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客户至上的高盛

源济

美国外交关系委员高级研究员 塞巴斯蒂安•马拉贝 为英国《金融时报》撰稿
2011-01-20 09:07:31

要说令人难堪到手足无措的窘事，去年美国证交会(SEC)对高盛(Goldman Sachs)的民粹主义攻击和最近该投行令人汗颜的回应可以说不相上下，让人很难抉择。

去年4月，当美国证交会起诉高盛时，该投行本可以进行反击。诉讼称，高盛在出售那些卖相花哨的抵押证券时，没有披露对冲基金经理约翰•保尔森 (John Paulson)正押注于这些证券将崩盘。对此，高盛本可以回答：那又怎样？任何时候，无论投资银行销售何种衍生品，购买者都应清楚，某处肯定有人采取了相反的押注。美国证交会断言，在保尔森基金扮演的角色性质方面，高盛误导了客户，这种说法可能更具有杀伤力，只可惜美国证交会没有提出任何让这一指控成立的证据。

高盛的公关人员肯定有能力传达出这些简单观点。投行不可能为客户的盈亏负责，因为作为中间商，在一部分客户赚钱时，必然会有另一些客户亏损。但在一场火药味十足的参议院听证会上，高盛解释做市行为的尝试宣告失败，之后高盛老板劳尔德•贝兰克梵(Lloyd Blankfein)放弃了努力。他与美国证交会达成了和解，尽管多数律师认为，他本可以打赢这场官司。接着，他下令启动繁复的净化仪式，以重新打造高盛的形象。

几个月后，高盛“祈阳式”的成果出现了。该公司长达67页的自我净化宣言声称，“我们总是把客户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我们的成功源自为客户提供的服务。”但这些虔诚的告白就像证交会的行为一样，绝对没有真实反映一家投行的本质。

一家投行首先应忠于自身利润，而非客户的利润——两者是对立的“他们”和“我们”，而不是同源的“禅”(zen)与“唵”(om)。尽管嘴上否认，但投行频繁将客户当做傻子耍，把最好的投资留给自己，而把剩饭剩菜留给客户。它们利用对客户订单帐簿的了解，凭借自营交易赚钱。它们还建议公司客户并购竞争对手，并大量发行证券，这些活动会产生不菲的佣金费用，但长期而言，并非总是对公司有利。

以高盛最近与Facebook的交易为例。高盛私人股本基金最初曾考虑向Facebook提供所需资金，但因为不喜欢该公司令人晕眩的估值而决定放弃。或许是希望能够承销Facebook最终的首次公开发行(IPO)，高盛向Facebook注入4.5亿美元自有资金，以巩固双方关系。接着，高盛邀请客户进一步注资15亿美元，但条件远远不及其私人股本部门曾拒绝的条件。当然，如果Facebook的社交网络蓬勃发展，这些客户将满心欢喜。但也不能以此证明，高盛把客户利益置于自身利益之上。

高盛曾表示，其利润中自营交易所占比例不超过十分之一，所以由此产生的利益冲突几乎不值一提。没有人相信这点：高盛设立标准交易席位旨在通过做市和佣金创造收入，但同时也是为了收集有关主要市场参与者所建头寸情况的情报，而高盛曾利用这些情报进行自己的押注。

值得表扬的是，高盛最近的净化声明再次诚实表明了这些押注的回报有多么丰厚。去年前9个月，自营投资和贷款占该银行税前收益的五分之一。其中一个季度的比例曾高达59%。既然每笔投资或贷款都代表着高盛客户可能想要得到的机会，为什么还要假称客户至上呢？

事实是，投行充斥着潜在冲突，首先是自营交易和客户交易之间，其次是不同级别客户之间，投行可能为它们充当顾问、做市商、承销商或受托人等不同角色。念再多的瑜伽咒语也无法调和这种人格分裂；解决办法是将投行依照职能分拆，这样并购专家、做市商和自营交易员就不再同属于一家银行。对于客户而言，由打造一新的专业性精品银行构成的华尔街将变得更健康。由于精品银行的规模将小于目前的超大型银行，因此它们或许不会因为规模太大而不能破产。

当然，对于那些在意并愿意思考的人而言，这一切早就彰显无遗。基于专业化私营合伙制企业优于存在利益冲突的庞杂机构的原则，涌现出一支由专业顾问机构和对冲基金组成的大军——由于在华盛顿缺少公关顾问和自己人，它们被无知的抨击为“影子”机构。但多年来，政策制定者们一直不敢挑战大型投行，他们自我安慰说，如果客户不满意，他们可以用钱包投票。对他们而言，客户要么令人敬畏，要么无知。此番高盛的虔诚告白或许将会促使他们苏醒过来。

本文作者是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国际经济保罗•沃尔克 (Paul A. Volcker)高级研究员，著有《比上帝有钱：对冲基金与新精英的崛起》(More Money Than God: Hedge Funds and the Making of a New Elite)一书

译者/梁艳裳

稻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