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布斯》封面文章：风险投资能否拯救世界

源济

图为最新一期《福布斯》杂志封面

　　导读：最新一期《福布斯》11月30日正式出刊，本期封面文章是《风险投资能否拯救世界》。同传统的风险投资基金不同，诺沃格拉茨创立的聪明人基金不以盈利为目的，它的宗旨是通过投资有意义的项目，改变更多发展中国家人民的生活，在诺沃格拉茨不懈的努力下，更多的人开始加入慈善风险投资的行列。

　　巴哈瓦尔布尔位于巴基斯坦东部，在英属印度时期，这里因为气势恢宏的宫殿而闻名。现在有40万居民生活在这里，在一个污浊的角落里，有大约50个农户集聚在一个混凝土建筑旁，这里是巴基斯坦国家农村项目资助银行的地区分行所在地。他们的脸个个被晒的黝黑，布满了皱纹，这里是世界上最热的地方之一(在7月中旬11点左右，气温可达105华氏度)。这些人把头发盘在头巾里，都穿着纯棉的长袖衬衫。

　　突然前门开了，一个高个女人走了进来。这是一个白人女子，湛蓝的眼睛，棕色的头发，她穿着红色的束腰外衣和宽松的裤子。在银行经理拉希德-巴吉瓦的陪同下，杰奎琳-诺沃格拉茨拿出自己红色的笔记本开始投入工作。她问一个客户：“你有什么样的牲畜，有多少只公牛，你在银行里有多少存款，你怎么使用这些钱？”一个小时后，她的笔记本写满了记录的内容，比如农民如何偿还他们的贷款，是否送他们的女儿上学，他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以后做什么等等。诺沃格拉茨走出银行并满意的说，我对巴基斯坦的农村非常乐观，农民的收入很好。这时一辆满载农业工人的小卡车轰隆隆的驶过一个清真寺。

　　作为聪明人基金(Acumen Fund)的创始人和CEO，这次诺沃格拉茨充当了审计的角色，从财务调查开始帮助人们。今年4月，聪明人基金斥资190万美元购买了这家银行18%的股份，这只是十多年来慈善捐赠实验的一次小投资。聪明人基金不会将援助资金胡乱的交给政府，让政府代为提供维持生活的物资或者服务，他们会资助发展中国家的一些小规模的企业，这些企业可以解决实际问题，比如生产蚊帐、瓶装水以及修建经济适用房。这是对授人以渔这句老话的新解，只不过诺沃格拉茨要做的是修建整个鱼市。

　　巴基斯坦的银行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聪明人基金的资金注入，使得银行可以借小额资金给农民。银行收取28%的利息，如果知道到当地借款人每月收取9%到10%的利息，那么银行收的就不算高。同过去的高利贷相比，聪明人基金相当于让巴基斯坦农民按照信用卡利率获得资金。令人惊讶的是，今年有125000位客户在这家银行申请了3000万美元的贷款，而且这家银行第一次有了储蓄业务，他们将储蓄的概念介绍给了这个世世代代贫穷的社区，并提供6%的利息。今年4月以来，10000名农民已经在这家银行存款700万美元，结果当然是有更多的钱可以用来贷款。

　　诺沃格拉茨对数字非常痴迷(那天下午过后，在树下乘凉的时候，她问农民，奶牛每天能产多少升牛奶？)。她的笔记本中充满了观测值和谈话要点并最终转化成聪明人基金的宣传资料。50岁的诺沃格拉茨说，实地考察可以让我更有洞察力并获得可计量的数据。

　　定量至关重要。聪明人基金就是一个慈善风险投资基金，它已经在印度、巴基斯坦、肯尼亚以及坦桑尼亚、卢旺达和乌干达投资了6900万美元。其贷款和产权投资使用的标准和传统的风投公司相同，只有一点不同：因为捐款人，也就是投资者不会将资金收回，所有的收益都将重新再投资到聪明人基金，因此基金的业绩不是用投资回报率来衡量，而是将所发放的钱和能够做的好事的比值来衡量。聪明人基金的任务非常重要，尽管不容易完成：证明无私的资本主义可以解决世界上的不幸。

　　即便家中的孩子各个都出人头地，但是诺沃格拉茨仍然十分突出。她的六个弟妹中包括48岁的弟弟鲍勃，他是一个设计师，还是Bravo电视台《终极室内设计》的主演；47岁的弟弟迈克尔，是对冲基金公司Fortress Investment Group的合伙人，上一次我们查看的时候，这家公司值5亿美元。诺沃格拉茨的母亲芭芭拉说，她在四岁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与众不同，她总喜欢和人打交道，并且乐于帮助别人。芭芭拉经营着一家古玩店，而他的丈夫是西点军校的毕业生，美国陆军少校，并曾在韩战和越战时服役。当杰奎琳很小的时候，父亲从韩国给她邮了信，他们谈到了当地的贫困，她会问：“为什么他们要受穷。”鲍勃在回忆自己这位完美主义的姐姐时将她比作玛西娅-布雷迪，她总是卖最多的童子军饼干，取得最好的成绩，并且通宵达旦的工作。小时候，她总是固执的改变人们对世界的看法。

