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王维海还在旧包中捡到一枚金戒指,转手卖了5千多元,成了近期同事们的谈资。“干这一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捡到算谁的。”王金成解释道。
午饭时间,王维海在食堂门口吃完泡面,去办公室打印了很多英文货单。我问他今天有捡到东西吗?他随即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戒指和众多硬币,笑眯眯地说:“上午捡的,银戒指,不值钱……”
在旧衣分拣行业工作多年,王维海曾在裤子的膝盖位置捡到过600元钱,“可能是藏钱,藏丢了,你说这样的位置谁能想到?”
谈话之间,他面露喜色,不自觉地又聊起前几天捡到金戒指的事,“运气好!装货前,在一堆旧包中做二次质检,工人们都已经分拣过一次,但是在检查过程中,戒指直接就从包里掉出来了,正好掉在鞋上”。 分拣流水线两旁的女工们基本来自于附近村庄。已经算是“网红阿姨”的杜总菊负责在生产线一端“上料”——她要依次解开包裹,将里面的上衣、裤子等夏装放在传送带上,其中掺杂的废料、文胸、婚纱、白料、玩偶等物品则被挑选出来,放置在周边等待进一步分拣。 杜总菊在车间小有名气——在短视频平台检索“旧衣服回收”,经常可以看到她和王金成在工作过程中合作拍摄的一些搞笑段子。那些视频大部分在车间取景,下面常有粉丝咨询旧衣服回收的相关事宜。
“已经2个月没有拍了,年前太忙。”蹲坐在旧衣堆中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个学生书包,丢在旁边的书包堆中。杜总菊坦言,做旧衣分拣,“活不累,一直蹲坐着腰疼”。
分拣出来的夏装被悉数放到传送带,等待进一步挑选。流水线两侧的每位女工,有固定的分工,专门分拣同一面料或同一类别的衣服。她们身后分布着多达30个铁框,用来盛放细分出来的衣服。 杜总菊(右二穿红衣者)坐在旧衣堆中初次分拣,上料。 例如,在裤子分拣过程中,工人会先区分出男裤、女裤,然后进一步分类为短裤、七分裤、九分裤、破洞牛仔裤等品类;上衣分类中,工人们会根据面料不同,分为纯棉、针织、化纤等,同时将男女式T恤、衬衣、外套等数种品类区分开来。
经过这分拣工这一套的操作,旧衣服会被分成时装、童装、内衣、裤子、校服、工服、床单、书包、袜子等多达140多个品类。 包类会被分为学生书包、电脑包、皮包、单肩包、双肩包等多个品类。 分拣过程中,稍有破损和褪色的衣服即被定为“不合格”,会被直接弃在铺在地上的床单上,等待废料回收。
分拣出来的衣服经过质检、称重后,会被推向“打包区”。打包工张建文每打包一个包裹,习惯在本子上画上“正”字的一笔——区别于分拣工,他们赚的是计件工资,包裹的单价从2.6元到3元不等。如果顺利的话,张建文每天可以打包将近200包,和工友均分,每人大概有200元左右的收入。 打包过程由两位工人协作完成,他们会将分类好的衣服成批放入液压打包机中,在最顶端放置好写着货物信息白色纸张,并附上塑料保护膜。
旧衣服顷刻间被压缩成统一规格的长方体,它们在包裹中紧密地重叠在一起,犹如岩石中的夹层。用塑钢打包带捆紧后,包裹随即被堆放在成品区,等待出口。 车间西侧堆积着等待分拣的内衣包裹,足有一人高。65岁的刘念影来自附近的康刘村,她坐在一侧,手中不断抛出各种颜色的胸罩,不一会儿工夫,空地上就形成了几堆等待打包的货品。
“都分级,你看这些干净的是A级,那些孬货是B级,还有泳衣泳裤也要单分一堆儿。”刘念影拿着手中的胸罩介绍道。话音刚落,她从旁边一个编织袋中拾起一顶淡紫色的旧帽子,戴在头上,“我戴的棉帽太热,这个帽子舒服哩。” 在她的眼里,手中整理的衣物“都有用,丝袜会分在一起,内衣会分在一起,帽子放在那一边,都打包。手中的布娃娃也会分在一起,打包,都不浪费。”
当被问及是否知道自己分拣的这些胸罩最终流向哪里,她支吾了一会说:“不清楚,你说黑人们真喜欢这玩意?” 除了旧衣物外,可爱的毛绒玩具在地上、旧衣堆中和编织袋中随处可见,它们或许陪同主人度过了一个完整童年,继而被遗弃,“流浪”到这里。打包机旁边,它们也被装进编织袋中,足有数十袋。
这些玩具也会同旧衣物一样,出口去非洲,王金成说:“非洲孩子也有童年,这些二手玩具会给他们带去快乐。”但一想到被遗弃的毛绒玩具能飘洋过海到达非洲儿童的手中,还是颇有些奇幻漂流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