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日同盟前景如何

卜丁

本月，当日本首相访问华盛顿时，日本政府官员竭力游说，希望为首相赢得与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面对面对话的机会。最后鸠山由纪夫(Yukio Hatoyama)只得到了10分钟的机会，而且还是在一场宴会期间，当时美国总统更感兴趣的可能是开胃菜和葡萄酒。日本人对这样的事情十分在意。一位资深政治家称这种怠慢（显然日本官员将此看作是一种怠慢）是一种羞辱。他甚至指出，在合影时，日本首相被挤到了最边上，这在外交上相当于被流放到了西伯利亚。

从这些外交礼仪的花絮中解读出太多内容是不对的（尽管这种尝试总是十分有趣）。但这种怠慢的背后，隐藏着某种现实的问题。自1945年以来，美日联盟一直是东亚安全的基石，不过近些年看起来没有那么坚固了。

直接原因是，鸠山由纪夫领导的新政府，要求就日本冲绳岛(Okinawa)海军基地的迁移重启谈判，此举惹恼了美国政府。但除却直接原因，人们还存在一种挥之不去的疑虑，感觉有什么更严重的问题正在酝酿之中。有可能——尽管可能性很小，但真实存在——在基地问题上的口角，只是日本打算调整战略结盟的初期警告。中国的崛起和美国在东亚影响力的削弱让日本感到头疼。

1995年，三名美军士兵轮奸12岁女童事件在冲绳激起了众怒，从那时起，美国和日本就一直在寻找减轻冲绳沉重军事负担的方法。当时的自民党(LDP)政府研究出的解决方案，是关闭普天间基地(Futenma)，该基地靠近大城市中心地带，容易造成危险。取而代之的将是一座新航空基，选在岛上人口不那么密集的地区建造。普天间基地的迁移可能会引发一系列动作，导致美国在冲绳的军事力量大幅削弱，最后或许会以8000名美海军陆战队士兵撤往附近的关岛基地告终。

如今日本民主党(DPJ)结束了自民党长达50年的统治，而鸠山由纪夫政府的当选，让迁址计划陷入混乱。这位首相指出，根本没有必要建造一座新基地，这使得长期充当牺牲品的冲绳岛居民们燃起了希望。普天间基地可以关闭，而其职责功能可以干脆转移到冲绳乃至日本以外的地区。唯一的问题是，鸠山由纪夫不知道该搬到哪儿。美国已经否认了其它备选地点，认为它们都不切实际。

《华盛顿邮报》(Washington Post)专栏作家阿尔•卡门(Al Kamen)对鸠山由纪夫的描述是“运气不佳且（在奥巴马政府一些官员看来）越来越糊涂”。鸠山也进一步钤制了自己。上周，他重申将在5月底解决普天间基地问题。考虑到美日之间的分歧，这样做看起来有些鲁莽。就连他的一些盟友也表示，一旦鸠山没能做到，就应该辞职。华盛顿方面大概不会阻挠他这么做。但选举统计数字显示，无论如何，美国在未来几年大概都必须继续和民主党政府打交道。

支持美日同盟的日本人忧心忡忡，他们表示，这个问题拖得越久，可能造成的危害就越大。他们对冲绳岛内日益高涨的反军事基地情绪感到忧虑。如果像2004年直升机在大学校园坠毁这样的事件再次发生，这种情绪就可能如火山般爆发。他们表示，如果发生这种不测，反基地情绪将日益升级失控，迫使日本政府作出草率决策。

这么说或许有点牵强。日美同盟是日本繁荣的基石，对于美国的太平洋安全政策也至关重要。以往这种关系也曾经历过波折，但都安然无恙。此外，任何试图拆散这种同盟关系的举动，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这是双方都难以容忍的。失去了美国的无条件保护和核安全伞，日本要么必须发展自己的核能力，要么就得与中国建立一种全新的合作关系。考虑到核武器在日本属于绝对的禁忌，日本采取前一种做法的可能性极低。而只要中国依然是一党专政的共产主义国家，同时日本依然无法确定其军事意图，后一种选择也几乎难以想象。日本官员几乎全都对中国神经过敏，特别是中国蓝水海军的发展。

就连中国都没有挡住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的存在。这有利于将该地区渊源颇深的敌对情绪限制在可控范围之内，让中国政府得以继续其使本国经济翻一番、再翻一番的事业。但随着自身权力和能力的增长，中国或许会开始重新思考对待自己“后院”中美国军事存在的态度。

民主党新政府中的很多高层人物，都是在反越战时代成长起来的，他们公开表示有意打造一种截然不同的安全战略。小泽一郎(Ichiro Ozawa)甚至暗示，美国根本不需要冲绳的军事基地。他们只要有第七舰队就已足够。小泽一郎被视为鸠山政府背后真正的实权人物。

美日同盟的支持者认为，草率地考虑削弱美国势力是反对党的一种特权。现在既然民主党已经掌权，就必须将这种愚蠢的想法抛诸脑后，而从“现实政治”中汲取经验。短期来看，民主党可能真的会这么做。但再向前展望20年的话，只有大胆的人才会预测这种现状会维持下去。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