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启明：东嫖记

源济

东嫖记 

2015-06-28 霍启明 X博士

此次推送的文章：东嫖记，是一个我们南大赴日本留学生真实的经历。这个露骨的故事，其实写照着那切肤的、潮湿的、彷徨的、孤独的心。这篇文章的主题并不是色情，而是孤独。这种孤独从近一百年前的郁达夫，一直延续到了今日。这才是人性。

此篇文章原载于公众号牛头耿（nakaji22），经过我的改编，重新复述了下来。

文：霍启明

http://res.wx.qq.com/mmbizwap/en ... sprite.2x26f1f1.png); background-color: transparent; -webkit-background-size: 37px; background-size: 37px; max-width: 100% !important; box-sizing: border-box !important; background-position: 0px 0px; background-repeat: no-repeat no-repeat;"> Alone In Kyoto Air - Talkie Walkie

我是一名留日生，我认识一群留日生。

每个留学生都很忙，忙着传承当年大清留学生的遗留传统：学习、打工、喝酒、嫖娼，一百年过去了，除了革命，其他的似乎从未改变。

在我去日本之前，专门机构会给我们学业、工作以及生活方面的技术指导，这似乎就是日本生活的全部，好像你掌握了这些，你便拿到了通往幸福的钥匙。那时，我幻想着再日本能够干出点什么不一样的事迹，做一个不羁、潇洒、充满澎湃力量的新一代社会主义留学生。

可去了之后，你才发现，每日忙碌的背后，是漫无边际的寂寞和孤独。这才是你日本生活的真相，而那些机构和前辈却对此保持缄默，不知是出于无知还是刻意，于是你只好独自面对，用你微弱的精神抵抗这无处不在的寂寞。国内的朋友们则继续活在他们对日本留学的意淫，充斥着发腥的叫喊：“为国争光——干个日本娘们！！”，“给哥们捎点片儿呗”，“代购……”。每当在手机屏幕中看到这些消息，我不得不勉强应付着，心里念叨：一群傻逼！！

如何打发无聊成了我生活的主题，我每天的活动空间除了研究室，便是那如蜗牛壳一样狭窄的宿舍。一张大逼木板床塞爆了我的屋，也挤爆了我的下体。所以，我最多的日常活动也多是在这张大板床上进行的。我的床上堆满了各类书籍：本雅明、齐泽克、陀思妥耶夫斯基、黄色杂志、公务员考试指南（是的，我当时幻想着回国后当个上海公务员）。

但我越是加强阅读，我变越陷入一种黑洞之中。对我而言，一百本书都抵不上一次肉体的撞击。猫在这个小棺材壳里看书的我越来越像《地下室手记》中的小爬虫主人公。当我想到这点，我开始头发虚，脚发飘，下体膨胀。我突然感到性生活是我排解寂寞的唯一阀门，本雅明说，我们只能把书本与女人带上床，对此，我太深信不疑了，甚至是盲目崇拜。嗯！我决定了，我要一份感情！准确地说，是一个女人，女人，女人，啊，女人。

我的孤独巢穴

于是我走出书本。首先，我想以正常途径探索日本女性的奥秘，以一种正常化的手段推进中日民间邦交，交！我找了一个最普通的日本女生，但通过实战，我发现她更爱欧美男生。我糟糕的发型、老土的衣着，磕磕巴巴的日语，被她漠然的目光所扫射。我感觉我遭受到了迫击炮的轰炸，炸碎了我的大国崛起之梦。

后来我进而求其次，走向了台湾东南亚战略，我跟一个台湾女生成为了亲密友好的朋友，我们吃过各种天妇罗与炸鸡排，互相关注了Facebook，她在上面@了我三次，每次都让我感到了暧昧的魔力，在某些时刻，我忘记了下体的爆炸，想来一次台湾偶像剧般的纯恋，幻想着在夕阳下，我骑着小摩托，载着她，哼着周杰伦的半岛铁盒，奔向她外婆家。然而这梦还没做完她就微笑着向我挥挥手走向了开往桃园机场的班机。

与此同时，我其实认识很多中国女生，但她们都被来自国内的高富帅承包了，像我这样资质平平的男生，只有默默地给他们做菜，在他们吃饱找男朋友之前，她们会跟我暖暖地说一句：学长真棒。然后我转过身，默默把碗洗了。

回到现实的我，开始用更加实际的手段解决我的欲望。来日本之前，我觉得我会过上川端康成小说里描写的日子，品玩着伊豆舞女，感受着大和民族的樱与雪。现在我才意识到我离郁达夫更近：偷看房东女儿洗澡，躲在棉被里撸管。所以，我的欲望被塑造成一个个精美名器（见图），被印刷成便利店里的成人杂志，更被压缩打包成一张张色情光盘，它们就这样零零碎碎、不紧不慢地撕扯着我的银行卡。快乐在增加，快乐在稀释，被消费掉的欲望被手纸裹挟着扔进纸篓，房间内充满了汗渍与臭咸鱼的味道。黑夜与白昼的交替取消了变化，这虚无的一半，我长时间沐浴在这十平米的狭小空间之内，只是为了解闷。

