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里的风

ranchgirl

【解说】郑州的王先生，看上去是一个很有活力的人，但是之前的他和现在大相径庭，那还是在1989年的一次感冒之后，他就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毛病。
    【王先生】一遇见冷空气，一遇见烟味，或者其他的奇异的味道，包括走到街上别人用的化妆品那味儿，就能引起咳嗽。
    【解说】咳嗽，按理说很常见，没什么奇怪的，只是王先生的咳嗽有些特殊。
    【王先生】几乎是每天都咳，但是什么时候咳，咳多长时候，咳嗽的程度没法预料，它随时会发生。
    【解说】王先生说，自己不咳的时候，状态风平浪静，可是一旦什么味道导致他咳起来，那就难以控制。
    【王先生】长的时候一口气咳下来能咳半分多钟，到一分钟，越咳越厉害，就不停的在那咳。
    【解说】王先生是郑州一所中学的历史教师，任教已经有20多年，但那段时间，咳嗽已经明显影响到了他的工作。
    【王先生】讲着讲着，最多的时候能停两分钟，就冷场了，孩子就在那儿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就在那咳半天，不停的话就没法，一张口就咳，一张口就咳。
    【中日友好医院中医内科（呼吸）首席专家 晁恩祥】这个咳嗽是抑制不住的一种咳嗽，打电话啊，或者说话啊，有时候就可以这个说不出来了，因为咳嗽引起的，这个是这么一个规律发现，那么这个症状学跟其它的咳嗽还不一样。
    【解说】对晁恩祥医生的说法，王先生非常认同，他确实觉得，自己的咳嗽跟以往不一样。
    【王先生】就是嗓子痒，因为痒的感觉就好像有个东西在那挠你似的。有个小虫在里面抓你，特痒，那就没法不咳，最初的时候是这样。
    【中日友好医院中医内科（呼吸）首席专家 晁恩祥】嗓子发痒，痒就咳嗽，这个咳嗽的特点不是一声一声的，而是一阵儿，呛咳的，就是一顿咳嗽那种表现。
    【王先生】忍不住，那你怎么忍的住呢，咳嗽是忍不住的，你想咳嗽的时候，你就非得咳不中，那就没办法。
    【解说】奇痒的袭击，让人捉摸不定，而一痒自己就咳个不停，在被咳嗽折磨的几年里，王先生可没少去医院。
    【王先生】到医院一看，说你嗓子痒，那就是咽炎，就是这样看，所以给点消炎药，给点利咽、润咽的药，吃完，管用不管，还管用，但实际上它还是没解决问题，没有从本质上解决这个问题。
    【解说】吃过药只能控制住当时的症状，但是一遭遇感冒，咳嗽又卷土重来，而且越发严重。
    【王先生】这个咳嗽不仅是这儿，是整个开始往上，有一个涌的感觉，涌了以后这就是喘，这就是气管发炎了，就开始当气管炎治，治过，治疗以后，但是一般都用西医，看西医，治了以后实际上也，现在看起来，是没有除根。
    【中日友好医院中医内科（呼吸）首席专家 晁恩祥】有的误诊成咽炎，有的误诊成气管炎。它这个跟气管炎不一样，气管炎是炎症引起的，气管炎痰多，这个痰不多，咽炎它也有红肿热痛，慢性咽炎也有充血咽部，这个没有。
    【王先生】那几年呢，看病啊，可真给我折腾个够呛，我跟你说。医院去的也不少。治疗方案也不少，检查的也不少，但是，最终都解决不了问题。
    【解说】所有的检查都显示正常，但是王先生依然在不停地咳嗽，虽然想尽办法，依然摆脱不了它的纠缠。
    【王先生】说起吃药啊，这可真不少，你瞧啊，刚开始的时候啊，是吃咳嗽药啊，喝完以后当时好一点，但是过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这药啊，我一次能喝一瓶，喝完以后第二天照样，就是最后喝这个止咳枇杷露啊这一类不管用了都，到那种地步。
