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我便不再和其他女生一起捉弄她，这可能是何云云现在把我当成朋友的原因吧。2022年的最后一天，我收到小学同学何云云的QQ好友申请。
小学毕业后，我和她再无联系，况且，也许她应该是讨厌我的，怎么会来加我。我狐疑着，点了“同意”。我越发不理解她想干什么，但还是客客气气地回复了她。“没什么。就是你能发我一个红包吗？我先发给你，你再发给我。”我更加不明白她想干嘛了，但还是答应下去，按照她的说法做了。我点开配图，图片中正是我的头像，还有我发出去的红包，没有何云云发给我红包的那条记录。我鬼使神差地点开她的空间，往下翻。十六岁的她，染了一头黄发，瘦小的身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紧身连衣裙，腿上裹着黑色的透明丝袜，背景像是出租屋。她的脸还带着青涩，能看得出眉眼还未完全长开，但却画着较粗的黑色眼线，涂着大红色的口红，两种矛盾的气质便混在一起。我久久注视着这张图片，这个故作成熟的女孩，怎么也无法与我记忆中的何云云重叠，就像是一个人被劈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个停在我的小学记忆里，一个停在我眼前的照片上。晚上等着12点跨年，我向闺蜜问起何云云，毕竟小学时班级里只有她愿意与何云云玩，毕业后她们应该还在联系吧。“思怡，你还记得我们小学班上的何云云吗？她今天来加我了。”“小棋你知道吗，何云云其实初二就辍学了，她告诉我她去男朋友的理发店做学徒了。”何云云从一年级就不被我们班级的女生接受。听说她的爸爸外出打工再也没回家，家里也联系不上他，后来索性就当没这个人了。她的妈妈在她3岁时也跟别人跑了，何云云只能跟着爷爷奶奶住。然而班上的同学当时不待见何云云的原因，是她穿着皱得如同酸菜叶子般的衣服，一穿就是好几个星期。最让我们不愿接近她的，是她的身上总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臭味儿，指甲缝里总是填满黑黢黢的泥，脖子上手上都是脏兮兮的，一看就知道她很久都不洗澡。何云云的头发每天总是乱糟糟的，都快结块了。但我们最喜欢的老师——李老师，每天都会帮她梳不同样式的发型。三年级的一天，我们上班会课，主题是“我的梦想职业”。我瞥见坐在第一排边上的何云云，灵光闪现。我举起手。何云云立马站起来，也不管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的我们。她只是昂着头，自信地说道：“我的梦想是做一个模特！”班级里突然安静了几秒，接着便爆发出雷鸣般的哄笑声。在我们看来，何云云的个子偏矮，算得上有一些胖。牙齿也是龅牙，整个嘴都是往外凸的。她的肤色也不算白，黑黄黑黄的，脸上还有雀斑。“笑什么笑，同学们，每个人的梦想都值得被尊重，我们不能嘲笑别人的梦想。”李老师敲了敲桌子，我们才止住声消停下来。中午吃完饭，大家都跑出去玩了，我走进教室想拿纸巾上厕所。看到何云云一个人坐在座位上，上半身趴在桌子上。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转念又想，大家嘲笑她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想逗逗她而已。我拿起纸巾就走出了教室，红红的耳朵却出卖了我。莫妍西很讨厌何云云，因为之前抽座位，她抽到了和何云云做同桌。那一个月，莫妍西每天都会向我们抱怨何云云身上有多臭，指甲有多脏，头发有多恶心，睡午觉时她都不敢挨何云云太近，怕何云云的头上真有虱子。要么把何云云的笔袋藏起来，让她上课没有笔用被老师批评；要么去花坛捉那种很多脚的虫放在她书包里，看着她上课打开书包拿课本被吓到的样子。我们几个就捂嘴偷偷笑。这样的恶作剧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小棋，你们别太过分，何云云挺可怜的，你们别捉弄她了。”我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心虚，但又理直气壮地看着闺蜜说：“她告状给你听干嘛。思怡，你不觉得何云云臭死了吗？一点都不爱干净，我们才不要和她玩。而且听说她头发上有虱子呢！你不要和她玩了。”思怡被我的话气得不行：“小棋，其实何云云挺好的，你怎么这样说她啊！上回我笔没带，她坐我后面看到我没带笔还主动借给我一支笔呢！”那之后我便不再和其他女生一起捉弄她，这可能是何云云现在把我当成朋友的原因吧。但那时候当我看到她被其他人捉弄时，我也只是视而不见。上五年级，那时候大部分女生开始发育，穿小背心了。何云云算是发育得比较快的一个，但她不穿小背心。那时候她的奶奶去世几个月了，没有女性长辈告诉她那些事，更别说给她买合身的小背心了。所以何云云穿衣服时，总是会“凸点”。班上那几个调皮顽劣的男生看见了，就聚在她面前，调笑她。
作者 | 齐琪，学生
编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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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9 04:0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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