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爱Prada，也爱鸭胗肝，我们宋美龄就是这样的时髦人儿

源济

爱Prada，也爱鸭胗肝，我们宋美龄就是这样的时髦人儿 

原创 2016-05-19 李舒 山河小岁月

如果你最近在上海，那绝对不能错过一个展——“她们•风华绝代——宋氏三姐妹特展”。如果你最近不在，那千万别错过今天的这个故事。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小时候听到的宋氏三姐妹故事简直像标语一样：大姐爱钱，二姐爱国，小妹爱权。大人们有时谈论起这三姐妹，简直和聊杨贵妃一样，充满着传奇色彩，神秘而夸张。

△宋霭龄、宋庆龄、宋美龄

比如，大家特别喜欢讨论宋美龄用牛奶洗澡。这个“黑历史”的始作俑者已经不可考，据说，早在1930年，蒋介石的政敌阎锡山就曾经让宣传员向群众演讲，说“宋美龄用鲜牛奶加香料洗澡”（杨元璐：《阎锡山军闱揭秘：一位原阎军师长的自述》）。1945年，连苏联大使馆的齐赫文斯基都有所耳闻：“……有蒋介石的一栋别墅，时而从那里传来像母牛叫的声音。我们试图从我们的中国看门人那里知道，在大元帅府里母牛能干什么，看门人很秘密地告诉我们说，蒋夫人很注意保养自己的皮肤，习惯早晨按时用牛奶洗澡。”

1950年代，《侍卫官杂记》在香港出版，这本书后来在80年代风靡大陆。书中更加惟妙惟肖地记录了宋美龄用牛奶洗澡的细节：“我们刚刚走到隔壁就遇见了王妈，她手中提着一大铅桶的鲜牛奶。‘谁喝这么多牛奶？’我问。‘洗澡用的。谁有这么大的肚子？’王妈笑着说。‘用牛奶洗澡，谁呀？’我十分惊奇地问。‘还有谁，当然是夫人。’王妈对于我的无知非常诧异。‘多少年来都是如此，难道你一直不知道？’”

这当然都是无稽之谈。《侍卫官杂记》被证实是香港《大公报》编辑周榆瑞的伪作，真正的宋美龄侍卫官孙宗宪回忆：“宋的生活也并不特殊，当年上海小报载她用牛奶洗澡，我们无人知道其事。”孙的证言显然更真实一些，因为他在1949年之后留在了大陆，并没有必要为宋美龄美言。

“用牛奶洗澡”的传闻，实在像极了鲁迅笔下做农活的农妇的想象：

“皇后娘娘真不知道多么快活。这时还不是在床上睡午觉，醒过来的时候，就叫道：太监，拿个柿饼来！”

而在这个展览上，你可以看到这位前第一夫人的真实生活，她更像一个时髦的上海小姐，喜欢Prada的包包：

喜欢珍珠项链（要看我们美龄的大珍珠，请戳这里——》陆小曼，你都有大珍珠了，低什么头啊！）。

外出的手提包里，永远妥帖地装着面纸、指甲刀、眼睛、牙签乃至用于清新口气的薄荷……

她每天用磅秤称体重，只要数字略微增加，她的菜单马上更改成纯沙拉；如果恢复标准，就吃一块牛排或者蛋糕犒赏自己，她最喜欢的小零食是鸡爪和鸭胗肝，啊哈哈哈，太可爱了！

当然，最让人关注的，还是她的婚姻。

宋美龄是大龄未婚女青年，嫁给蒋介石时，她30周岁。谈过几次恋爱（包括外国男友），也曾经和刘纪文订婚。刘纪文是凤凰男，具有早稻田大学和剑桥大学两所大学的毕业证书。在美国，他通过宋子文遇到了宋美龄，两个人谈人生谈理想，看月亮看星星，终于得到了宋美龄的芳心。当然，回国之后，宋美龄很快提出了分手，两人分手原因不明。

△刘纪文

蒋介石在宋美龄之前，则有两次婚姻，外带一个侍妾。家乡的黄脸婆毛福梅不要紧，侍妾姚冶诚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身边有一个人人皆知的妻子陈洁如。

△陈洁如和蒋介石

虽然他对美龄达令撒了个谎，坚称陈洁如为妾，但黄埔军校时期，几乎无人不知陈洁如乃是正牌的校长夫人。蒋介石率军北伐，还不时写信，并寄照片给“璐妹”（陈洁如本名），表达思念；陈炯明叛变之际，蒋奉孙中山电报催促，尚置身上海，蒋记道：“晚，与璐妹并坐汽车，游览夜景，以粤难无法解救，聊以写我忧耳。” 

