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瞭望》第134期：划设识别区是用实力来说“不”

源济

2013-12-10 第 134 期

我国划设的东海防空识别区示意图。

11月23日，我国对外宣布划设东海防空识别区。这是我国首次划设防空识别区，范围覆盖钓鱼岛及其周边海域。

美国实际上近乎"接受现实"

应该说，东海防空识别区在公布之初，确实引来了日本、美国、澳大利亚、韩国等的强烈反对。其中日美两国反应最为激烈，日美公开出动军机进入我东海防空识别区，以示拒绝承认之态度。在美军B-52轰炸机的鼓舞下，日本更是要求本国航空公司拒绝向中方提交飞行计划，政府高官甚至还发出多国联合"杯葛"我东海防空识别区的倡议。

但短短10多天过去后，情况发生了戏剧性变化，美国对其外交态度进行修正，先是国务院建议美国航空公司向中国提交飞行计划；副总统拜登出访日中韩三国，也未如日本所愿，拒绝与日本一同发表要求中国撤销东海防空识别区的书面文件，仅仅表达出一种居中调解的姿态。美国态度上的大幅转变，令日本方面一时间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

那么美国现在对我东海防空识别区的立场是什么？美国防部长哈格尔4日的说话或许比较清楚，"中国此举不够贤明，可能会引发地区紧张；但划设防空识别区本身既不新奇也不罕见，日韩两国也要保持冷静，采取负责任的态度。"对于我国划设东海识别区，美国尽管进行了指责和"拒绝承认"，但可以说，美国最后实际上采取了一种近乎于"接受现实"的立场。美军参联会主席邓普西4日表示，他已指示相关部门与中方联系，就东海防空识别区交换意见。

日本航空自卫队对于接近的俄军图95战略轰炸机进行近距离目视识别。

是否承认，对防空识别区没有意义

可能会有人问，"拒绝承认"与"接受现实"有没有矛盾？

答案是否定的，我们先具体了解一些防空识别区的概念。

防空识别区是一国基于自身空防需要划定的区域，目的在于扩大预警空间、及早识别逼近领空的空中目标，保证实施拦截所需的时间。防空识别区最早出现于冷战初期，直接技术原因是二战后战斗机、轰炸机等作战飞机进入喷气时代，突防速度比螺旋桨战机提高了2倍以上，如果待敌机逼近领空才有所动作就会为时过晚。所以，在通常情况下，防空识别区以预警雷达所能覆盖的远端作为边界，范围会远远超出领空、甚至专属经济区。

有两点需要强调指出的是：

首先，在防空识别区的非领空部分，非本国航空器若不进行识别合作，我方战机尽管可采取警戒、监视等动作，但在非本国航空器侵入我方领空之前，不能对其实施击落。

第二，防空识别区是一国单方面的行为，只会在盟国之间才会有所协调。防空识别区概念最早是美国空军提出的，并逐渐推广至其盟友日本、韩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德国、土耳其等。但冷战时期的苏联、现在的俄罗斯，我国军方从来没有对美国及其盟国的防空识别区采取过什么"承认"表达，中俄军机在飞行中遇到美日等识别要求时，也从来未予以理睬。防空识别区本质上是一种军事行为，若不是盟国、盟军，又怎么可能会进行"承认"、乃至配合识别？位置倒换过来，对于我国划设的东海防空识别区，也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美国所谓"拒绝承认"没多少实际意义，只属于一种外交表态，更多是为了安抚日本的焦躁情绪。

美军B-52抵近中国防空识别区，更多是安抚日本情绪。

美军B-52轰炸机不过是在东海防空识别区边缘飞行。

事实上，美军当年设立防空识别区也没有寻求过苏联或中国的承认。日本屡次扩大防空识别区，最西端扩至距离我浙江沿海仅130公里，最北端扩至距离俄罗斯海岸线仅50公里，同样没有寻求过中俄两国的承认。更极端的例子是，韩国的防空识别区甚至覆盖了朝鲜首都平壤上空，朝鲜可能会对此进行承认吗？

美俄每年都会举行两国战机跨境接力拦截“被劫持客机”的演习，对接近本国领空却无应答的飞行物进行拦截是各国惯例。

当然，以上仅针对军机而言，按照防空识别区的执行惯例，民航飞机应该配合识别。尽管没有明确的国际公约规定民航飞机必须配合识别，但可以参考《联合国海洋法公约》里对"临检权"的解释--一国的军舰、军用飞机有权对公海上没有国籍的船只进行登临检查。将公海船只换成在公海上空飞行的飞机，这道理也是说得通的。

如果民航飞机不配合识别，不提交飞行计划，引来战斗机的近距离识别、监视，肯定会导致机上乘客的不安，这对双方而言都是不好的事情。划设识别区的一方出动战机，消耗巨大的人力物力，航空公司未能保证乘客舒心出行，最终肯定会影响生意。

所以，对于我国划设东海识别区，日本政府阻止其本国航空公司向我方提交飞行计划，是一种极为鲁莽、无视国际惯例的行为。

防空识别区考验空军战备能力

下面是有关防空识别区的技术讨论，11月26日，美军派出2架B-52轰炸机进入我东海防空识别区，一时引起极大的鼓噪，就连国内不少网友也纷纷言称"B-52来打脸"。这真的被打脸了吗？

