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现场亲历脱欧示威：“留下最好” vs “现在就脱”

源济

伦敦现场亲历脱欧示威：“留下最好” vs “现在就脱”

界面地球姨  最天下  2019-03-13

拍摄：王磬

“当你把鸡头砍下来时，它会绕着原地转圈圈。这就是脱欧的现状。”

记者 | 王磬

3月中旬已翩然而至，脱欧大限正步步逼紧。

处于漩涡中心的伦敦迎来日程极其紧凑的关键一周。从3月12日起，连续三天，英国议会将针对有协议脱欧、无协议脱欧、延期脱欧，三种选项，挨个表决。仅剩两周多的时间，前景却仍然扑朔迷离。

伦敦当地时间3月12日傍晚，英国议会以391:242的投票结果否决了梅政府与欧盟达成的新脱欧协议。这是继1月之后梅的脱欧协议第二次遭到议会否决。如今距脱欧大限仅剩17天，有协议的按时脱欧，至此已经可能性为零。接下来两天的投票将在二者间选其一：无协议脱欧，或者延期脱欧。

西敏宫（Palace of Westminster，议会所在地）内，政治家们依旧忙于博弈、游说和投票；金融城里，惴惴不安的银行家们谨慎备好应急方案。而命运将被脱欧改写的普通民众们，也纷纷走上街头、表达诉求。

3月12日下午，在第一项表决开始前的几个小时里，界面记者到访西敏宫。一场连续三天的脱欧示威将在宫墙外围进行。

当天伦敦刮起七级大风，气温接近摄氏零度，但并未影响民众们的前来。示威者来自各个阵营：“硬脱欧”（无协议脱欧）、“软脱欧”（有协议脱欧）、“不脱欧”（二次脱欧公投）。他们打出了各不相同的口号，希望自己的声音在关键决策的前夜能被听到：对普通民众来说，脱欧脱到现在，到底意味着什么？脱欧之后的英国到底有多分裂？

“我们已经有了最好的协议”

受访者：“我们今天来到这里，是想让议会知道，我们应该停下脱欧这件错误的事。我们最好的协议就是留在欧盟里头，正如我们已经拥有了的那样。梅带回的那个协议跟几个月前没什么区别。我希望今晚议会可以否决它，然后推迟脱欧，再然后，组织‘人民的投票’（指二次脱欧公投）。”

“现在就脱”

受访者：我们都是UKIP（英国独立党）的成员。我们的诉求是英国在3月29日的准时退出欧盟, 变成一个完全独立的国家。我们不再需要给欧盟缴纳巨额的会费，不用再受到欧盟法庭的管辖，我们可以对整个世界开放。我希望议会可以否决那个协议，我不认为所谓的“无协议脱欧”将是完全的无协议，很多行业的协议已经在谈判了。我们不该为英国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而感到害怕。

“我想要基于事实的投票”

受访者：在上一次的脱欧公投动员中，有太多的误导信息。我们应该基于事实做决定。我希望我们可以再有一次投票。我十分希望今天的协议不被通过。如果它们通过了，一切就都结束了，我们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Leave Means Leave” vs “Leave Means They Leave”

在现场，脱欧派和留欧派之间火药味十足。一边有人高喊“Stop Brussels”（阻止布鲁赛尔），另一边则是“No Brexit”（不要脱欧）。还有人玩起了文字游戏：

支持硬脱欧的人说：“Leave Means Leave”（“离开就是离开”）意在反对僵持不下的脱欧谈判和可能的延期。

反对脱欧的人说：“Leave Means They Leave”（“离开其实意味着它们在离开”）意指脱欧之后著名的国际汽车品牌都在离开英国。

“脱欧是一只无头鸡”

受访者：“当你把鸡头砍下来时，它会绕着原地转圈圈。这就是脱欧的现状。现在的政治家们是一堆废物。我希望他们能够做点实事。我们的国家越来越糟糕，我们应该留在欧洲。”

“勇敢一点，我本不必经历这些”

很多人因为经济、安全的考虑选择了脱欧，看起来就是很蠢的决定。现在我们必须得经历这些。我们得要有勇气把错误的决定推翻。

“不！”

“叛徒·梅”

英国首相特里莎·梅的名字拼作Theresa May。

“脱欧真的值得吗？”

“停止脱欧这摊破事儿”

“没有协议是最理想的”

在表决之前，首相特雷莎·梅表示，她在一天前与欧盟的紧急会谈之后，已经获得了“有法律约束力”的协议修改。这些修改意味着关于北爱边境的“后备计划”（backstop）不会是永久性的安排。

北爱边境问题一直是脱欧谈判中最棘手的问题，“后备计划”作为双方妥协的方案应运而生。但它引起了英国国内硬脱欧派的批评，认为它将导致英国仍被迫留变相留在欧盟之内。此前，欧盟其实已经对“后备计划”的临时性做过书面表态，但那被认为不具备法律约束力而被英国议会诟病。梅通过艰苦斡旋达成修改，直至投票当天凌晨才从斯特拉斯堡返回伦敦，期待能够说服部分议员回心转意。

梅的期待部分实现了：在1月第一次表决时投下了反对票的议员中，有40位在昨晚转投了赞成票。其中包括著名保守党议员、前脱欧大臣戴维·戴维斯（David Davis）。1月关于脱欧协议的投票曾以230票的票差创下了英国下议院投票史上的最悬殊纪录。

尽管如此，梅所谓的“突破性进展”，仍未成功打消大多议员的疑虑，协议仍然遭到否决。在投票后的发言中，梅用明显嘶哑的声音表示，她对此感到“深深的遗憾”，“现在正是我们需要并肩作战，团结一致，完成协议的时刻。”在野党工党党魁科尔宾则表示了对梅领导的保守党政府的质疑：“这届政府的决策再次被议会的大多数否决了，它必须得接受：这项协议已死，政府没有议会的支持。”

根据梅此前的“三步走”计划，一旦新协议遭到议会否决，将在3月13日就“无协议脱欧”做出表决。如果议会通过了“无协议脱欧”，英国将在与欧盟没有协议的局面下于3月29日按期脱离欧盟。如果议会否决了“无协议脱欧”，那么将在3月14日继续表决，是否要求延期脱欧。

从目前的欧盟表态来看，如若英国提出延期脱欧的要求，为避免“无协议脱欧”情形的出现，欧盟将不会反对。但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也在投票结束后表示，英国如果要延期，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原因。不过，即使延期成功，为避免英国参与到7月初即将履新的欧洲议会之中，最多也只能延至6月底。

（界面新闻驻欧洲记者王磬发自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