    【解说】奇怪的咳嗽让王先生深感痛苦，也倍感无奈，到了2004年，他的咳嗽已经变得难以忍受。
    【王先生】这嗓子里边，气道里边就跟有几块塑料布那个破帘子在那挂着你这一呼吸里边呼呼啦啦乱响。晚上睡觉也响。
    【解说】王先生非常清楚，这样的变化，意味着已经不是单纯的咳，还有了喘。那种连咳带喘的难受劲，就甭提了。
    【王先生】这个脑子憋得轰轰叫，这个嘴唇能憋得发紫，要憋过去那个劲，没办法生活，已经到那种地步，你动一动，随便一动，就是我为什么从一楼爬到六楼得歇三四回。你看爬楼都不行。
    【中日友好医院中医内科（呼吸）首席专家 晁恩祥】反复治疗，反复这个咳嗽反复发作，造成这个时间比较长的这个不能痊愈不能改善，那他就发展成哮喘了，这是有的。
    【解说】日复一日的咳嗽，把王先生折磨得白天不能活动，晚上无法入睡。
    【王先生】你好像很瞌睡，往那一躺，刚睡睡不了几分钟，就能把你憋醒，闷的，就给你憋醒了，然后没办法就喘，就这么喘，然后喘完以后就只好坐起来，躺不到那儿。
    【解说】从2004年6月到9月，那4个月的咳喘，让王先生对这个伴随了自己多年老毛病的忍耐，到了尽头！
    【王先生】咳得厉害的时候，睡又睡不成，脑子轰轰叫，浑身没有劲，哎呀，我说还不如一头从这栽下去了，一了百了，都有那种念头你看看。
    【解说】王先生的状态已经无法再正常给学生们上课，他不得不离开了他站了30多年的讲台，住进了医院。
    【王先生】同屋的一个病友，愣是被憋死过去，我就亲看着脸上憋的黑紫黑紫的没气了，大夫又给他做人工呼吸，又弄这，又弄那电击，抢救了半天，抢救过来了，后来还是憋死走了。
    【解说】病房里的那一幕对于当年54岁，有着同样症状的王先生来说无异于当头一击。
    【王先生】我说坏了，这是不就完了，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我也觉着我现在这个病算什么病啊，这到底现在也弄不清，这怎么也治不了了，这医学这能攻克，那能攻克，就我这个上不来气就攻克不了啊？
    【主持人】您说王先生的咳嗽怪不怪，不咳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只要嗓子一发痒，就无法忍受，咳起来是没完没了。说是咽炎、气管炎，可吃了药之后是好点，回头咳嗽依旧，据他说，自己后来把什么气管啊、肺啊什么的查了一个遍，最后连心脏都检查了，哪儿都没问题，但就是咳嗽，中药西药用了一大堆，不光不管用，后来还发展了，连咳带喘，白天是不能活动，晚上睡不了觉，也难怪他有这样的慨叹。可这奇怪的咳嗽，是不是真的就治不了了呢？
    【解说】2004年，当四处求治的王先生辗转找到晁恩祥的时候，作为中国中医内科肺系学科带头人的晁医生，已经接触过成千上万个像王先生这样的特殊咳嗽患者。最初的时候，晁医生也非常疑惑，究竟是什么引发了那种奇怪的咳嗽呢？
    【中日友好医院中医内科（呼吸）首席专家 晁恩祥】风寒引起的咳嗽，一般都是稀痰，不是干咳，而是有痰的咳嗽。还有一种是热咳，所谓热咳它有这个热的表现，痰黄痰，它有痰，也伴随着有痰，他这个跟他们不一样，他这个没有痰。
    【王先生】没痰，没痰它就发痒，发痒以后呢，那它就咳，干咳。
    【解说】那种没有痰，查不出原因的干咳，对当年的晁恩祥医生来说也是一个难题。
    【中日友好医院中医内科（呼吸）首席专家 晁恩祥】从中医角度，我们也觉得它不属于风寒，也不属于风热，也不像那个燥血伤肺，那么这样的话呢，我们就思考这个是不是另外一种因素？
