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比·高希：ISIS简史——从激情狂想到死亡教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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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鲍比·高希：ISIS简史
                                                                                                              ——从激情狂想到死亡教派
来源：译言网
2014-08-19 08:27:54

【叫嚣血洗美国、占领白宫，并作出虐杀儿童等一些列丧失底线的举动后，ISIS以其极端残忍的恐怖作风为世界瞩目。此前从未听闻的ISIS似乎是在今夏突然出现的，它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本文作者鲍比·高希（Bobby Ghosh），曾任美国《时代》杂志驻巴格达分社主编，也是驻伊拉克报道时间最长的记者之一，以其亲身经历解读ISIS的前世今生。】

一群逊尼派的武装分子正在威胁要占据整个伊拉克。五月初，当这帮人以迅雷之势攻占摩苏尔的时候，人们还弄不明白他们是何方神圣。但实际上，这个群体自1990年代初就已经存在，几番改名、几番变身，最近这个组织自称为“伊斯兰国”。他们的经历就是一段现代恐怖主义演进史，一段从政治、宗教理念发展到死亡教派的历史。

JTJ：早期史

这个组织的发端，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一个名叫阿布·穆萨布·扎卡维（Abu Musab al-Zarqawi）的约旦人头脑中的一念狂想。这个早年的街头恶棍曾经在1989年以圣战斗士身份前往阿富汗，但遗憾地没能赶上同苏联的战斗，只得返回约旦。接下来的十年中，他只能算是国际暴力“圣战”的边缘人物。他曾经返回阿富汗并建立了一座恐怖主义训练营，还在1999年同本拉登会面，但没有加入“基地”组织。

2001年塔利班瓦解，扎卡维被迫流亡伊拉克。 在那里他一直默默无闻，直到有一天布什政府把他拎出来，作为萨达姆·侯赛因同“基地”组织勾结的证据。但实际上，扎卡维和他们毫无瓜葛，他要建立属于自己的恐怖组织。2003年美国入侵伊拉克之后不久，扎卡维建立起了今天“伊斯兰国”的前身：Jama’at al-Tawhid w’al-Jihad（一神教圣战派）。这个组织的成员大部分都不是伊拉克人。

虽然扎卡维的言论和本拉登差不多，他的攻击目标却与后者很不一样。从一开始，扎卡维针对的就是他的穆斯林同伴，特别是占伊拉克人口主体的什叶派。本拉登与基地组织虽然也说什叶派是异端，却很少屠杀他们。

当伊拉克什叶派的圣地纳杰夫城的伊玛目阿里清真寺被炸的时候，扎卡维的意图暴露无遗。事件发生时我就在现场，还记得许多幸存者的不解：“为什么要炸我们？那里不是还有很多美国人吗？为什么要炸我们？”

这么做的原因之一就是方便。什叶派现在无力还手，攻击起来更容易。但政治上的考量也是有的。萨达姆被推翻之后，什叶派的政治人物上台，取代了长期统治伊拉克权力体系的逊尼派。扎卡维利用了逊尼派对什叶派的不满，与前者达成联盟，借以保护自己。这个办法很奏效，扎卡维派出了大批人，针对清真寺、学校、咖啡馆、市场等发起自杀式炸弹攻击，地点一般都在什叶派为主的社区或城镇。

AQI：兴与衰

到2004年，扎卡维在整个伊拉克发动的自杀式炸弹攻击使他成为了国际“圣战”运动的明星，甚至赢得了本拉登的赞赏。扎卡维现在投靠了本拉登，并把他的组织改名为al-Qaeda in Iraq（伊拉克的基地），有时候也叫al-Qaeda in Mesopotamia（两河流域的基地。但不要与AQIM混淆，后者指的是al-Qaeda in the Maghreb，是“基地”组织在阿尔及利亚的分支）。

不过扎卡维针对平民的行动，很快在“基地”核心层引发了担忧。2005年，本拉登的头号助手扎瓦希里（Ayman al-Zawahiri）给扎卡维写信批评他的策略，但这个约旦人对此置若罔闻。去年，扎瓦希里再一次批评ISIS新领导人巴格达迪（Abu Bakr al-Baghdadi）过于残暴，后者同样视若无睹。

到2006年春，扎卡维已经不仅仅满足于一个“埃米尔”或叛军首领的角色，他还要攫取精神领导权。（继承扎卡维担任“埃米尔”的巴格达迪在占领摩苏尔之后也作出了同样的转型，并自号“哈里发”。）扎卡维也不再满足于同伊拉克的逊尼派东道主联合，开始主张后者必须听从他在伊斯兰教法上的指导，包括妇女戴面纱、罪犯要斩首，等等等等。违抗命令者，即使是地方上的要人也要被处决。可扎卡维“壮志未酬”，身已先死。2006年6月，美国空军在巴格达以北20英里处扎卡维的藏身地点投下了两颗500磅的炸弹。


