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末日帝国内幕 --读“大空头”有感

源济

末日帝国内幕 --读"大空头" 有感 (上)          2010-04-14 18:04:49           

       


麦克-路易斯的新作 "The Big Short - Inside the Doomsday Machine"- (中文译为“大空头-- 末日帝国内幕”)过去几周一直高居“纽约时报”最畅销书籍的榜首。断断续续看完这本书有一个多礼拜了，一直想写点感想，但一来家里家外事务繁忙，二来该书涉及到很多金融方面的术语，用中文写起评论来很麻烦，所以就搁置下来。这两天有点儿空，开了个头，结果便欲罢不能，把第一部分写出来了。贴在这里和大家分享一下。

这是我第一次读这位作者的书，尽管他的其他好几部作品都曾经荣登畅销书名单甚至榜首，比如刚刚获得奥斯卡奖(女演员奖) 的“盲点”，就是根据他的同名作品改编的。其他还有同样以华尔街内幕为主题的"Liar's Poker" 和"Moneyball" 。路易斯善于将复杂的，专业的内容用故事的方式讲述出来，文笔流畅，本来很难懂的内容在他笔下变得引人入胜(用前段时间流行万维 的话说，绝对是“全脑型”人才, 呵呵)。"The Tipping Point", "The Outliers" 等畅销书作者Malcolm Gladwell 称他是“我们时代最棒的讲故事者”。这当然得益于他的职业背景，因为他本人就曾经是金融界的 “圈内人士”，早在1985 年就受雇于 Salomon Brothers。 在本书的前言中，他这样描写当时的经历：

“我一直无法明白，华尔街的投资银行为何愿意花费十几二十万美元来请我给予他们的成年顾客所谓的投资咨询。我只有二十四岁，没有任何经验可言，甚至根本没有任何兴趣来猜测哪个股票或者债卷会增值。 华尔街的根本作用就是分配资产 -- 决定谁该得到，谁不该得到投资人的资产。相信我，我根本对此毫无clue. 我从来没有上过一天会计课程，没有管理过任何公司，连我自己的储蓄簿都没有管理过。我在85年时糊里糊涂地进入了所罗门兄弟投资银行，三年后又糊里糊涂地出来了(当然比三年前有钱多了)。尽管我后来将这段经历写进了书里，但当时做出离开的决定是非常容易的，因为我一直感觉，有人很快就会把我这个“冒牌货’揭露出来，当然还有成百上千和我异样的冒牌货们，然后把我们都赶走。在这个意义上来说，离开那么容易赚钱的地方实在不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这里提到的那本书，就是他的第一本畅销书“The Liar's Poker", 在这本书中他忠实地再现了80 年代中期金融界的那场危机。有趣的是，当时的路易斯认为，“I thought I was writing a period piece about the 1980s in America, when a great nation lost its financial mind. I expected readers of the future would be appalled that, back in 1986, the CEO of Salomon Brothers, was paid $3.1 million as he ran the business into ground. I expect them to be shocked that, once upon a time on Wall Street, the CEOs had only the vaguest idea of the complicated risks their bond traders were running".

If only he could see the future!

看到这里您可能已经猜到了，“ 大空头” 的背景正是始于2007 年的那场金融大危机。但路易斯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他并没有像其他作者那样去着眼于那些“大人物”，或者说是那些 “usual suspects", 而是独辟蹊径，将目光聚焦到几个少为人知的投资人身上。这些主角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他们都在危机来临之前，就预见到了它，而且将自己的预见使用于自己和顾客的投资策略中； 通过“反其道而行”的“大空头"策略，为自己和投资人大赚了N 笔。路易斯正是通过对这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角色的深入描写，让我们得以窥视所谓的“末日帝国的内幕”。下面就是该书中主要人物的背景和他们在这个“大卖空”游戏中的角色的一个简单介绍：

