错误的。他表示，俄罗斯和中国有着特殊的战略伙伴关系，建立在相互信任和尊重的基础上。
普京在中俄博览会上形容，俄中实质上正在朝着建立“战略生产伙伴关系”的方向前进。他说，两国在工业合作方面实施大规模的联合项目，中国汽车工业集团在积极走向俄罗斯市场，制造远程宽体客机、重型民用飞机的计划也在推进。
普京强调，俄罗斯不仅欢迎中国企业在俄国境内进行本地化生产的愿望，还愿意向中国投资者提供经济优惠、协助和支持。
西方连带制裁干扰支付结算
中俄的经贸往来不仅体现在双边贸易额的快速增长，也体现在结算方式的转变上。普京表示，“俄中两国已在不同领域建立了80项大型共同投资项目。由于我们及时决定以本国货币进行结算，增强了双边贸易流动势头，现如今90%的双边贸易结算都是以人民币和卢布进行。”
“这意味着，我们的贸易和投资有效地防范了第三方国家的影响。”5月16日，普京在出席中俄合作文件签字仪式时指出，俄罗斯和中国已同意加强银行业关系，增强国家支付系统的使用。不过，这些协议的相关细节没有公布。
人民币在俄罗斯出口结算中的占比已超过美元，不仅俄罗斯企业以人民币借贷，普通家庭也会储蓄人民币。
李新介绍说，中俄贸易用本币结算时除了使用人民币，俄罗斯也想推动卢布的国际化，但卢布目前不够稳定，有贬值风险。“中方拿到卢布一般会兑换成人民币保值。俄罗斯跟其他国家进行贸易时也会用人民币进行结算，因此人民币在非西方国家有一定市场，人民币的国际化可以说正当时。”
虽然贸易增长趋势显著，但近期因外部因素出现波动。今年4月，有报道称美国正在起草制裁措施，威胁要因与俄罗斯的交易将中方部分银行排除在全球金融体系之外。华府警告，美国可能会对处理军民两用产品贸易的中资银行采取行动。
出于对欧美间接制裁的担忧，中国的银行减少了与俄罗斯公司的交易。数据显示，3月底时中俄80%的支付结算业务被迫暂停。与去年同期相比，今年3月和4月中国对俄出口分别下降了15.7%和13.5%。
“这的确是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李新说，苏联时期有一种方法叫做“记账卢布”或“转账卢布”（注：经互会内部开展多边结算使用的一种记账单位和清算货币），进出口贸易时不实际进行支付而只是记账，年终时进出口相抵销后支付余额，“如今我们有数字人民币，他们有数字卢布，如果说使用数字人民币记账也是合适的，关键看俄罗斯是否愿意”。
此外，李新提到，俄罗斯与印度进行本币贸易时，俄罗斯收到大把卢比，但在印度可买的东西不多，而其他国家也不需要卢比。他提出建议说，这种情况下，可以在金砖国家或者上合组织范围内形成一个货币篮子，让每个成员国拿出一定比例的货币份额——比如中国占50%、俄罗斯占30%、印度占20%，从而形成一个货币单位，这样成员国进行贸易时用数字货币进行支付或是记账都可以。
“当然，这种做法涉及到的国家较多，如何进行分配恐怕需要进行长期谈判。”李新说。
无论如何，促进经济合作仍是中俄两国的共同诉求。根据《联合声明》，两国共同发布《关于2030年前中俄经济合作重点方向发展规划的联合声明》，商定持续扩大双边贸易规模、优化贸易结构，并将提升双边贸易、融资和其他经济活动中的本币份额。
俄罗斯外贸银行（VTB）行长安德烈·科斯京（Andrei Kostin）5月16日表示，该银行计划将上海分行的员工数量增加150%，以应对不断增长的客户数量。VTB现在是唯一一家拥有在中国开展银行业务的金融许可证的俄罗斯银行，其在国内的分支机构于2008年开业。
中国成为俄油气大买家
普京访问期间，中俄同意继续推动共建“一带一路”与欧亚经济联盟建设对接合作，深化亚欧地区全方位合作和互联互通。
中俄经贸关系中，能源合作始终是压舱石。此次在哈尔滨访问，普京谈到中俄能源合作时表示，俄中伙伴关系能可靠保障能源安全、增进两国人民的福祉。
2023年，在俄对华出口贸易中，能源原材料占比高达70%。俄罗斯所出口的天然气和石油，很多输送至中国。据统计，2023年中国自俄罗斯进口原油1.07亿吨，同比增长24%；进口液化天然气800万吨，同比增长23%；同年，俄罗斯经“西伯利亚力量”管道向中国输送天然气227亿立方米，约为2022年的1.5倍。
普京在返国前的记者会上透露，俄中确认有意建设“西伯利亚力量2号”天然气管道，将俄罗斯天然气输送到中国。俄罗斯副总理亚历山大·诺瓦克在之后证实，俄方准备近期完成对铺设这条天然气管道项目的“审查和签字”。
如今俄罗斯已超越沙特，成为中国最大的进口原油供应国。未来10年，俄罗斯计划通过哈萨克斯坦向中国出口1亿吨原油。由于西方国家对俄实施海运原油禁运令并设置价格上限，中国作为大买家的重要性日益上升。
天然气领域也是如此，俄罗斯对欧洲的管道天然气出口去年几乎减半，向东转寻找合作伙伴是必选项。今年2月，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成为中国最大的管道天然气供应方，首次超越长踞榜首的土库曼斯坦。
俄罗斯塔斯社引述哈萨克斯坦驻俄大使阿巴耶夫的说法称，俄计划建设一条经哈萨克斯坦向中国输送天然气的管道。这条管道将帮助俄罗斯增加对亚洲的天然气销售。报道称，管道线路图已确定，途经哈萨克斯坦天然气定价的谈判正在进行中，而输送量预计会达到每年350万立方米，与2019年底启用的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输送量基本相当。
除了传统化石能源，中俄合作也在向绿色能源拓展。普京表示：“俄罗斯准备好并且有能力不间断、可靠地为中国经济、企业、城镇提供环保、价格可接受的能源、电力和热能。”
狗仔卡
发表于 2024-5-24 06:1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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