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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乐之声] 北大毕业的戏剧人:一条不为赚钱的理想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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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11 01:1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北大毕业的戏剧人:一条不为赚钱的理想之路

 杨雯 看天下实验室  2022-06-08 07:30 Posted on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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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建设一个干净的,清白的,有基本安全和尊严的世界。”

撰文 | 杨雯

《看天下》杂志原创出品 

4月5日傍晚,话剧九人在B站举办了一场特殊的直播,将因疫情无法开演的《双枰记》转至线上放映。这是九人“民国宇宙”的第三部话剧。该剧讲述了民国一桩案件开庭审判的前一夜,友人为狱中人带来一位辩护律师,三人少年时是无话不谈的知己,却在二十年间反目离散,在牢房里再论理想与现实。


民国知识分子的故事是九人反复书写的题材。九人“奇迹”出现在2019年五四运动100周年之际。


当时,他们的首部民国知识分子话剧《四张机》在北京上演。该剧讲述了五四前夜,北京大学红楼里,三位教授面对四张文科招考答卷,展开了一场关于治世求学和乱世成人的论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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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张机》剧照。

谁也没想到,这部默默无闻的新戏靠着口碑,迅速走红。“知识分子”、“理想主义”、“文人风骨”,这些词高频出现在剧评中,市场反响让九人意外,更备感欣慰——原来有共鸣的“同类人”,远比想象中多。

01

值吗?

朱虹璇想过九人的故事要不要就停在第十年。


那是在2021年9月九人的十周年戏剧月临近尾声时,剧团打算举行内部活动庆祝十年前的少年们终于实现了承诺。由于活动前有三剧连演,朱虹璇在台侧紧张地盯着演出效果,直到最后一部戏过半才想起过会儿庆祝活动有自己的演讲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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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虹璇。(受访者供图)

22岁时,朱虹璇还在北京大学读政治学。大学的她不喜化妆、逛街,反而沉迷写诗歌、剧本和时事评论,打过辩论赛,办过探讨公共问题的自媒体,这位文艺青年还常被好友评为有些“少年老成”。


一次受邀为学校剧星大赛写剧本时,她写下改编自《十二怒汉》的《九人》。剧组遗憾地折戟复赛,吃散伙饭时,这群青年说,我们只有二十几岁却去演三十多岁中年人的戏,所以演得不好。推杯换盏之间大家约定:“要不我们连演十年吧,演到我们都三十来岁,正好是剧里面人物的年龄,再去演绎哀乐中年。”


朱虹璇毕业后, 九人剧团也逐渐起步,专做涉及公共议题的知识分子式原创话剧,并积累了一拨年轻观众。《四张机》大受好评后,朱虹璇决意辞去原本在互联网行业收入丰厚的工作,做全职戏剧人。


转眼间,十年之约已至,摆在朱虹璇面前的是一道难题。


疫情让整个行业遭受重创。彼时,已经几乎没有剧团还在运转,每三天做一次的核酸就花了好几万元。


“我不知道是该说同志们我们斗志昂扬再干十年,还是说十年已至,我们已经不再亏欠彼此,到此为止吧。” 朱虹璇说。


在刚毕业的队友眼中,朱虹璇是台“永动机”,但现实压力下,“永动机”也快撑不住了。


纠结中,她去前厅找到制作人问:“我们还值得干下去吗?”


制作人的回答是:“看你。”


朱虹璇明白,他们这些共同扶持走过了十年的“老人”,彼此都无法说出来一定要干下去,“哀乐中年”的大家在不同行业里摸爬滚打,见识了沉甸甸的现实,“有干得下去的理由,也有干不下去的苦衷。”


朱虹璇在黑暗的幕后反复游走,她看到了在后台下场口蹲着的舞台监督郭爱伦。这个女孩生于1997年,即将从北大毕业。朱虹璇问她:“你说我们干这个事儿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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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爱伦(左)和朱虹璇。(受访者供图)

黑暗里两个人看不清彼此的神态,在十几秒的沉默后,郭爱伦说:“值得。”


“你确定吗?”


“确定。”


“很多时候不是因为你多么理智,或者利益权衡的天平算得多么精确,你就是需要有一个人告诉你,这个事情值得。” 朱虹璇回忆着当时的心境,“有很多像他们这样的更年轻的人告诉我这个事情还要继续干,所以有时候,你需要找到你要保护和为之战斗的一群人。”


读书时,朱虹璇常觉得,往往是年长的师友给她很多引导和力量。但在九人的经历让她发现,动力反而来自青年。

02

相信这个世界并不是

靠利益驱动的

今年是制作人任慧岩与九人的第九年,她是朱虹璇本科同院的学妹,2014年,在香港硕士毕业后回到北京从事互联网,进过大厂也拼过初创,现在担任剧团制作人的同时,仍在一家大厂做着非常“卷”的本职工作。


在与任慧岩约采访时,她的时间会精确到周末下午4点到6点,或是某个工作日中午的时段,临近开始前又匆匆抱歉,被临时加的会议挤占了时间。做戏是任慧岩的B面人生,要求她必须在高速飞驰的本职工作赛道上挤出时间处理剧组事务,而她也掌握了一套碎片化的工作技巧:“工作确实是挺忙,但像两个会之间一定会有一点时间,总能有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九人的许多演员和幕后技术岗人员,甚至会把年假都贡献给剧组排练。


在全职做戏剧人前,这也是朱虹璇的常态。北大毕业后,她也走过一套典型的精英职业之路,去过外企、做过咨询、进了互联网大厂。本职工作高度紧张,经常是半夜一点才结束工作,朱虹璇仍会写剧本到两三点再睡,这样一坚持就是八年。


刚辞去工作,全职进入戏剧圈时,朱虹璇首先经历的是巨大的失落。


“我原本抱着很多希望,要大展宏图,要带着我的团队在里面开一条路出来。” 朱虹璇说。刚入行时,她天真地以为戏剧人都是热忱、真诚的,能为戏剧艺术和理想奋斗的,但却见识了各种“利欲熏心”的人。


“你会很失望。我也质疑我自己这个决定,本来这个行业就不挣钱,如果不挣钱我又不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我图什么呢?”