主角一： Steve Eisman

爱斯曼先生出生于一个富有的纽约犹太人家庭的Eisman，毕业于宾大和哈佛法学院。做了三年公司律师之后，发现法律并不是自己喜欢的职业道路。好在他的父母都在著名的投资银行奥本海默工作，不费任何力气就为他谋到了一份在奥本海默的工作机会(当然条件是头一年的工资由老爸老妈开，然后再决定他是否值得公司花钱雇用)。 在家人和同事们眼中，是一个“怪人”，直率得近乎粗鲁，但又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家伙。一次一位很大的日本地产公司的CEO 来访，希望爱斯曼能够把他的公司推荐给顾客作为投资对象。爱斯曼看了他带来的文件后说：“你根本不拥有你自己的公司的股票啊？”翻译解释说，在日本，管理阶层一般不拥有自己公司的股票。爱斯曼又看了看他的财务报表，发现上面没有提供任何关于该公司的真正重要的信息。他对翻译说：“This is toilet paper. Translate that". 接下来的场景我们可以自由想象了。

就是这位被太太描述为“not tactically rude, he's sincerely rude" 的爱斯曼，早在1997 年就写过一篇报告，警告次级贷款的可能危害。尽管直到今天许多人也没听说过他的大名，但相信不少人对在2007 年多次对美国金融行业提出警示报告的Meredith Whitney 有点印象，而后者正是爱斯曼的“私授弟子”。

主角之二： Vinny Daniel

如果说爱斯曼是“衔着银勺子”出生的天生精英，丹尼尔则是一个出身平民的天才。出生在昆斯区，毕业于SUNY的丹尼尔，在Arthur Anderson 找到了第一份工作-- 为华尔街的一些大银行做审计。他很快就发现，要对这些投行进行审计，figure out whether they are making money or not, 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因为“它们都是巨大的黑盒子”。因此，他开始考虑换工作。因为机缘凑巧，他被爱斯曼所在的奥本海默雇用，并直接为爱斯曼工作。

丹尼尔在爱斯曼手下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分析一大堆由房屋贷款作为担保的投资对象。丹尼尔很快有了一个发现： 这些后来被称作 “次级贷款”的东西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增加，而为了保持这种增长速度，它们必须有“诱人的”账面数字，否则不能吸引投资人的资金。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就是实质上的“庞氏骗局”。根据丹尼尔的分析，爱斯曼写出了一份分析报告，并送给有关投资公司。后者当然不以为然，并说他使用的数据是错的。对此，爱斯曼回敬道：“It's your f-ing data!"

主角之三： Dr. Michael Burry

在这几位各有特色的主角中，巴里大概是最独具特色的了。这不仅是因为他曾经是医学院毕业生，而且因为他从小就是一个凡事爱obsessed 的人。因为小时候的一场病，他的左眼是玻璃制作的假眼，他因此在社交上变得内向，不喜欢和人直接交往，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他也更愿意写信和写电邮，而不喜欢面对面的交谈(he was later diagnosed with Aspergers syndrome,自闭症的一种)。这位怪才在斯坦福做神经科住院医的时候，在“业余时间”从事自己的投资爱好，并在一个类似于今天的博克网站的空间记录自己的投资所得，居然吸引了一大堆追随者，还有不少人用他的投资建议(后来他成立自己的对冲基金后得到的第一笔机构投资，就是因为对方曾经跟踪他的网上投资)。他是如何在高强度的住院医工作之余从事这样的“业余爱好”， 谁都不知道。有趣的是，当他无意中对自己的主管提到自己的投资活动时，后者震惊之余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而心理医生给的诊断是什么？“躁郁症”！ 对此，巴里当然是斥之以鼻 -- “你见过从来不会抑郁的bipolar 患者吗？”