要和宋美龄结合，蒋同学有两大障碍，一是要信教，二是要和陈洁如离婚。第一项很快达成，如何和陈洁如分手，蒋介石的方法是骗陈洁如出国，并且声称，五年后一定会和她恢复夫妻关系。然而刚送走陈洁如，蒋介石就在报纸上刊登了单身声明。

1927年9月17日，40岁的蒋同学终于迎娶了30岁的宋姑娘。大华饭店，民国第一婚礼开始了。上半场是西式，下半场是中式，先穿婚纱，再穿旗袍，开创了当代婚礼新娘着装套路之先河！婚礼音乐是门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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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纱是新娘自己设计的，之前看照片看不清细节，只有《字林西报》做过婚纱的细节描述：

“白色的乔其纱用一小枝橙色的花别着，轻轻地斜披在身上，看上去非常迷人。她那美丽的挑花透孔面纱上，还戴着一个由橙黄色花蕾编成的小花冠。饰以银线的白色软缎拖裙从她的肩上垂下来，再配上那件长而飘垂的轻纱。她穿着银白色的鞋和长袜，捧着一束用白色和银色缎带系着的淡红色麝香石竹花和棕榈叶子。”

△宋美龄、蒋介石婚纱照

一百年之后，这件婚纱看起来有点过时，尤其是有着繁琐蕾丝的花冠，但在当时，这绝对是新的时尚标杆，无数临出嫁的小姐拿着宋美龄的婚纱照对裁缝说：“我也要这件蒋夫人同款！”

△宋美龄的婚纱

比如冰心奶奶。1929年和吴文藻在燕京大学临湖轩结婚，婚礼办得非常朴素，据说只花了34块钱，证婚人是司徒雷登。之后，冰心奶奶大概觉得没有结婚照太不像样，于是补拍了一张，这张结婚照上可见，冰心穿的，基本就是宋美龄同款：

△冰心、吴文藻结婚照

严幼韵和杨光泩的婚纱也借鉴了花冠式。这是复旦校花严幼韵的第一次婚礼，据说，新郎能娶到佳人，采取的是“打麻将故意放水”的方法。这场婚礼办得非常盛大，但有人能告诉我那坨蜘蛛网状的设计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严幼韵结婚照

只有wuli小徽徽不肯免俗。1928年3月，她在加拿大温哥华和梁思成完婚，穿的婚纱是自己亲手设计的，其实也借鉴了宋美龄的花冠设计，但看起来还是独具匠心的。用布料而不用白纱，还是从节约成本的角度，因为她的公公梁启超写信来，要他们“衣服首饰之类，只要相当过得去便够，一切都等回家再行补办，宁可节省点钱做旅行费。”

△林徽因、梁思成结婚照

宋美龄算不算一个时髦人儿？还是看一看当时报纸上对于“时髦女士”的定位：

宋家的权势地位不必说，厉害的婆婆在1922年已经去世，蒋介石并无兄弟姐妹，至于汽车，早在1917年8月，宋美龄写给美国同学米尔斯的信中，她就提及“我们已经订购了别克汽车，但是运气不好，后面的货要下周才能到”。她似乎对别克汽车特别情有独钟，美国总统罗斯福曾经专门送给她一辆黑色别克车，在这次的展览上，我们还可看到一辆1946款的别克Super四门轿车，这是1949年，宋美龄出走时，来不及带走的物品之一。

△宋美龄的别克座驾，该车为1946款别克Super Model 46-61 four-door Sedan，当时售价约2600美元。这是别克经历了3年战时军品生产后，1945年恢复民用轿车生产的首批产品之一。

宋美龄的别克车静静躺在仓库里。谁也不会想到，三十多年之后，把别克车真正带回中国的，是模仿了宋美龄婚纱的严幼韵的小女儿杨雪兰。她在担任美国通用公司副总裁期间，一手促成了通用在上海投资别克的项目。

1980年，杨雪兰来到上海，在一处弄堂里，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先生问她：“你就是‘84号小姐’的女儿？”

△严幼韵

“84号小姐”是当年的大学男生对严幼韵的“昵称”——因为不知道她的名字，他们就以她的汽车牌照号“84号”称呼她。一些男生还故意将英语Eighty Four念成上海话“爱的福”。

这位老先生看着杨雪兰两眼放光，激动地说：“我们天天站在沪江大学门口，只为了看‘84号’一眼。看到的话，会兴奋一天。”

这辆“84号”亦是别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