　　而诺沃格拉茨自己的叙述更是一部传奇，她的人生充满了巧合和轶事，这让她的支持者充满了崇敬，而怀疑者则充满了不信任。在弗吉尼亚大学读书期间，她修了经济学和国际关系两个专业，同时照看一个商店并做三份零工。在美国大通曼哈顿银行面试时被问，是否想成为一个银行家，诺沃格拉茨回答说自己只是为了满足父母的愿望，他们希望自己走过场来试一试。可惜她的面试官重来了一遍，因为她有机会为这家银行工作并出差到40多个国家去。重来一遍后，一切都变得不可思议，她重新回答了问题，表示自己从小就渴望成为一名银行家。她获得了这份工作，开始学习金融，22岁的时候就坐头等舱周游世界，审查贷款的质量，特别是来自有困难经济体的贷款。

　　三年后她去了像巴西这样的国家，那里被遗弃的人无法获得商业贷款。诺沃格拉茨和她的老板说了自己的想法，她想扩展小额信贷到普通的工薪阶层。她辞去了工作去了非洲的卢旺达，在那里成为了世界银行和联合国儿童基金(微博)会的顾问，同时还建立了这个国家第一个小额信贷银行Duterimbere。

　　还有另一个不可思议的巧合。小时候诺沃格拉茨常穿一件蓝色的运动衫，这是一位叔叔送给她的，并一直穿到青年时期。衣服的胸口处有绣着山脉的图案，她总为这个图案被嘲笑，诺沃格拉茨对此十分厌烦，不过多少年以后却成为了美好的回忆。有一天她在卢旺达首都基加利慢跑的时候，发现一个男孩穿着同样的运动衫，她还过去和孩子搭讪确认。她这样说到，一件蓝色的运动衫，架起了这个相互联系世界贫富之间的桥梁，让我们更好的理解贫富之间的联系。

　　聪明人基金成立十几年前，最早的小额信贷尝试要追溯到穆罕默德·尤努斯上世纪70年代在孟加拉国所做的尝试。但是拥有华尔街的技术和来自洛克菲勒基金和思科基金以及三个私人捐赠者给予的800万美元的经费，聪明人基金在2001年4月开始了自己首创的风险资金运作模式。在911之前，他们关注的重点在卫生技术上。袭击发生后，她召集了一群外交政策专家来解释原教旨主义的愤怒。讨论转向了巴基斯坦，这是反西方情绪的一个大熔炉。与会的人问她如果给她100万美元，她将怎么使用。诺沃格拉茨说，她将去穆斯林世界游历，创建一个制度可以给予那些国家希望。

　　几周后，诺沃格拉茨得到了两笔各50万美元的匿名捐款，她于2002年1月开始了第一次巴基斯坦之旅。现在聪明人基金已经在那投资了12个项目共1300万美元，其中包括Ansaar管理公司，主要修建经济适用房；Kashf基金会主要为妇女提供小额贷款；以及Micro Drip，专门用于兴修农业水力。她还从巴基斯坦的捐款人那里获得了270万美元，并先后到了这个国家20次。将这个有最多的激进反美人士的国家变成了消除贫困最有活力的试验田。

　　一个非营利的风险投资浪潮兴起了，像Bamboo Finance，Grassroots BusinessFund和Small Enterprise Assistance Funds这样的公司，更愿意被称作“影响力投资者”(投资不仅仅关注利润还注重社会责任)。2004年eBay的创始人皮埃尔-奥米迪亚和他的妻子共同创立的Omidyar Network已经投资了4.5亿美元，用于提升小额贷款，创业，技术发展和政府公开，而且大部分是在发展中国家。

　　很多这些举动是源于诺沃格拉茨吸引人们关注并资助这种方式的能力。事实上，用传统的风险投资指标衡量，聪明人基金在第一个十年做的相当好：目前在所发生的65笔交易中，有3家从基金赎回了自己的股票，有11家已经偿还了贷款，还有10笔已经有了盈利。五家公司已经注销了，而典型的风险投资家有50%会失败。