巴里医生考到执照后，决定从医并非自己愿意选择的人生道路， 而是弃医从商，走上了职业投资人的道路。 因了他的网上投资成绩，他毫不费力地筹得了足够的资金-- 说"筹得"，还不如说人家“送货上门” --巴里的最初投资者包括一个名叫White Mountain 的投资公司，这家公司的总裁Jack Byrne ，是巴非特的“inner circle”中的密友- 他一次就给了巴里六十万刀的基金，并承诺很快再追加到一千万 。这种cold call 在该公司历史上是头一次。就这样，凭着自己挣来的声誉，“空手套白狼”的巴里医生开始了他的投资生涯。当然他的成绩很快就证明，这些投资者对他的信任不是凭空而来的-- 2001年， S&P 500 跌了 11.8%， 但他的 Scion 增值 50%; 第二年， S&P下跌 22%， Scion 再次增加 16%! 到了第三年，2003年, 股市终于上扬，增幅达到29%, 但巴里再次“打败”了市场 ━ 他的投资增值达到 50%!!! 到2004 年底，他管理的总投资额达到了 $600 million， 并且开始 turning money away.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人物Greg Lippman ，and 次要一些的角色比如"accidental capitalists" Jamie Mai and Charlie Ledley ， 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据估计，在2005 年就开始bet against the market 的圈内人士，最多部超过20 人，而这里的主要人物，就占了这个小“圈子”的四分之一强。有次听NPR 采访路易斯，他提到这本书的电影改编权已经被 Brad Pitt 买下，后者很可能在该片中出演主要角色。但他又告诉主持人，他的心目中已经有这几位主角的“最佳人选”了-- 如果他可以选择， 他会选Matt Damon 演 Michael Burry，Brad Pitt 演 Vinny， 和 George Clooney 演Steve Eisman 。 听到这个line-up,  我的第一反映是： 这不是 Ocean's Eleven 吗？ 呵呵。

主要人物基本上出场了，好戏怎样开始呢？ 请看下集

(待续)

源济

末日帝国内幕 --读“大空头”有感(中)          2010-04-16 14:43:51         

       
       

(本来想等明天再把这部分写完贴上的，可是今天看到高盛的新闻，觉得这篇还是早点贴比较 “timely”。 写得比较匆忙，请大家多包涵。)

上集把该书的作者背景和主要人物介绍了，现在就该讲讲 main plot 了-- 这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先知先觉者们，到底是如何利用自己的“远见卓识”， “betting against the market"的呢？

这里就要提到一些金融上的常识。本人不是金融专家，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请各位提醒。谢谢。

投资股票的朋友知道，股票投资有“ 多头”("long") 和“空头”("short") 之分。 简单地说就是如果你看涨(或者看好)某个股票，希望长期持有，那么一般会选择“多头”； 如果你看跌某个股票(或者说不看好)， 那么就可以做“空头”。在成熟的金融市场如美国，还准许你借钱卖空，属于投机的一种方式。所以，如果你认定房屋市场的泡沫要爆，那么理论上说就可以“卖空”和房屋市场有关的股票，比如builder 啊，Home Depot 啊之类的相关企业和行业。这点巴里早在2005 年就已经和他的投资人沟通过了。 在一封给投资股东的信中他这样说：

“Sometimes markets err big time。 Markets erred when they gave AOL the currency to buy Time Warner. They erred when they bet against George Soros and for the British pound. And they are erring right now by continuing to float along as if the most significant credit bubble history has ever seen does not exist. Opportunities are rare, and large opportunities on which one can put nearly unlimited capital to work at tremendous potential returns are even rarer. Selectively shorting the most problematic mortgage-backed securities in history today amounts to just such an opportunity. ”

但问题是，这些个股要反映市场趋势，可能会很慢，因为个股的走向除了市场的大环境以外，还受很多其他因素的影响， 很可能出现大市在下跌，但某些个股却拼命上涨的情况，所以不是最理想的卖空策略。而且shorting 个股，成本也太高，not the ideal way to bet against the market.

那么怎样才能从这个肯定要破掉的大泡泡赚钱呢？最好的策略，似乎应该是“卖空”用房屋抵押资产作为collateral 的债卷，因为这些债卷往往是许多单独的房屋贷款的集合 - 如果整个市场下跌，它们贬值的机率就比单个的个股要高的多，贬值的幅度也会大很多。但问题是，你不能直接“卖空”债卷 - 这种操作在目前的市场上不存在！ 但是，聪明人自有聪明办法，你不让我直接卖空，那我就来个“曲线救国”，达到同样的“卖空房地产抵押资金”的目的。 这里，就有必要提到一个大家应该满熟悉的词语了- 这就是CDS - 信用违约掉期。