说是这么说,朱虹璇还是带着团队,一路走来。


在他们看来,九人正是那束照亮庸常生活的光。北大曾经给予过这样一种环境,朱虹璇周围的老师同学关怀家国天下,燃烧着对理想主义的热望。但走入社会,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条从池塘游进大海的小鱼,见识了大海的变幻莫测,更体会到剧烈的孤独。“你会非常迫切地想要通过一些行动去寻找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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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慧岩(中)。(受访者供图)

同样身处互联网,任慧岩也有这种割裂的感受,“在职场,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财富神话发生,每个人都想很快地去做一点什么。今天有个想法,恨不得明天就能看到这事行不行,后天就要做要不要继续往下的决定。”在利益至上的职场,没人谈论理想。


但九人里存在一种非利益驱使的纯粹动力。对剧本反复打磨,对演出细究优化,都让任慧岩看到不同于浮躁现实的坚守。


朱虹璇听过很多关于九人如何做大挣钱的商业策略,但她在意的,是这个剧放在十年后还有没有人看,是否具备长期的生命力,而不是追逐流量、“胳肢”观众的短期变现。因此,尽管行业不景气,但为保有艺术表达的纯粹,九人依然坚持以戏养戏,不接受冠名,也不接受植入。


“我们这群人都有一个信仰,就是这个世界并不是靠利益驱动的,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并不是大家削尖了脑袋要坐到什么位置,而是因为所有人内心有非常朴素、真实的共识。” 朱虹璇说。


“我们要建设一个干净的,清白的,有基本安全和尊严的世界。这是需要我们靠理想维系的,我们有这样基本的共识,所以会走到一起。”

03

创造一种“知识分子”的联结

今年,九人民国宇宙的第四部戏《对称性破缺》即将上演,“民国知识分子戏剧”、“文人戏”的标签也将继续被九人沿用。这些年,无论是话剧《蒋公的面子》,还是大热剧《觉醒年代》,都在年轻观众群里掀起了一股“民国热”。


但朱虹璇不认为民国是个“黄金时代”。


“它在我心目中是新旧交替的时代,很多人对民国有一些错误的迷恋(过于浪漫化那个年代),但其实那时候民不聊生。但动荡的时代易出百家争鸣,当时代的一座山无差别落在平平稳稳过日子的中国人头顶上时,每个人都要肩负起责任。”


“思想从痛苦中来,所以很容易出现一些全新的理念和开拓性的创举,我非常想描述这种思想上的交锋。”


她将这些百家争鸣、思想交锋借剧中人物之口发出论辩,谈高等教育的意义,谈科研女性的艰难处境,这些也让人联想到当今的社会议题。


有些宣发将九人的话剧称为“民国大师系列”,朱虹璇看到后啼笑皆非,“我们写的并不是这种著书立传,在庙堂之上被供起来的英雄人物。”在朱虹璇看来,名垂青史的民国学者都是非常鲜活可爱的人,她会给老派的角色安排个叛逆进步的女儿,给自信的青年安排个风流债红颜。“我希望把他们写得活泼可爱,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面的软肋,有公共表达也有自己的私心,毒舌、贱贱的这样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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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逝》剧照。(受访者 供图)

同样地,朱虹璇也不愿用量化的方法描绘“用户画像”,她相信每位观众都鲜活,每条意见都珍贵。朱虹璇既见过七八十岁的白发老人来看《四张机》,也见过男观众对《春逝》哭得不能自已,这令她意识到,这个世界远比想象中还要多元和开放,“我们的观众也是一群对世界怀有朴素善意、抱有真诚希望的人”。


在谈到“青年精神”时,朱虹璇开自己的玩笑说:“45岁以下的都算作青年吗?”九人的故事让人相信,如果只用年龄来定义“青年”或“中年”,未免浅薄了。毕竟有人年纪轻轻灵魂已然老朽,有人霭霭暮年内心仍旧沸腾。


外界对九人的宣传中,总会强调这是一支“由北京大学校友创立”的队伍,所谓理想主义、知识分子风骨、进步青年的主张,无不与社会上理解的北大精神相匹配。但朱虹璇不愿过分强调学校的名号,她认为这样不利于打破边界,团结“同类”。比起北大校友,她更希望九人是在创造一种“知识分子”的联结。


任慧岩觉得,如今的自己很难再轻易地把“理想主义”挂在嘴上,因为明白这一决心背后要付出的重量。九人内部有“做聪明的好人”这样一句话,加入兼职剧团的情怀是好的,但以情怀为主导并不能保证把工作做好,所以“聪明地把事情做好”,一样也不能少。九人使她的内心保有了一簇珍贵的火苗,她还不想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她还要奔跑。


正如朱虹璇在《知我》里写下的词:“知我一个不甘的人,执于所求无论病瘦。盼望野火不灭,盼望月色奔流,燃烧不尽,凡夫怀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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