他的死正赶上了反AQI风潮兴起的时候。扎卡维的伊斯兰教法统治惹怒了许多逊尼派部落，后者开始还击了。彼得留乌斯（David Petraeus）将军领导的美军利用了这一点，开始资助、支持逊尼派倒戈，这就是所谓的“觉醒”运动。愿意对抗AQI的部落，即使曾经与美国人为敌，现在都被称为“伊拉克之子”，这是为了突显AQI的大多数领导人，包括扎卡维本人在内都是外国人。这些伊拉克逊尼派相信，加入美国阵营能使他们免于针对过去敌对行为的指控，也可以从重建逊尼派地区的政府合同中获利，并在巴格达的权力圈占据一席位置。

彼得留乌斯的“觉醒”行动得到了大批美军的支持，某种程度上说，行动算成功了。由于扎卡维的死，AQI的外国骨干渐渐作鸟兽散。可是，彼得留乌斯的目的主要是减少暴力以便美国从伊拉克抽身，而不是弥合已经被扎卡维撕开的什叶派与逊尼派之间的矛盾。

美国的政客和军官们嘴上说要创造两派政治对话的空间，但推动对话的实际行动至少也可以说是乱七八糟的。创造永久和平的责任被推给了伊拉克新选举的政府和领导政府的总理马利基（Nouri al-Maliki）。

但美国人发现，马利基和他的什叶派为首的联合政府更喜欢内讧，而不是合作。“伊拉克之子”们没有得到早前承诺的报酬，部落首领们也从来没有拿到那些政府合同，他们中的领袖人物、副总统哈希米（Tariq al-Hashimi）甚至受到了恐怖主义指控，并因此流亡国外，但还是被缺席判处死刑。

与此同时，马利基在伊拉克的军警系统中安插了大量什叶派人物，有些还是过去屠杀过逊尼派的什叶派民兵。逊尼派再一次愤怒了，从而为AQI的卷土重来铺平了道路。

ISI/ISIS：从伊拉克到叙利亚

到2011年美军全部撤走的时候，AQI已经在巴格达迪的领导之下，从一个外国人为主的组织变为主要是“伊拉克的”组织。巴格达迪本人——像他的名字所显示的那样——也是当地人。外国人的缺席让“伊拉克之子”们很快忘记了过去对这个组织的不满。此外，AQI又改名了，现在人们听得更多的是the Islamic State of Iraq，即“伊拉克的伊斯兰国”，简称ISI。

巴格达迪继承了扎卡维的策略，而且青出于蓝。什叶派仍然是他的主要目标，但现在他的自杀式炸弹攻击扩展到了警察和军队的办公楼、检查站、征兵站等（当然，平民依然是攻击对象）。ISI的队伍里有一大批前“伊拉克之子”，许多还曾经是萨达姆军队的军官，因此巴格达迪的武装更像是一支军队，而少了此前乌合之众的味道。

凭借手下数千名武装人员，巴格达迪还在叙利亚开辟了进攻什叶派的第二战线。叙利亚总统阿萨德（Bashar al-Assad）正在面临反对者的大规模暴动，虽然暴动本身主要是世俗性的，但对巴格达迪和他的宣传人员来说，重要的是阿萨德和他的许多高级军事将领都属于阿拉维派——这是什叶派的一个分支。经过伊拉克战场的洗礼，ISI的战斗力比绝大多数世俗武装都强得多，在很多地区击退了阿萨德的军队。

不久，巴格达迪把它的组织改名为“伊拉克和叙利亚伊斯兰国”（ISIS），显示出他更大的抱负。现在，到处飘扬着ISIS的黑色旗帜，上面绣着阿拉伯语“安拉之外别无神灵”和被许多人信以为真的所谓的“先知穆罕默德之印”。

IS：最后的战斗？

和当初扎卡维在伊拉克的情况一样，巴格达迪在叙利亚也玩过头了。他开始对ISIS控制下的城镇、村庄，特别是在拉卡（Raqqa）省施加过于强力的控制。2014年初，阿萨德重组了他的军队并开始反击；5月，暴动的标志性核心城市——霍姆斯（Homs）城被收复，给了叛军一记重拳。

不过，巴格达迪当时正策划在伊拉克的一场更为强有力的攻势，次月便攻占了摩苏尔，这标志着ISIS发展到了一个全新阶段：它现在已经不仅仅发动自杀式炸弹攻击，而有能力、有意愿占据和控制领土了。以此为契机，巴格达迪自封为“哈里发”，并将组织改名为“伊斯兰国”（IS），以突显他现在进一步膨胀的野心——统治从地中海到波斯湾的整个地区。

他的攻击目标更广泛了。虽然ISIS在叙利亚也碰到了宗教、族裔上的少数群体，例如基督教徒和库尔德人，但如何处理这些人，似乎并没有统一的指令，武装分子们可以自主判断。但在摩苏尔，“哈里发”下达了谕令：非穆斯林必须选择是缴纳特别税，还是逃亡、皈依或者受死；选择最后两项之一的尤其受到欢迎。第一个被打击的是这座城市中历史悠久的基督教社区，迫使数千人逃亡。IS随即延长了战线，使得更小的群体现在也成了打击对象。

现在，IS和巴格达迪还在以扎卡维所不曾料想到的方式占据着世界各地的新闻头条。而且，全世界的人们仍在诧异：这群恶魔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本文原载theatlantic.com，原标题：ISIS: A Short History；作者：Bobby Ghosh。译言网roundson译，观察者网校）

鲍比·高希：美国《时代》杂志原驻巴格达分社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