　　不同的是风险基金希望利用一次大的成功来弥补高失败率带来的损失，一个类似Facebook或者Google的投资可以挽回十几次的损失。可是诺沃格拉茨的投资不使用这种方式。全球影响力投资网络是曼哈顿的一家非营利机构，旨在促进影响力投资更有效率。最近这个网络发布了一份报告，报告中收集了去年来自58个国家的463个组织的数据。项目负责人莎拉-盖尔范德说，报告显示这些组织创造了23355份工作，并通过为800万人提供服务创造了14万亿美元的收入。我们只是选取了一部分这样的组织进行调查，因为都是匿名信息，因此他们没有必要提供假信息。

　　马萨诸塞州Monitor Group的合伙人麦克-库桑斯基牵头两个综合性项目，主要用于研究印度和非洲的市场化方法。他说，在这么大的基础上，我们对取得进步抱乐观态度，但关键是要规范商业模式，不管是提供廉价的私人教育还是合约式农业。诺沃格拉茨称自己的基金是耐心基金，同普通的私人投资者相比，她们的成功需要时间和更开阔的眼界，通常是7到10年，可普通投资者是等不起的。

　　很多这个领域的人都希望把这个方法更进一步，希望能够测量对社会的影响，不仅仅是卖了多少灯泡、贷款利率多么低或者是产生了多少收入。纽黑文的创新救助贫穷项目的迈克尔-英格拉姆说，我们不应该只根据产出来评价他们的业绩，评估手段应该改进，比如评价这些灯泡导致生产力增加的程度，增加了多少工资或者帮助多少人摆脱了贫困。

　　那是一个复杂的标准，印度奥兰卡巴的Glob al Easy Water Products公司是一个出售滴灌设备的公司，它被认为是聪明人基金的成功之作，因为这个公司有盈利，同时促进了农民收入和产量的增加，并降低了使用成本。其他成功的例子就不太容易准确描述，D.light Design公司已经出售了100万个太阳能设备，其中大部分销往印度，这个公司宣称到2015年，将提高5000万人的生活质量，但他们拒绝提供任何财务信息。A to Z Textile Mills是一家销售蚊帐的公司，他们主要依赖一个大客户the Global Fund。

　　尽管不会轻易放弃每一项投资，聪明人基金还是取消了290万美元的项目。其中一次意外是一个“廉价助听器“项目：糟糕的市场和配送，使得这种单价32美元的设备无法出售。一个试图在印度推广美国制造药品专柜的项目也惨遭失败，因为扩张速度太快。由于担心承担责任，聪明人基金放弃了Mitry项目，这个项目是从饮用水中过滤出过多的氟化物，基金一直坚持只向印度政府出售这些设备。

　　私募基金Thomas H. Lee的前任常务董事，现任聪明人基金董事(不从基金获取酬劳并向基金捐赠了100万美元)汉特-波尔说，我们知道会有很多损失，因为我们在世界最艰苦的地方进行着高风险的投资，他承认基金的运作比他想象的要困难。他说，找到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伟大企业家和有意义的商业计划并不容易。但是他坚持成功不能根据投资回报率来判读，基金要发展人们的才能和领导力，并影响世界。

　　尽管名义上诺沃格拉茨和丈夫一起住在曼哈顿的聪明人基金总部附近，但她的大部分时间花在旅途上，用于审核潜在的投资项目和发展中世界的最终资金使用者，她每年的差旅费就是536000美元。聪明人基金自称资产已经达到8800万美元，但是现在捐赠金额正在减少。即便这样，诺沃格拉茨也希望尽最大的努力来募集捐款而不是削减投资。

　　诺沃格拉茨认为她的旅行传递了一个信息：坐下来倾听所服务客户的要求是对一个组织的道德要求。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自己笔记本上的记录和捐款之间的联系。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她在巴基斯坦第二大城市拉合尔外10公里的一个小乡村里。诺沃格拉茨已经去考察另一项投资，她希望利用这些第一手的数据募集经费。在这里一个非盈利的开发商正在为450个巴基斯坦家庭建造房屋，这些家庭每天的收入不超过4美元。这些房屋造价4000美元，有85%已经入住。房屋前还有临时的摩托车停车场，一些妇女正在那里闲逛、交谈和晾衣服。

　　诺沃格拉茨和一群人坐在一起交谈。她问到，你能告诉我和以前相比生活发生了什么变化么？有什么可以用来衡量的？一个人自信而又乐观的和她交换着意见，而另一个人提到了团队精神。

　　这些不是答案。她希望听到人们利用自己的房屋作为抵押为孩子们获得学费贷款，或者为女儿攒一份好的嫁妆，这样她们能嫁到一个好家庭里。她结束了会议，然后说，下一次希望你们给我一些好的衡量标准，因为这是我对世界的挑战。一些人说，看情况把。诺沃格拉茨笑了笑摇着头说，不是看情况，而是一定。(鹿城/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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