    【解说】是什么因素导致了这样不一般的咳嗽呢？晁医生查阅了众多的中医古籍，当翻到中国隋朝的一部医学著作时，似乎找到了头绪！
    【中日友好医院中医内科（呼吸）首席专家 晁恩祥】《诸病源候论》就提到了，咳有10种，就是还有这种咳嗽的分类，又咳有10种，一曰风咳。语言因咳不得竟也，就是因为咳嗽，说话都说不了了。
    【解说】《诸病源候论》，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论述各科病因和证候的专著，书中有记述的“风咳”，说那种咳嗽让人“咳得话都说不了”，这个感觉，王先生深有体会！
    【王先生】说着说着下半句就没了，就一下咳嗽出来了，有的时候觉得还挺不礼貌，两个人说着话，比如说家教，这正说，一下就出来了。就是发痒那东西，忍不住。
    【解说】晁医生发现，好多患者都和王先生一样，一咳嗽起来，一句话都无法继续下去，这样的咳嗽，会不会就是书中说的“风咳”呢？
    【中日友好医院中医内科（呼吸）首席专家 晁恩祥】这个风就有一个特性，善行数变，你比如说它有点痉挛性咳嗽，这个气道不舒畅，挛急的一种表现，风性就挛急。
    【解说】经过研究，晁医生发现，那种咳嗽不仅咳起来无法讲话，就连嗓子里的发痒，也越发像是风咳了！
    【中日友好医院中医内科（呼吸）首席专家 晁恩祥】把他的表现跟风邪的表现相联系，还是很接近的。比如说骚痒，嗓子发痒。从中医机理来讲，痒也是一个风的表现。
    【解说】所以当王先生出现在门诊时，经过一番诊察，晁恩祥医生已经做出了明确的诊断。
    【中日友好医院中医内科（呼吸）首席专家 晁恩祥】见到他的这个病的规律性，已经发现他这个病有规律，就是我们后来说的那个风咳。
    【主持人】风咳，顾名思义，好像就是说风导致了咳嗽。咳嗽就咳嗽，怎么还和风扯上关系了呢？中医说外邪致病，这个外邪有六种：风、寒、暑、湿、燥、火，在晁医生最初接触这种特殊咳嗽的时候，人们听得比较多的就是寒咳，热咳和燥咳，这三种咳嗽来自于六邪当中的寒、火、燥，关键是王先生的这类咳嗽，跟寒咳、热咳和燥咳都不相符，所以晁医生就怀疑是别的因素引起的，果然，晁恩祥医生在《诸病源候论》中发现，古人曾经把咳嗽分为十种，第一种就叫做“风咳”，那我们就糊涂了，说人受了寒、受了热咳嗽，还比较明白，说因为风而咳嗽，那这“风”是什么呢？是风霜雨雪的那个“风”吗，如果是的话，这嗓子里怎么就有了风了呢，有了风为什么会发痒咳嗽呢？那要如果不是的话，那这个“风”又指的是什么呢？
    【解说】尽管我们还搞不清楚“风”是什么，但晁医生已经认准了王先生的情况就是属于“风咳”，并马上着手进行治疗。
    【中日友好医院中医内科（呼吸）首席专家晁恩祥】从风来认识，从风来治疗，从疏风、疏缓气道来考虑。像这个苏叶，这个麻黄也用，炙麻黄用的是，不是用来发汗的，而是用它疏风。还有些个疏风的牛蒡子，舒缓气道的五味子，地龙这都能舒缓气道，还有的用白芍也能舒缓气道，甘草也可以起到这样的作用，所以说整个方子，不离疏风，不离舒缓气道，这么两个主导思想。
    【解说】拿了晁医生开的药方，王先生开始每天认真地煎药、喝药，他满心期待他的咳嗽就此能有所改善。但是一连喝了三个星期的中药，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
    【王先生】但是我心里也说这个，这中医治病这么慢呢？吃晁先生那个方，就是20天了，20剂药了，这你说心里没有动心眼也动了，这药管用不管用？
    【中日友好医院中医内科（呼吸）首席专家 晁恩祥】我也安慰安慰他，这个病我们治疗还是有一定的效果的，我也不敢说那么满，经过治疗治疗看看，我觉得你还是会慢慢慢慢地有所改善的。