通俗地讲，Credit Default Swap (CDS) 就是贷款或信用违约保险。银行或其他金融机构在提供金融产品后，可能出现债务人违约，为了保障债权人权益，衍生出这种针对债务人违约的保险产品，旨在转移债权人风险。当借款人向贷款人(银行或其他金融机构)申请贷款时，贷款人为了保障贷款安全，以支付保费为前提向保险人(多为保险公司)投保。若借款人违约，由保险人代为偿还。具体来讲，CDS 的流程具体来讲是这样的： A向B申请贷款，B为了利息而放贷给A；但因为放贷出去的钱总有风险（如A破产，无法偿还利息和本金），那么这时候C出场，由C对B的这个风险予以保险承诺，条件是B每年向C支付一定的保险费用。如万一A破产的情况发生，那么由C补偿B所遭受的的损失。

但CDS 这个原本是用来转移信贷风险的“金融衍生产品”，很快就被一些保险公司用来作为赚取大笔利润的工具； 而购买CDS 的买方，也不再限于发放贷款的银行本身。而且，它很快就从以前的公司信用违约担保，扩展到针对风险更大的其他信用贷款，比如学生贷款，房屋贷款，直到次级房屋贷款。而这本书里的几个主要人物，就是在2003-2005 年之间就已经发现了购买CDS 作为变相“卖空”美国房屋市场的方法！

为什么说CDS 是投资小，风险低的卖空手段呢？ 这里举个例子来说明。比如，你可以一年花费20 万美元的“保险金”，对价值一亿美元的GE 公司债卷 “下注”(你赌的是该笔信贷将在未来十年某个时刻违约并出现无法偿还的情况的可能性)。在这个情景中，你最多的“投注”不会超过两百万(一年20 万，最多付十年)，但如果GE 债卷一旦出现违约无法偿付的情况，你就可以获得高达一亿美元的“赔偿”！！即便这个债卷不出现违约情况(这是对CDS 投资人的“最坏情景”)， 你也最多陪掉两百万；相对你可能获得的回报来讲，这是很小的投资，尤其是如果你对这笔信贷“违约”的可能性十分信任的时候，这可以说是只赚不赔的如意买卖！！

事实上，到2005 年底，Dr. Michael Burry 已经从六家银行以极低的价格购买了大量的CDS 。 因为CDS 的交易是真正的“零和游戏” -- 如果一方赚了一百万，另一方一定要损失一百万。Burry一边大量收购CDS，一边怀疑：“是什么样的傻子在交易的另外一方呢？” 对这个问题，高盛明确地回答他，他们只是中间人，赚点交易费用而已. 那么, 谁是出售大量的CDS 的公司呢？

看到这里您应该可以猜到了交易的另一方是谁了吧 ？ 它就是包括AIG在内的大保险公司！！ 大家大概知道，AIG 就是因为大量出售CDS， 最终不堪大量的违约的房屋贷款补偿 金而濒于破产(最后被联邦政府bailed out)。 在2004 年之前，AIG FP 经手的CDS 中，只有2% 的 是为次级贷款投保;  但到了2004年以后，由高盛领头的华尔街投行就开始要求AIG 增加这类CDS 的额度，最后AIG 经手的CDS 产品中，有95% 都是以次级贷款为 抵押的。这也是为何不少人认为高盛在AIG 破产的事件中负有极大责任的原因。当然最后高盛在此事件中几乎没有担当什么法律责任。

说到这里，您对这几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金融圈内人士将会如何玩这场“大卖空”的游戏，应该有点了解了吧。书中讲述了许多非常精彩的细节，这里就不重复了.  但本书让我最感到惊讶的，不是这些天才洞察市场的能力，而是他们同样感到困惑的问题：“如果我们都看到了这个市场在向悬崖越逼越近，难道别人会看不到吗？”