地面的对空警戒雷达探测受地球曲率影响，无法对远距低空目标进行探测，这就需要空基雷达补盲。防空识别区划定若超出本国军方雷达探测能力就毫无意义。

前面提到，在防空识别区的非领空部分，各国航空器有基本同等的权利，别国军机不配合识别才是正常的情况。所以，B-52的行为无什么可谓"打不打脸"的。相反，美军B-52的行动反而向外界显示了我空军对防空识别区的有效执行。我国防部在其后公布了美军B-52的大致航线--"美军飞机于北京时间26日11时至13时22分沿中国东海防空识别区东部边缘南北方向往返飞行，位于钓鱼岛以东约200公里活动。中国军队进行了全程监视、及时识别，判明了美方飞机类别。"美军B-52在我东海防空识别区东部边缘飞行，这距离我浙江沿海已约500公里，要实施全程监视，就必须在沿海部署有状态良好的远程对空警戒雷达网，多部雷达对识别区实现全覆盖。此外，还有一个水天线距离问题，由于地球曲率影响，地面雷达要发现500公里外的飞机，只有这些飞机飞行高度在1万米以上才能实现，存在相当大的探测盲区；要探测远距离低空飞行的飞机，还须拥有预警机在合适的高度和区域巡逻。目前仍不清楚美军B-52当时的飞行高度，也可能是我军巡逻的空警2000或空警200预警机对B-52实现的全程监视。

对于B-52这种面世已久、多次参战的大型轰炸机，我军对其雷达信号特征肯定已非常熟悉。所以国防部所述的"及时识别，判明了美方飞机类别"，则很可能是预警机或地面雷达站的操作员根据雷达回波形状直接作出了判断。

但对于小型飞机、或直向我领空方向逼近、又不进行识别应答的目标，我空军或海军岸基航空兵就必须起飞战斗机，或由当时执行巡逻任务的战斗机前往目标空域，进行近距离目视识别。

现代战斗机的最大航程一般都在3000公里以上，但500公里在战术上仍不是一个近距离，特别是在应对高速目标时，我方战斗机需要打开加力紧急起飞，并维持发动机的加力状态，尽快将飞行速度提升至音速以上，以超音速飞行冲刺至目标附近。由于超音速飞行油耗巨大，目前执行制空截击任务的战斗机一般都是双发重型战斗机。目前超音速截击半径最大的飞机是米格31，约750公里；其余双发重型战斗机，苏27、F-15、狂风F3等的超音速截击半径在550公里左右。要达至更快的反应速度，平时还需要派出战斗机执行战斗巡逻任务，这对航程也提出很高要求。

我空军歼11B重型战斗机。

我空军空警2000大型预警机。

我们可以看到在我国空军公开的情况里，执行东海防空识别区任务的战机只有歼11和苏30两款重型战斗机和空警2000预警机，歼10、歼8等并没有出现。

所以，防空识别区也不是宣布、划设一个区域就算完事，你的空军必须有足够的雷达预警能力、战斗巡逻和紧急拦截能力。我国空军直至2009年才完成以三代战斗机为主的转型，也是近几年才装备一定数量的空警2000和空警200预警机。应该说，我国空军、以及海军航空兵经过近20年的高速发展，才刚好能在今天响应国家的战略需要，有效执行东海防空识别区任务。

这反过来也提醒我们，作为一个发展中的大国，国防建设时刻不能放松。

过去，日本海上自卫队的P-3C巡逻机经常飞临我东海油气田上空，低空盘旋侦察。

我国划设东海防空识别区的意义

我国划设东海防空识别区的意义是明显的。首先我东海防空识别区覆盖了钓鱼岛及附近海域，这实际上是打破了日本对钓鱼岛空域多年来的非法控制，在维护我钓鱼岛主权完整方面再前进一步。

其次，公开划设防空识别区是一个国际惯例，我国空军之前肯定也有空防方面的警戒线，现在引入防空识别区概念，可以在外交上更加主动。举例说，日本方面每个季度都会公布其战斗机紧急起飞次数，对俄罗斯、对中国等各紧急起飞多少次。这或多或少给外界造成了这么一个印象--日本是受威胁的一方。但实际上呢？日本的防空识别区已划至距俄罗斯海岸仅50公里，距我浙江沿海仅130公里的地方。日本战斗机的大范围空中监视行动，可以说是日美同盟空中霸权的一种体现。

所以在这个"有图才有真相"的年代，干靠外交部发言人"复读"两句抗议或解释是行不通的了。我们也要主动公布日美军机的行踪，让世人看清楚，让外国媒体了解，究竟是谁在东海制造不稳定。

从根本上说，过去我空军、海军航空兵力量较为弱小，导致我国安全权益受到美日同盟的挤压。现在，我国划设东海防空识别区是对我安全权益的正常伸张，使东亚安全格局恢复本来应有的平衡。但美日一方仍留恋着昔日的地区霸权，对此，我们正在用行动来说"不"。以前国内总有人提"中国可以说不"，但事实告诉我们，只有自身力量强大了才真正能够说"不"。

过去我空军、海军航空兵力量较为弱小，导致安全权益受到美日挤压。现在，划设东海防空识别区是对我安全权益的正常伸张，使东亚安全格局恢复应有的平衡。但美日仍留恋昔日的霸权，对此我们正在用行动说"不"。以前总有人提"中国可以说不"，但事实告诉我们，只有自身力量强才能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