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中东，永远的火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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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东，中东，永远的火药桶！

贝壳村 作者：莱茵夜话  
于 2015-2-25 14:44

一个幽灵，一个叫“ISIS”的幽灵，在中东地区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正义”的围剿，西方国家和他们的军事联盟北约开始考虑具体打击计划，中东地区的“什叶派”国家准备联手出击，就连昔日的宿敌华盛顿和德黑兰都开始暗示合作的可能性了。

对伊斯兰“逊尼派”来说，“ISIS”是个“圣战者”组织，对于国际社会来说，它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恐怖组织。那么，“ISIS”这四个字母到底意味着什么？其身后究竟又隐藏着什么呢？这个“ISIS”到底是何方妖魔？为何这么一个仿佛突然从鬼域爬出来的团伙能在短短数周的时间内横扫伊拉克叙利亚大片地区，并大有攻克巴格达的架势？

名称的来源

说到“ISIS”这个概念，它首先是个翻译问题。在阿拉伯语中，这个组织的全名叫：“al-Dawla al-Islamiyya fi al-Iraq wa al-Sham”，直译成中文应该是“伊拉克和沙姆伊斯兰国”。该组织还有一种称谓叫“Der Islamische Staat im Irak und in der Levante”，中文译为：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按照第一个称谓，那么该组织的缩写应该是“ISIS”，按照第二种成为，该组织的缩写则是“ISIL”。伊拉克大家都知道何所指，问题出在这个“沙姆”（al-Sham）和“黎凡特”（Levante）这两个概念上。

在中东历史上，沙姆地区（“Bilad al-Sham”）是一个比较模糊的地理概念，一般指原拜占庭帝国的东部省份，这些省份后来在伊斯兰教扩张过程中被阿拉伯人征服，并合并成一个省。从词义上去解释，“沙姆”取自阿拉伯语中“北方”的意思，在中东地区，“北方”通常指“叙利亚”或其首都大马士革。延伸出来的含义是所有曾被大马士革控制或影响的地区，包括叙利亚、黎巴嫩以及约旦和巴勒斯坦的部分地区。如今，这个历史地理概念被包括“基地”在内的“圣战者组织”使用，其意图不言而喻。他们的政治诉求不再局限于叙利亚这个国家或者大马士革这个城市，而是要宣誓，他们不承认现在中东地区的国界，他们要复辟和建立的是一个泛伊斯兰的“教国”：从大呼罗珊（包括今天伊朗、阿富汗、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的各一部分地区）到两河流域（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从西奈地区（当然包括以色列）到马格里布（北非地区）。因此，把“ISIS”翻译成“伊拉克和叙利亚伊斯兰国”（虽然缩写相同）显然是有所偏颇的，“沙姆”这个模糊概念或许更能体现极端组织所追逐的政治诉求。“黎凡特”这个概念来自意大利语，指的是地中海东部地区，恐怖问题专家们也喜欢用这个相对模糊的概念，只不过，用这个概念，缩写就不是现在广为人知的“ISIS”，而是“ISIL”了。

缩写概念最后往往会约定俗成为一个固定概念，好比我们如今更习惯说“北约”（Nato），而不一定要说“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一样。不过，“ISIS”这四个字母会保持其大写的形式，以区别“Isis”（古埃及的母性和生育之神“伊西斯”）。

组织的来源

中东的当代史大致可以呈现两个阶段：一，以五次中东战争为主线的阿以冲突阶段。在这阶段里，中东地区的主要矛盾是以色列犹太复国主义与阿拉伯世界的对抗。阿拉伯各国在大敌当前的情势下，放弃了历史和宗教恩怨，众志成城，联手抗以，虽然败多胜少，但毕竟一致对外的，形成了泛阿拉伯统一战线。二，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历时八年的两伊战争造成的阿拉伯世界内部什叶派和逊尼派旧恨新仇爆发的阶段。1978\79年，霍梅尼领导的伊朗伊斯兰革命推翻了亲西方的巴列维王朝，什叶派的伊朗短期内成为中东地区反美的大本营，对外锋芒毕露，引发沙特阿拉伯等逊尼派阿拉伯国家的恐惧，联合美国支持逊尼派的萨达姆与伊朗开战。本世纪初，美英又以谎言策划并发动伊拉克战争，延续了阿拉伯世界的分化进程，并直接催生了“ISIS”组织。因此，“ISIS”既非来自鬼域，亦非从天而降。它土生土长，与伊斯兰教的千年内斗和中东地区绵延不断的地缘纷争密切相关。

2003年伊拉克战争推翻了萨达姆的统治，由什叶派主导的新政权推行了对逊尼派的复仇和排挤政策，导致一部分逊尼派极端化，与恐怖组织军事合流，形成反对美英和伊拉克新政府的所谓“圣战”组织同盟，以“基地”组织伊拉克分支的名义活动。《华盛顿邮报》分析称，现政府长期边缘化少数派(逊尼派和库尔德人)，腐败、低效、世俗化、对少数派占领地区的军事镇压，令伊拉克社会一直处于分裂的状态。强硬统治为ISIS提供了政治机会，将原本偏温和的逊尼派人也推向反政府军一方。

2006年这一组织定名为“伊拉克伊斯兰国”(ISI)，这就是今天“ISIS”的前身。“基地”伊拉克分支直至2006年才被美军击败，但并未完全被消灭。2011年叙利亚爆发大规模抗议和骚乱后陷入内战，这给了“ISI”死灰复燃机会。它趁势进入叙利亚，组成叙利亚“救国阵线”，在叙利亚内战中逐渐坐大。

