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多夫如何骗了华尔街？

卜丁

按照除利润率以外的任何标准衡量，今年对于华尔街而言都是又一个悲惨年份，诈骗犯伯尼•马多夫(Bernie Madoff)之子马克•马多夫(Mark Madoff)在父亲入狱两周年时在纽约自杀，给这一年画上了句号。

马克自杀之际，其父投资公司的清算受托人埃尔文•皮卡德(Irving Picard)正将60宗诉讼中的最后一批诉诸公堂。这些案件起诉的是一些大型银行和对冲基金等机构，希望它们就自己在案件中发挥的作用作出400亿美元的损害赔偿。在诉讼中，皮卡德指控马多夫家族成员（包括马克在内）未能识别出欺诈活动，是“十足的不负责任行为”。

马克的妻子斯蒂芬妮(Stephanie)今年早些时候把自己和孩子的姓改成了摩根(Morgan)，以摆脱马多夫这个姓氏带来的耻辱。而皮卡德正在将这个名字与尽可能多的机构联系在一起，包括汇丰(HSBC)、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瑞银(UBS)等大型银行——它们各自都在这个案件中扮演了辅助角色。

凑巧的是，高盛(Goldman Sachs)董事会定于本周批准其商业标准委员会的报告。高盛今年同意以5.5亿美元与美国证交会(SEC)就证券欺诈指控达成和解。在2008年的金融危机期间，高盛原来的高声望随着其他机构一起丧失殆尽。商业标准委员会向高盛推荐了一些恢复名誉的做法。

华尔街的罪孽没有伯尼•马多夫那么深重：玩忽职守也好，滥用投资者的信任也好，它不曾蓄意窃取客户的钱。但马多夫案提供了大量证据，表明华尔街在追求收入的过程中，是如何地急功近利、罔顾其他。

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法学教授约翰•科菲(John Coffee)表示：“在这些金融机构中，一个部门投资于马多夫，另一层的另一个部门购买抵押贷款支持证券。两者都在寻找异常诱人的回报率，并且说：‘即使我们应该持怀疑态度，但我们还是想要。’”

银行越有名，在马多夫案中所发挥的作用往往越小。不知名的梅迪西银行(Bank Medici)的经营者索尼娅·科恩(Sonja Kohn)，被皮卡德指控为马多夫的“犯罪同伙”，理由是她将欧洲投资者的资金骗到马多夫的计划中（科恩否认这一指控）。大型银行大多是存款接收者、资产托管人或基金管理人。

皮卡德明显是在盯着财力雄厚的公司，因为汇丰、瑞银等托管人的信托责任，要小于推荐马多夫支线基金(feeder funds)的基金经理和销售人员。不能让托管人对基金的投资方式及其是否盈利负责。

不过，每个人都应该履行好自己的职责，而无论是汇丰还是瑞银，它们都将自身的许多职责转移给了分托管人。通常而言，这不是什么罪过——银行在未设本土业务的小市场经常这么干——但就本案而言，这里的市场是美国，而分托管人是马多夫。

鉴于托管人的部分职责就是防止欺诈，这实在算不上最佳实践。即使瑞银让一些投资者签署了支契约(side contract)，使自己不必承担这一安排的法律责任，毕马威(KPMG)据称曾就欺诈风险向汇丰提出过警告，但这一切仍无补于事。

没有人确切知道马多夫在干什么，但一些华尔街机构曾怀疑，他要么是抢在经纪客户前交易，要么是在经营一个旁氏骗局(Ponzi scheme)。瑞银的私人银行没有将他推荐给客户；皮卡德已指控花旗集团(Citigroup)在与马多夫的举报者哈里•马科波洛斯(Harry Markopolos)会晤后，未充分披露信息。

按照美国的证券法，皮卡德的许多指控似乎站不住脚。银行“本该知道”，并不等同于“明知”(scienter)——知道欺诈存在的必要标准。但根据破产法——以及在舆论法庭上——这些活动似乎都不好。

华尔街与马多夫搅在一起，是牛市行情中道德与风险管理出现较重大失误的突出案例。对于它们错误地认定为不会吸收监管资本的低风险活动，银行常常收费过于急切。

在这种时候，人们往往会突然怀念起传统的银行经理：他们不会借钱给那些他们不确定能够还款的人。但这不仅仅是道德问题——这是一个基本认知的问题，即银行业是一个资产回报率低、资本风险高的高杠杆行业。

许多银行相信，凭借资产证券化和托管等基于费用的业务，他们避免了这些风险。投资者会向他们支付资产证券化或保管的费用，而亏损的风险将得到转移。别人的钱将变成别人的问题。

然而，你猜怎么着？风险从未真正远离。当危机来袭时，银行发现，要么这些资产仍在自己的资产负债表上，要么自己的把戏让自己的名声大大受损。沃顿商学院(Wharton School)管理学教授马洛•吉兰(Mauro Guillen)表示：“即使没有法律责任，它们也存在粗心大意与缺乏关心的问题。”

英国金融服务管理局(FSA)主席特纳勋爵(Lord Turner)两周前在英国《金融时报》上指出了这一点。他建议，监管者应该让激励措施有所倾斜，促使银行家减少用资本金冒险。拿名誉冒险的代价也会很高昂，皮卡德正在证明这一点。

不管你是把它叫做银行业道德沦陷、还是风险管理失误，它都意味着一笔大账单。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