这场大危机中的其他的参与者，到底是真的clueless, 还是对危险视而不见(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和动机)？ 如果这些拥有大众所无法接触的信息的精英们，对黑云压城的危机都毫无察觉，又怎么能够有信心地说，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呢？ 那些本来应该对金融行业提供监管的机构，比如S&P，Moody's，SEC， 在这场游戏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该书的作者似乎更倾向于前一个解释，但我却感觉，这更象 一场“众人拾柴火焰高”的 “集体狂欢”，其中有一些毫无知觉的“跟风者”， 但肯定有一部分人是幕后操纵者。我这个一向不太相信“阴谋论”的人，在这个事情上似乎改变了立场。今天的高盛案件，如果指控成立的话，更会为这种理论提供证据 -- 根据起诉，GS大力推销Collateralized Debt Obligation (CDO)的同时，对投资人隐瞒了关键内幕- 包括 对冲基金投资人John Paulson ( 和 Henry Paulson 没有关系) 一方面为其CDO 公司ABACUS 选取CDO推荐给投资人，一方面却在暗中对这些自己推荐的CDO 进行“卖空”的 shocking fact-- 当这些CDO 因为内含的次级贷款纷纷违约而变得一钱不值的时候， John Paulson 从中赚取了十亿美元的暴利(GS earned 15% transaction fee); 而听取GS 的“投资建议”购买这些有毒资产CDO 的投资人们(including a German bank which purchased CDOs worth of $150 million)，却损失了十亿美元的资产！！ 当然，GS 完全否认所有的起诉 (John Paulson was not charged, though)! 也有一个说法是，这个起诉完全是奥巴马为了通过银行业监管法案而做的“姿态”， 是所谓“阳谋论”的体现， 因为这种“双手互博”(hedging)的做法在投资行业是很常见的。Who knows what really went on inside this giant machine?

不知不觉间，篇幅已经太长; CDO 和CDS 的关系，S&P， Moody's 等评级机构和其他的投行如GS 在这场“大危机”中的角色如何，留待下集再说吧。

源济

末日帝国内幕-- 读“大空头”有感(下)          2010-04-19 15:47:37

                
       

上篇主要介绍了作为“对冲”手段的CDS 的背景和操作。但要理解整个“末日帝国”真正让人震惊的“内幕”， 还有必要讲一讲另外一个投资工具，那就是CDO --Collateralized Debt Obligation.

CDO and CDS

CDO 到底是个什么东东呢？ 先看一下定义：Collateralized Debt Obligations, are sophisticated financial tools that repackage individual loans into a product that can be sold on the secondary market. These packages consist of auto loans, credit card debt, corporate debt， or mortgage debt. They are called collateralized because they have some type of collateral behind them. CDO's are called asset-backed-commercial paper if the package consists of corporate debt, and mortgage-backed-securities if the loans are mortgages. But many times these terms are used interchangeably, so people also call the CDOs backed by mortgages asset-backed-securities, or ABS.

所以，说白了，CDO 就是把各种贷款集合在一起重新打包，在“二级市场”上出售的一种金融衍生品(许多CDO 包含几十上百个以贷款做抵押的债卷，而每个这样的债卷中至少包括上百个不同的贷款)。而且，不同的CDO 之间常常‘相互渗透’， 出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乱状况，使得对组成CDO 的债卷和它名下的贷款进行分析变得十分困难。它实质上是一种“转嫁”信贷风险的方式，也是一种用来增加资金流动性的手段-- 因为这些贷款债卷经过包装之后，本身成为“二级市场”投资者们投资的对象；而“一级市场” 上提供贷款的银行，就可以将贷出去的资金间接周转，并用来投资其他的对象。这样一来，如果这些信贷出现问题，真正“hold the dirty bags" 的，就成了购买CDO 的二级市场投资人了。

所以，从根本上说，CDO 就是一种华尔街投行的精英们设计出来转嫁金融风险的工具。那么这些风险最后转嫁给了谁了呢？ 就是世界各国毫不知情，盲目积累美国资产的国家和投资人们，比如那些东欧国家，香港和亚洲其他地方购买雷曼兄弟和AIG 股票和债卷的投资人们，和许多被高盛等投行“忽悠”大量买入以次贷为担保的CDO 的美国投资人(比如这次被SEC 起诉的高盛旗下的“算盘”投资公司所推销的总值十亿美元的CDO 的买家中，最大的一家就是一家德国银行(该行购买了一亿五千万美元价值的CDO)。苏黎世银行拥有的AAA rating，本来价值$340 millions 的CDO ，最后只能卖到$120 millions -- 损失过半! 而那些设计和经手这些工具的“始作俑者”，则因为“双手互博”的“对冲”策略(即左手卖CDO 给投资人，右手则购买CDS 作为风险对冲)，在这场风暴中可以说是毫发无损。这种手段本身是允许的，但如果高盛是像SEC 起诉的那样，为了帮John Paulson 从CDS 中赚取暴利而专门量身打造CDO 来推销给投资人，并隐瞒 Paulson 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的话，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看到这里，CDS 和CDO 的关系到底如何，应该比较明确了。实际上，CDS 就是“对冲”CDO 这种投资方式的一个工具-- 购买CDS， 就是对“CDO可能会变得一钱不值”这种可能性进行的“下注”。本书中的主角们，正是通过这个投资举动，在大量的CDO 大幅度贬值，甚至变得一钱不值的时候，为自己的资金赚得了五十甚至更多倍的回报!!

