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版的迷之“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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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版的迷之“东厂” 

原创 2016-05-06 路尘 世界说

世 界 说

路   尘

  发 自 北 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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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山雨欲来”形容今天的俄罗斯大抵是合适的。从表面上看，俄罗斯终于暂时告别了国际政治“暴风眼”的角色，乌克兰已经不再是任何媒体的关注重心，叙利亚问题似乎也随着普京的撤军决定而开始降温，尽管制裁还在原地，反恐远未成功，但至少，最近的俄罗斯看上去已经没有那么像是欧洲乃至全世界的炸药桶了。

 

然而，真正的爆炸性消息被有选择地掩盖在了水面之下。4月5日，克里姆林宫悄然公布了一份名为《关于联邦国民警卫队的行政令》的文件，宣布将建立一支“直接听命于俄罗斯总统”的新武装部队。曾任普京私人警卫营司令官长达13年的维克多·佐洛托夫被任命为这支“国民警卫队”的负责人，而在舆论里，这支神秘的新军队则更多地被人称为“普京近卫军”。

△ 普京的国民警卫队 

 

■  普京在恐惧什么

 

如同近年来俄罗斯几乎所有的关键决策一样，建立这支新军队的决定没有经过任何公开讨论，而是由普京本人直接公布的。考虑到这支新军队的所有职能都与其他已有武装力量的职能存在重叠，它的实际效用以及普京的真实目的都不免令人心怀疑问——是什么让普京突然认为他现在需要一支听命于他个人的军队？

 

4月7日被公布到网络上的一段手机视频至少部分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有人以偷拍的方式录下了新国民警卫队组建以来进行的第一次演习，内容竟然是模拟镇压俄罗斯民众的大规模街头示威活动。联想到目前“水深火热”中的俄罗斯经济，国民警卫队的成立似乎意味着，普京已经认定未来俄罗斯势必爆发大规模反政府游行。

 

在此基础上又发展出了更加详细和具体的版本，普京有意建立国民警卫队的传闻早在2012年就曾引发过俄罗斯媒体的讨论，当时因前一年杜马选举中爆发的舞弊丑闻而诱发的全俄大规模抗议浪潮刚刚被镇压。俄罗斯将于今年9月迎来大游行后的首次杜马选举，在很多人看来，2011年莫斯科十万人涌上街头“倒普”的现实显然给普京留下了极为糟糕的记忆，基辅广场革命结束刚刚两年，而过去五年来，尽管看上去普京本人的支持率成功被克里米亚所拯救，执政党统一俄罗斯党的选情却没有这么乐观，历史的确有可能再次重演。

△ 2011年，俄罗斯大选年的前一年，数十万民众在莫斯科集会反对普京重掌权力，这场“倒普”运动在2013年还未停息

  

但以上只是可能答案的一半。成立新的武装部队必然意味着对既有力量的重新整合，而这一过程不可避免地伴随着水面下的权力洗牌。国民警卫队并非俄罗斯第一支私人化军队，而普京借组建国民警卫队名义，要求从车臣总统卡德罗夫蓄养的私人卫队当中抽调精英，则令许多人猜测，加强对车臣的控制才是成立国民警卫队的真正用意所在。外界普遍猜测卡德罗夫的私人卫队人数多达数万，而2015年自反对派领袖涅姆佐夫遇刺案开始，卡德罗夫统治下车臣的脱轨倾向日益明显，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国民警卫队似乎可以视为普京巧妙解除“卧榻之侧”威胁的一次尝试。

△ 普京与车臣总统卡德罗夫

 

最后一重不能不提的因素是，俄罗斯安全部门各支武装部队之间的竞争乃至内斗极为激烈，也是2012年类似构想未能实现的主要顾忌之一，但现在的普京显然已经决心直接介入安全部门内斗。“国民警卫队”将内务部应急特警部队（SOBR）收编麾下，首先从缺少政治根基的内务部部长科洛科尔索夫手中夺了兵权，随后以同样的“抽调”名义改组各武装部队，又进一步削弱了其他派系势力。而在这样前所未有的“大动作”的背后，昭然若揭的则是普京对于安全部门诸位大佬的警惕心情。

 

■  不断收紧的权力网

 

国民警卫队的特殊地位不仅体现在它高于其他武装部队的行政级别上，虽然尚未投入实战，这支军队获得的种种特权已经令人侧目。国民警卫队有权监控国家特殊物资的运输和武器交易，它的成员可以不获命令直接开枪射击，未来甚至还可能将能够合法地直接向人群聚集地开枪。如果不出意外，国民警卫队势必成为2016年普京落下的最险也最重一步棋，它意味着普京已经将全部赌注压在了一个人的身上——突然之间大权在握的国民警卫队司令官维克多·佐洛托夫。

 

国民警卫队宣布成立一周之后，普京宣布将佐洛托夫列入联邦安全会议常任委员名单，代价是取消了他长期以来的忠实盟友、同样出身圣彼得堡帮克格勃的格雷兹洛夫的委员资格。这不过是最近两年多以来佐洛托夫火箭式晋升之路上的最新阶段，2013年9月，佐洛托夫从普京的私人警卫队队长直接升任内务部警察部队副司令，半年后即改任总司令及内务部副部长，而在2013年以前长达23年的时间里，佐洛托夫的职业身份始终只是一个保镖。

△ 普京与国民警卫队司令佐洛托夫握手

众所周知，普京一直存在强烈的任人唯亲倾向，但是，即使在普京身边这个靠人情网络搭建起来的小圈子里，此前十几年里佐洛托夫的位置也并不起眼。这个长期承担“打手”角色的贴身保镖除普京的信任之外一无所有，对于佐洛托夫的突然高升，也只可能有一种解释：对今天的普京而言，能够信任的人已经少得可怜，真正重要的也不再是任何方面的能力，而只有无与伦比的忠诚。

 

普京的孤立可能已经达到了令人吃惊的程度，俄罗斯似是而非的选票以及民调支持率并不能给这位政治强人以安全感，而长期低迷的经济则不可避免地加剧了对于社会动荡的恐惧。尽管在执政长达十六年以后，俄罗斯政经关键位置上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来自普京1999年以前的朋友圈，安全和强力部门尤其是其中重灾区，但如今即使是这些老朋友们，也不再是普京信任的对象了。

△ 俄罗斯经济持续低迷，卢布汇率的下跌导致俄罗斯人有点儿头疼 

 

苏联时期，“近卫军”名义一度被淡化到只余荣誉称号意义授予苏军精锐部队，今天普京的近卫军却在很大程度上回归了沙俄时代这个词的本来含义——卫护掌权者本人的生命和行动安全。问题是，考虑到历史上近卫军在宫廷政治中所扮演过的种种微妙角色，普京恐怕正在进行一场未必自知的豪赌，赌注是他个人的性命，以及国家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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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 李 晓 萌

版面编辑 | 李 晓 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