我的名器，我的欲望之火

草榴成了我的精神良药，更像是一个工业流水线，我的床上伴侣通过它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365天，每天都不重样。直到有一天，我的日本帅逼室友敲开了我的门，紧崩着脸，先用狐疑的目光朝我屋里扫了扫，说道：“私は、君がなにをしたことをわかるん、ここは中国じゃない、これは法を犯す！今度注意してください！”（我知道你在做什么，这不是中国，请检点你的行为！）我的精神家园竟然被这个日本人捣毁了，我很恼怒也很自卑，默默在大板床上躺了很久。此刻，我潮湿的寂寞正在被曝光与警告，我有点不自在，仿佛赤身裸体被人展览。我开始怀念国内的阳光、空气、和那无限制下载的自由。

这种事情做得越多，我就越脱离自身，靠近虚无，我到底是谁，这种自我怀疑带着一种深深的被遗弃感，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像只老鼠，活在阴暗的地下室，从事着龌蹉的勾当。我听到了窗外熟悉的马达声，那是隔壁公寓的小王开着跑车接他女朋友去了，每次看到他，我都不自觉地联想到他俩在床上的样子，而我只能在床底下交互摩擦，摩擦，在光滑的月色中摩擦，事了之后，低头思故乡。

在一次偶然的留学生聚会中，我听到了一位学长在回忆他的嫖娼经历，他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眼：好爽，实惠，过瘾…，这让我已经枯萎的心灵又焕发了活力。

我实在受不了这种生活，我决定奋力一跃，从老鼠进化成人。我在老鼠洞里盘算着上个月我刷盘子怒挣了八万圆，这笔钱支付我的嫖娼费用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也是时候给我的右手放个悠长假期了。想到自己终于要离开这个十平米的小方格，内心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像是陌生、紧张、兴奋的集合。

我上网查询了日本关于风俗店的各类信息，了解了基本行情之后，我决定予以实践，但我所在的城市太小了，也怕碰上熟人，我准备带着我的血汗钱，南下轰炸东京！！！

我在小屋中仔细研究了所有的色情服务信息，我是学者

我向老板请了俩天假，坐上了北陆前往东京的客车，在东京，我要找一张新鲜的床板以及它的女主人，弥补我生活的另一半。我是一个懦弱的人，为了加强我的向往，我的内心拼命寻找鼓励。郁达夫、蒋介石、戴季陶，孙逸仙，这些人物百年前都经历过我此刻的挣扎，但最后都顺利克服了，也许我跨越了世俗偏见与胆怯心理，便也由普通人变成名人了。沐浴在前辈的光辉之下，让我找到了此行的合理性，成为郁达夫们。

这是我第一次将这种想法付诸行动，难免有点紧张。为此，出发前我找了本《郁达夫自传》，将学长的亲身经历作为此行的攻略予以研读，“到了东京之后，我受了龟儿鸨母的一阵欢迎，选定了一个肥白高壮的花魁卖淫女，这一晚坐到深更，于狂歌大饮之余，我觉得竟把我的童贞给破了。”翌日清晨，躺在裸体妓女身旁的郁达夫陷入极度的懊悔和深深的自责中：“太不值得了！太不值得了！我的理想，我的远志，我的对国家所抱负的热情，现在还有些什么？还有些什么呢？”看罢，我轻叹一口气，我是如此幸运，少去了家国包袱，只需要对虚弱的精神负责就好了。

郁达夫：先我一辈的前辈

到了东京已经入夜，夜晚为我此行的目的作了黑色的掩护，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我在路上寻觅着，经过一家又一家的风俗店，但它们都不够隐蔽，我渴望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巷子，它的狭小空间正好装下我的寂寞与紧张。

我找到一家店，它的地理位置与店前的海报女郎都让我很满意，但我还是被拒绝了，因为日本的风俗店并不接待外国人，这种拒绝反而加强了我的欲望，我索性扮成日本人，但拙劣的日语与新手式的神态还是深深出卖了我，在不断的失败中，我的演技越来越醇熟，像一个老嫖客，赶在欲望消失之前，我终于找到了一家。

红色的霓虹灯光让我的全身都提前放松起来，店的门牌上写着一串数字，不用想，那也是用欲望串成的，我毫不犹豫选了最大的那个，100分钟20000圆。然后是看挑照片，照片上这些女人对我而言，不管是精致的，还是平庸的，甚至是恶劣的，此刻都具有一种骇人的生命力，今晚，我就要在她们身上加冕成为国王，而我的心灵则乖乖做了欲望的奴隶。