S&P, Moody, and Wall Street: Who's to Blame?

我一直在想，书中这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投资者们所进行的“对冲”， 在这场危机中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如果没有他们 进行对冲，这场危机是会变得更坏，还是好一些呢？在清醒地看到“泰坦尼克”号面前的冰山的时候，他们除了自己跳下船去(当然还顺便带走了船上属于他们的财富)，是否也有责任和义务警告其他人危机的来临呢？

对自己和屈指可数的其他“同道者”在这场金融game 中所扮演的角色，书中一位主角， Deutsch Bank 的 Gregg Lippman， 这样总结道：

"The sub-prime mortgage market was like a great financial tug-of-war. On one side pulled the Wall Street machine making the loans, packaging the bonds, and repackaging the worst of the bonds into CDOs and then, when they ran out of loans, creating fake ones out of thin air. On the other side, the short sellers were betting against the loans. The optimists versus the pessimists. The fantasists versus the realists. The wrong versus the right. "

有意思的是，他对于自己作为“将要沉没的泰坦尼克号”上拔河的一方， 对将要沉没的船只和船上的其他人所负有的道德压力，曾经这样说过：

"Being short in 2007 and making money from it was fun, because we were short bad guys. But in 2008 it was the entire financial system that was at risk. We were still short. But you don't want the system to crash. It's sort of like the flood's about to happen and you are Noah. You are the ark. Yeah, you are okay. But you are not happy looking out at the flood. That's not a happy moment for Noah."  书中另外一个主要人物，爱斯曼的助手Vinny, 则对路易斯这样说：“The way we thought about it, which we don't like, is that by shorting this market, we're creating the liquidity to keep the market going."

当然，我的意思并非要这些本来就是为投资收益而工作的hedge fund investors，为别人制造的危机负什么道义上的责任，而是想指出这个 “everything is correlated ”的游戏中错综复杂，背后千丝万缕的关系。事实上，爱斯曼和其他的“先知先觉” 者们在2005-2007 年间曾经多次对有关方面提出警告，但奇怪的是几乎没有人相信甚至理睬他们。如果说高盛和其他的游戏参与者们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他们破坏自己精心设计的“盈利工具”，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本来应该持有独立立场，维护投资市场的秩序和投资者利益的专业评级机构如 S&P and Moody's 等，也对这些“忠告”置之不理，就很难理解了。从书中的有关细节来看，这些本应该扮演“力挽狂澜”的监管者角色的评级机构，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推波助澜”的幕后操手之一。这, 才是“末日帝国内幕”中真正让我感到震惊的地方。

在2007 年的一个以CDO 为主题的行业集会上，爱斯曼终于意识到，“All the stuff I was worried about, the ratings agencies didn't care. I remember sitting there thinking: Jeez, this is really pathetic." 当然S&P 和 Moody's 本身作为上市公司，也要顾及自身的利益， 而S&P 和穆迪 之间对客户的竞争也让两者轻易不敢“得罪”这些华尔街用户。用爱斯曼的话来说，就是“S&P was worried if they demanded the data from Wall Street, Wall Street would just go to Moody's for their ratings". 因此，前一阵听说穆迪对美国可能因为债务过高而失去AAA 级别提出警告的时候, 我忍不住想笑，觉得这实在有点“贼喊捉贼”的讽刺意味。

2008 年十月，一位名叫Frank Raiter 的前S&P 次贷债卷分析师在国会的证词，再次证明S&P 和穆迪的“商业模式”上存在的结构性问题。 他作证说，S&P 专管次级贷款债卷的主管“根本不认为有对各个债卷包含的贷款进行个别分析的必要”。 他引用的一份 S&P 专管CDO 评级的主管 的一个电邮中这样说道：“Any request for loan-level tapes is TOTALLY UNNECESSARY! Most originators don't have it and can't provide it. Nevertheless we MUST produce a credit estimate... It is your responsibility to provide these credit estimate and your responsibility to devise some method to do so."