    【王先生】反正先生这样说了，我也没别的办法，西医那招就尽了，叫西医再看，就是那，到那种程度，他法用尽了，那就吃呗。
    【解说】王先生没有想到的是，从第20天过后，他突然感受到了魔术般的变化。
    【王先生】20天以后那个症状，各方面的症状表现都比较突出，喘是一天轻一天，第二天早晨起来以后，因为这个睡觉休息好了，所以第二天早晨起来以后这个精神也就好了，就是轻松的很，一天比一天轻松，一天比一天感觉好。
    【解说】2004年11月，喝了一个月的中药之后，王先生觉得自己完全变了一个人。
    【王先生】又活过来了，那个时候原来唱歌啊，一句唱不下来，但是到那个时候，我就是到元旦的时候，就能上台又唱了。
    【主持人】时间虽然是长了一点，但咳嗽就此好转了，说明医生的诊断是对的。其实啊，“风寒暑湿燥火”里的这个风，指的不是刮风下雨的风，而是指所有和风具有相似特性的外邪，风的特性是什么呢，风的特性就是无形、流动、无孔不入、来去无定，变化无常，中医就把那些具有这种特征的疾病，称为“风病”，风咳就是其中的一种。王先生的咳嗽，没有其他原因，往往是由于油烟、灰尘还有冷空气、刺激性气味等等现代医学意义的过敏源而爆发的，中医认为“无风不作痒”，风邪致病，就常常会出现痒，正像王先生所描述的那样。说咳就咳，难以抑制，说不咳了，就又停止了，就像风一样来无踪去无影，非常符合“风”的特点，所以从中医的角度来讲，属于风邪造成的咳嗽，现代医学认为这个过敏性咳嗽和咳嗽变异性哮喘，其实就属于风咳。而中医对抗风邪，它用的方法不是要拦挡，而是要疏散，晁医生给王先生开的药，是一个综合的配伍，但是其中有两味药是非常重要的，是在这里要特别讲一讲的，一个是炙麻黄，一个是苏叶，您看，这个就是炙麻黄，是炮制过的麻黄，中医认为炮制过的麻黄，有疏风、定喘的疗效。您再看这个是苏叶，主要就是用叶的部分，在《本草正义》这本书上就讲：“叶本轻扬”，“疏散肺闭，宣通肌表，泄风化邪，最为敏捷。”意思就是说，苏叶疏散风邪的功能是非常明显的。既然是因风而咳，那把侵入人体的这个风邪疏散出去，想来这咳嗽也就止住了。
    【解说】告别了咳嗽，王先生的烦恼解除了，现在的他又重新走回了校园，走回了他曾经健康快乐的生活。
    【王先生】从得了那病以后啊，早上就很少运动了，不运动气还喘不匀呢，结果所以就很长时间没出来，现在这病看好了，这个身体状况就恢复到以前了，就又可以出来活动了。
    【解说】但正如风邪变化难测，所以风咳容易复发，晁恩祥医生特意教给王先生一个自制饮料，帮助他预防，这个饮料需要准备生甘草2克，菊花2克，乌梅2枚，把它们一同放进杯子里，用开水冲泡，当茶喝。
    【中日友好医院中医内科（呼吸）首席专家 晁恩祥】这个菊花，这个乌梅啊，这都有疏风的作用，都有缓急的作用，乌梅它也有抗过敏的作用，也可以加点甜味的生甘草，生甘草也利咽，所以从那个预防，从改善他气道的这个问题方面，还是有帮助的。
    【字幕】生甘草2克，菊花2克，乌梅2枚，泡水代茶饮。功效：疏风利咽抗过敏
    【解说】晁医生从中医浩瀚的宝藏中，挖掘出了一颗珍贵的珠宝，帮助很多和王先生有着同样苦恼的患者走出了阴霾，他自己也非常感慨。
    【中日友好医院中医内科（呼吸）首席专家 晁恩祥】中医就是这么发展的，我那个科研也好，临床也好，就是从这么积累，来领会来掌握中医的这个治疗，提出一些新的方法，提出一个新的闪光点。
    【主持人】从2001年开始，晁恩祥教授就开始了“风咳”的国家课题研究，把这个几乎被人们遗忘了的咳嗽类型，重新放进了医学的视野，并不断拓展，做到了对传统的继承与创新，为很多患者解决了小咳嗽带来的大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