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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史艺丛] 马克龙花钱让步“黄背心”,但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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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12 08:2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马克龙花钱让步“黄背心”,但为时已晚

2018-12-12  廖伟棠  大家


导读

号称不会像过去的总统那样向示威者低头的马克龙,不知有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两天他低头了,但明显为时已晚。





真是巧合,上次看法国非虚构写作名家西尔万·泰松《在西伯利亚森林中》,适逢十月革命一百周年,今次读他的《别列津纳河》,适逢法国爆发黄背心运动。但《别列津纳河》的写作由头,是拿破仑·波拿巴——一个拥有革命者与独裁者的双重认证的战争狂人,似乎和以隐逸、漫游著称的泰松格格不入,除了同为法国人,两者有何交集?

首先是悲剧英雄主义,卑微中的崛起和巅峰时的惨败相比,后者打动了泰松。泰松选择在1812年拿破仑的远征军团从俄罗斯大撤退的两百周年:2012年的严冬,重走那条地狱之路。

从莫斯科向西一路经过斯摩棱斯克、 明斯克、 华沙到达德国、巴黎,期间经过最惨烈的博罗金诺战场和别列津纳河战场——其实整条撤退路线都是战场,追杀他们的是拿破仑说的“俄罗斯的冬将军”。这条路即使在200年后重走也不是好走之路,何况泰松选择驾驶笨拙的苏制乌拉尔挎斗机车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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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必须如此?泰松说服他的两个朋友同行的措辞是:

“为什么不向拿破仑的士兵奉上这四千公里祭品呢?向他们的幽灵,向他们的牺牲。法国没人在乎拿破仑时代的老兵。他们都忙着钻研玛雅人的日历,谈论着 ‘世界末日’,却不知道世界早已死亡。”

但一路风雪兼程,在疾驰的乌拉尔摩托上,护目镜蒙满泥污和水汽的泰松,脑子里反复思索的更多的还是拿破仑。到达立陶宛后,拿破仑带着几个近臣逃离了自己的残兵,狂奔13日回到巴黎(他的余部则用了超过两个月才回到法国,六十七万五千大军只剩下不到两万能回家),泰松面临的是跟随皇帝、还是跟随被弃的士兵的路线,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让泰松们困惑的是,被拿破仑抛弃的官兵们得知消息,只是愕然而并未对领袖怀恨在心。几年后,1815年,当拿破仑从第一次流放的厄尔巴岛潜逃回国,他的旧部继续拥戴他建立了“百日政权”,直到他1821年死于第二次流放,直到今天,在法国还有所谓的拿破仑主义者支持着他的后代波拿巴家族。

泰松的书里,两条叙述线交织难分,一是他们的机车冒险,穿越的是2012年俄罗斯与欧盟之间渐渐建起的壁垒;一是两百年前的死亡线,法国联合军团的惨状不用浓墨重彩去渲染,只要把泰松们的艰辛乘以十倍就可以想见残兵的困境,何况还有如虎如狼的哥萨克游击一路劫掠、俄罗斯农民对侵略者的报复。但如果只看2012年的观察,就能意识到当时尚算升平的欧洲、法国,其实已经危机四伏。

“我们的摩托车变成了时间织布机上的梭子,因为我们将一头扎进回忆和迷思的伟大游戏,而且我们还有多种象征物,多重呼应。

我们有了双角帽,我们有了日期。

只剩下寻找幽灵了。

他们正在路旁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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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松出发前的豪言一语成谶,此刻象征着不满、叛逆和寻求变革,就跟1789年法国大革命前夕的法国一样。

用黄背心运动者的话说,马克龙执政期间就是贫富差距拉大、民不聊生之极限。据外电:“抗议的社会学研究员贺吉斯(Regis)接受中央社记者访问时说,人民已经很难因为政府提出二丶三项补救措施就息怒,‘我们的诉求早就大大超过燃油税’。贺吉斯表示,现在有工会开始号召罢工,要求提高劳工薪资,并恢复‘富人税’(ISF),总的来说,就是要政府减少社会不平等,‘大家基于购买力降低丶工作条件越来越差丶公共服务减少等问题,已经愤怒很久了,真的是普遍都很愤怒’。”

很熟悉的话。经济困境背后的,是社会阶层的持续固化,当代法国一直用“富人税”和并不完美的社会福利勉强维持的平衡终于失序,中产阶级及以下阶层开始不可挽回地向下流,人民对挣脱困境开始绝望,燃油税的加价不过是导火索,马克龙政府对富人的倾斜和对平民诉求的漠视,使他被视为当代的路易十六。

别忘了今年还是1968法国“五月风暴”学生运动五十周年,那次运动迫使“民族英雄”戴高乐总统出国避难。但不一样的在于:前者主要由左翼学生教授组成,黄背心运动则是从草根阶层到向下流的中产阶级才是主力,左右混杂,这让人想起拿破仑的拥戴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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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赢得王位,战功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他呼应了革命民众心中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拿破仑自己虽然出身没落贵族,但用人绝不遵循当时旧欧洲的等级原则。用泰松反复在书中提到的一句话说就是“那是一个屠夫也有可能当上将军的时代”。拿破仑之后的独裁者如希特勒等,最初都是“民主”主义者,顺应了底层民众向上流动的渴求而成功,而拿破仑当政之后,包括他百日复辟,都没有公然背弃这个初衷,也是他至今尚在法国人心目中残存美好幻象之因。

而且拿破仑知道有的东西比帝国和皇帝的荣耀更长存。他主导创立的《民法典》(Code civil des Fran?ais,又称《拿破仑法典》)在这两百年来一直是法国和欧洲诸多国家法典的“基本法”,并对欧美甚至非洲的法系有重大影响。据维基百科定义:“该法典基于个人主义思想和自由平等的观念,是近代民法典的典范。其核心为所有权的绝对化丶契约自由及过失责任等三项原则。值得一提的是,在这部法典中,过去因为宗教原因经常受到迫害的犹太人及男同性恋者,首度获得了平等的法律保障。”

拿破仑的魅力正在于此,他作为一个好战的独裁者,却奠定了未来和平年月自由社会的法治基础。前者吸引法国人追慕民族主义荣光的幻象,后者才真正值得法国人自豪。

号称不会像过去的总统那样向示威者低头的马克龙,不知有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两天他低头了,但明显为时已晚。左翼和右翼的政客都对他虎视眈眈,虽然他们当中也诞生不了拿破仑。

泰松的旅程结束于巴黎荣军院拿破仑墓前,他最后陈词如下:“拿破仑是谁?一个清醒的幻想家,相信只有生活还不够。历史是什么?一个磨灭的梦想,对我们过于渺小的当下而言毫无用处。”“相信只有生活还不够”——上一个这样想的法国人,我能想到的只有《小王子》的作者圣佩修里。泰松毕竟是法国“黄金三十年”的受益人,他的乌拉尔挎斗里,有没有放有一件黄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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