最后，我选了一个教师卖相的女生，一本正经的模样更能激起我探索的欲望，五分钟后，她出现了，跟照片上不太一样，一米五出头的个子，鼻子有点塌，肚子上还砌了一堆肉，但总体我还是很满意的，因为这不仅是个活物，更是个日本女人，我终于得到了与孙中山、戴季陶、蒋介石一样的礼遇，伟大的中国梦就要在她身上实现了，我要为北洋舰队复仇，为南京大屠杀的死难者复仇，更多的则是为我自己，我那些屌丝同学的预言不幸实现了。

东京的夜让我感到像个离魂异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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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虽然紧张、兴奋、期待，但在用户体验上始终保持较清醒的认识，在日本，如果是在风俗店的房间内，快乐便只有100分钟，而且本番（做爱）是被禁止的。如果去外面的情人旅馆，那我一整夜都将是快乐的，从九点到早上七点，而且我可以やり放題（想干啥就干啥），作为一个精明的江浙人，我在一瞬间就算清了利弊得失，决定包夜。那夜我干了三次。

旅馆内，只有我和她，世界浓缩得只有一间屋子这么大，服务员替我们点了一首柔歌，一个有力而美妙的旋律，既任性又和谐，裹住、抑制、扑灭了外面的喧嚣，在这醉醺醺的氛围中，一个前所未有的仪式开始了。洗澡，抚摸，一切在沉默中进行着，没有恐惧是不正常的。我的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看，后来她细柔的眼睛和温和的皮肤让我打消了顾虑，于是变成了最谨小慎微的疯狂，我狠狠抓了一把她的屁股，扯下了她的内裤……

那潮湿，温软的福地啊，那是上帝赐予我的流着奶与蜜的福地啊。此刻我的负担都荡然无存，就让我在这情欲的天空中翱翔吧，所有的痛苦都被解放了，我不再斗争，被裹挟而去。我俩紧紧贴着，互相的尺寸完全一致，精确、和谐，在一股暖流中我拥抱了自我，但已不是自己的主人，可我并不计较这些，因为我很快乐。

渐渐地，有一个无以名之的眩晕精灵从我的脚趾头升起，绕着腿盘旋，狡黠地窜入大脑并控制了它，我的脑子里充满着急速旋转的东西，可以说，那就是迷幻。手脚软弱，全身都趋向酥软，我无法控制。后来，整个身体的节奏都变得急促起来，屋子里飘散着迷人的芬芳，今晚，我得到了绝对的幸福，带着它全部的沉醉、青春的疯狂、和无限的快乐，到房间的各个角落去吧，那一块块的糊状物，便是属于我的具体幸福，我只想尽情享受这个夜晚，身体器官不会受到任何伤害，顶多只是意志被削弱了。我选择了一夜三度冲击，命都不要了。

我们的听力进化了，演变出自动过滤功能，音乐已经消失在叫床声中，那是她在努力表达自己，她尖叫，她低语，她呻吟，激情澎湃，惊心动魄，有的时候是即兴表演，有的时候则是情不自已，但这种对声音的把握与变奏都是我从未见过的，我亲自见证了我参与、并给予她的一切。

在这迷人的氛围里，我看到了水的意象，喷泉、瀑布、甚至黏糊糊的沼泽地，水在我眼里具有一种迷人的魅力，它既是性爱的符号，也是这个世界的真实写照，我们所在的世界一直处在变化、运动、流失的过程中，一切都是转瞬即逝，也许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阴道才是前往真实的唯一通道，我想一次性地将虚无全部倾泻出来，可一秒不到，它又窜上心头，至死方休，面对这无穷无尽的虚无，我只想做她的国王。

人的天性是自我毁灭，像人类历史上的天才们，他们都是爆炸式得挥霍自身，直到死亡，而普通人只会自我保存，因为没有那么多精神可以散发。但在今晚，我的保存机制被暂时搁置，我也成了挥霍无度者，成了天才，我是郁达夫，是孙逸仙，更是蒋介石！

冲击过后，我俩相拥而眠，肉体的接触多少能让我感受点实在的东西，房间很静，只有她的呼吸声。过了很久，我听到一阵稀碎声，她正在穿衣打扮，哦，刚才还是黑夜，现在已经白天，我睡着了吗，好像没有吧，我失去了关于时间的概念，昨晚的价值只是那叠加的几秒，而我在这几秒内度过了好几个人的人生。她手里攥着钱，以日本人惯有的假假的微笑对我说了句：“またね～”（再会），然后扭着屁股走掉了。我呆呆的看着她离去的屁股一颤一颤嗯，从屁股开始，从屁股结束。

走出旅馆，太阳注视着我最后一个梦想，大地接收我被掏空的躯体，街边的树林则萌护我内心的彷徨，我注意到鲜花的醉人芳香，旭日的美妙颜色。

新的沉沦开始了。

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