Shocking? Definitely so. 难怪爱斯曼在和S&P 和SEC的有关人员接触之后，毫不犹豫地卖空了Moody's 的股票！当然，在听了美国银行总裁 Ken Lewis 相关讲演并下了“Oh my God, he's dumb!” 的结论后，他也毫不犹豫地卖空了BA， UBC， CITI， ML, and Lehman Brothers 的股票。 如果他自己的公司不是名义上属于 Morgan Stanley旗下，他甚至会卖空MS！！

可以预料的是，游戏的最后，爱斯曼和其他的“主角” 们，无一例外地得到了巨大的回报。这不奇怪，因为他们的风险投资被证明是正确的。但奇怪的是，在这场拔河游戏的另一方，包括那些大华尔街投资银行的CEO 们和他们旗下的许多附属机构的基金管理者们， 尽管应该为自己的银行倒闭负责，却无一例外地“got out richer". 这才是整个事件最让人费解的地方。

阳谋？ 阴谋？这场零和游戏，谁是买单者？ 您自己下结论吧：)。

What's Next?

在本书最后一章，作者描写了2008 年9月18日这个“大崩盘”的日子，爱斯曼和Vinny 来到纽约的圣帕特里克大教堂，在门前台阶上的情景。“我们坐在那里，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感到自己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这是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些人当中，有多少人会因为今天发生的一切而失去工作？谁会来租下这些即将空置的办公室？接下来，华尔街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想象着金秋纽约的背景下，大教堂门前古老的台阶上这两个人的“孤独一刻”，一直对这本书改编成电影能否成功持有怀疑态度的我，猛然之间将所有的怀疑推翻 -- 这, 不是一个绝好的电影场景吗？



经过了这样一场“大危机“的“洗礼”，美国金融界会改变它的“游戏方式”吗？政府显然是决心改变游戏规则，除了大笔的资金为本来应该破产的银行输血，还酝酿出台了不少旨在增强对华尔街进行适当监管的法律。但与此同时，华尔街的big guys 似乎仍然在游刃有余地play the system 。为什么改变会如此艰难？对此，路易斯在 名为“ Everything is Correlated” 的结束章节中这样回答：

"The reason that American financial culture was so difficult to change -- the reason the political process would prove so slow to force change upon it, even after the subprime mortgage catastrophe - was that it had taken so long to create, and its assumptions had become so deeply embedded. The crisis of 2008 had its roots not just in the subprime loans made in 2005 but in ideas that had hatched in 1985. A friend of mine in Salomon Brothers who created the first mortgage derivative in 1986 used to say - 'Derivatives are like guns. The problem isn't the tools, it's who is using the tools'. "



这是一本很有趣的书。作者不愧是“我们时代最优秀的讲故事高手”(according to Malcome Gladwell)，将复杂枯燥的金融操作描述得深入浅出，引人入胜。当然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故事本身和主要人物的精彩。不管您是否是金融行业人士，相信都会 enjoy it!

Ed02

谢谢！受教了。

yingtou

回复 3# 源济


    Breath taking!  Excellent review.

HTER

X中国陆军

BlueRiver

多谢 , 看这里

http://www.npr.org/templates/sto ... 4690424&ps=cprs

从100K到 120m, 无法相信 ...

Ledley and Mai were two guys in their early 30s who decided to start their own hedge fund with just over $100,000. They quickly made more than $15 million by betting on financial events that are extremely unlikely to occur — and therefore didn't cost much to bet against.

By betting against subprime mortgages, Ledley and Mai's $15 million investment ballooned to $120 million

ruoshui

superrj

永恒罗马

大牛Steve

whzdf

NewMember

Great review!

Poo

good one thanks!

bunny00

Thanks.

yuliang

thanks. very good summary and comment!

zpwang

此帖值得制顶

newnewhand

great! thanks!

wyjhyd

LZ 才是真正的故事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