美国在2012年年底将“救国阵线”列为恐怖组织。2013年4月，“ISI”和“救国阵线”正式宣布合并，并定名为“ISIS”。2013年年底后，“ISIS”逐渐将重心回到伊拉克。2014年1月3日，ISIS占领伊拉克安巴尔省重要城市费卢杰并宣布“建国”。为了争夺对全球恐怖主义活动的领导权，羽翼渐丰的“ISIS”与主要在阿富汗、巴基斯坦边境地区活动的“基地”组织关系破裂，“基地”组织于2月发布声明正式与“ISIS”脱钩。外界猜测“ISIS”的人马有一万余人，目前，它在与伊政府军的战斗中连战连捷，对伊政府产生直接威胁，估计人数和战斗力都有了不小的长进。

伊斯兰教的分裂

但凡涉及中东地区和伊斯兰教世界的话题，无法回避“什叶派”和“逊尼派”这两个概念。如果说天主教和新教的分道扬镳基本是因为对教义的理解不同而发生，那伊斯兰教内部的分裂则完全是信众在先知默罕默德去世后的接班人问题上意见不同而导致的。

公元七世纪，默罕默德在阿拉伯半岛创立了伊斯兰教，在其人生的最后十年里，他完全击溃了麦加的异教部族，统一了整个半岛，大约有十万人归服于默罕默德和安拉的统治。公元632年，默罕默德去世，他既没有留下遗嘱谁为哈里发（继承人），也没有谈到推举继承人的形式。就这样，一个宗教领袖的接班问题最后导致信众长达一千四百年的血腥倾轧，我们不得不问，这究竟是宗教的问题还是人性的问题？

按照阿拉伯的传统，首领去世后往往由儿子继位，可默罕默德无嗣，只有一女儿，女婿叫阿里·本·阿比·塔利卜，也是自己的堂弟，算是亲上加亲的关系，信众里有一部分人认定阿里才是教主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此派自称“阿里党”，也就是后来的什叶派。默罕默德有过两次婚姻，他的第二任妻子和岳丈都是其忠实的信徒。先知去世后，其著名的同伴欧迈尔·本·赫塔卜提名穆罕默德的老岳丈加密友阿布·伯克尔为继承人，他的建议得到了大部分信众的认同和支持，这批人就是后来的逊尼派。因此，两大派也可以戏称为“女婿派”和“岳丈派”。

许多读者很难记住“什叶派”和“逊尼派”在阿拉伯世界里孰轻孰重，笔者的简单记忆法是这样的：把“什叶派”的“什”记成“十”，因为“什叶派”在伊斯兰信徒中所占比例差不多为百分之十，这样记就不会有误了。“阿里党”这个少数派在教内纷争中逐渐被排挤出阿拉伯半岛，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什叶派”教徒如今的主要聚集地是在半岛东部的海湾地区和波斯地区了，他们主要分布在伊朗、伊拉克、巴基斯坦、也门、叙利亚、黎巴嫩、阿富汗、土耳其、巴林等国。而世界各地百分之九十的穆斯林则属于逊尼派。

这两大教派各有自己的龙头老大，代表“逊尼派”的是沙特阿拉伯，代表“什叶派”的是伊朗。中东地区的纷争固然有外部势力介入的因素，但两大派的分歧和分裂则是最关键的内因。相对稳定的阿拉伯国家是那些公民信众与当政者同属一派的国家，而有两个国家则正好相反，是少数人统治多数人。一个是伊拉克，它是什叶派国家，但统治该国几十年的萨达姆却是逊尼派；另一个是叙利亚，大部分国民是“逊尼派”线上的，可长期被“什叶派”一支的阿萨德父子两代人统治着。少数统治多数必然要通过强权手段，最后，一个被美国利用完之后用武力推翻并推上绞架，另一个正面临着内战的煎熬，前途未卜。只有黎巴嫩这个教派林立的国家在经历了国内多年的血腥纷争后，于1989年通过《塔伊夫协议》，理性解决了这个问题：总统由基督教马龙派担任，总理来自伊斯兰逊尼派，议长来自伊斯兰的什叶派；议会成员人数由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平分。这种政治协议达成的势力平衡相对保证了这个国家的平稳。

鉴于目前来自“ISIS”的威胁，美国建议伊拉克当局建立多党多派的联合政府，筑起广泛的统一战线，共同应对极端势力坐大的趋势，但总理马利基（Nuri Kamal al-Maliki）拒绝了这一建议。伊朗作为什叶派总理马利基的坚定盟友，甚至不惜威胁用武力相助的办法来确保伊朗-伊拉克-叙利亚同盟，而伊朗这个垄断海湾地区的打算恰恰是逊尼派老大沙特阿拉伯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它公开场合虽然与极端组织划清界限，但沙特权贵阶层私下向 “ISIS”等极端组织提供经济和军事支持，这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在这种情况下，美国的中东政策或许正在悄悄地进行着调整，日前，华盛顿和德黑兰都表示了某种合作意愿。这个信号又给美国在中东地区的传统盟友沙特敲响了警钟。

宗教派别的争斗固然是中东地区动荡的重要因素，但各方对经济利益的角逐恐怕是中东和平无望的根本原因。各国的国力有仗于军力的护佑，而军力的护佑又需要经济的支撑，可经济的支撑又离不开能源的确保。中东是传统能源的主要产地，这就注定了这里将依然是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火药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