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刚果旧债纠缠中国采矿项目

卜丁

由于香港一家上诉法庭的一项裁定，中国在刚果民主共和国的商业计划遭遇了意外障碍。

在2月10日发布的一份长达97页的判决书中，司徒敬(Frank Stock)和袁家宁(Maria Yuen)法官支持总部设在纽约州的FG Hemisphere Associates公司的索偿要求，即将中国中铁(China Railway Group)此前答应支付给刚果政府和国有公司的采矿“入场费”，用于抵偿刚果政府拖欠FG Hemisphere Associates公司的债务。

（译者注——这次判决的背景为：专门投资于问题债务的FG Hemisphere公司声称，刚果政府拖欠其逾1亿美元。在获悉中国中铁在刚果取得采矿权，并需支付“入场费”后，FG Hemisphere公司在香港申请执行仲裁判决，要求法庭判刚果政府将这笔“入场费”用来抵债。原审法官认为，中国中铁在刚果的发展项目是国家之间的合作，不具商业性质，香港法院没有司法管辖权，判刚果胜诉。FG Hemisphere公司不服上诉。上诉法庭认为，香港一直沿用“限制性豁免权”法则，即一旦诉讼牵涉商业性质，豁免权无效，因此驳回了初审判决。）

北京方面在非洲穷国用基建投资换取自然资源的战略，引起了外界——尤其是西方竞争对手和非政府组织——的担忧。但它或许未曾料到，对自己的雄心构成严重挑战的，竟然是香港上诉法庭。

这笔“入场费”是2008年4月公布的一个92.5亿美元项目的一部分。在这个项目中，中国中铁牵头的一个财团，拟开发刚果逾1000万吨的铜钴资源。根据官方媒体，中国中铁是国内最大的建筑集团。

刚果拥有全球4%的铜储量，政府希望与中国的协议能够帮助该国从内战中恢复，把丰富矿产资源转化为有形的发展成果。但该协议成为非洲诸多“矿产换基建”合同中较具争议的一项。

去年，西方捐助国对刚果债务过重表示担忧，并通过成功游说，令该项目的规模缩减至60亿美元。

但来自FG Hemisphere的挑战则更出人意料。该公司于2004年11月从南斯拉夫Energoinvest公司获得总额逾3400万美元的两项针对刚果政府的债权。上世纪80年代，刚果政府曾向这家南斯拉夫公司借债建造电力设施，目前欠款总额已逾1亿美元。

中国中铁目前已身陷此案，按照喀麦隆法学家阿基列•蒙纳(Akere Muna)的说法，这是一个经典的“秃鹫基金”案——投资公司收购某些最贫穷国家的问题债务，再试图通过诉讼来强行获得偿付。

蒙纳补充称，由于不断累计的罚金和官司费用，非洲各国政府不得不偿还债务。近几年来，类似基金已从债务国获得约10亿美元的偿款。

尽管FG Hemisphere的代理律师表示，其客户不会接受“秃鹫”这个标签，但该基金不愿在诉讼进行阶段置评。

中国中铁在刚果的投资项目令FG Hemisphere有机会在香港寻求追索权。根据与中国内地“一国两制”的安排，香港维持司法独立。

FG Hemisphere聘请的出庭律师高浩文(Russell Coleman)表示：“从法律角度看，这是我接手过的最有意思的案子之一。”

此案争议焦点在于，对于该基金在香港提出的索偿请求，刚果是否享有绝对的主权豁免权。如果普通法中的“限制性豁免权”概念适用于此案，而此案被认定具有商业性质，刚果则可能负有损害赔偿责任。

FG Hemisphere主张，刚果不应在香港享受绝对主权豁免权。香港是前英国殖民地，承袭普通法传统。

香港律政司司长对此案进行了不寻常的干预。一名律政司官员表示：“此案提出了国家豁免权对（香港）是否适用这一重要问题。考虑到这一重要法律问题，律政司司长决定……以公共利益为由，介入诉讼程序。”

律政司出具了一封中国外交部致香港政府政制及内地事务局的函件。“中国境内法庭对任何以外国国家或政府为被告的案件以及任何涉及外国国家或政府财产的索偿没有司法管辖权，实际也从未受理。”

袁家宁法官指出，香港回归后，作为国际商业中心的香港继续沿用“限制性豁免权”法则，即一旦诉讼牵涉商业性质，豁免权便无效。他还指出，外交部信函只是重申内地法院奉行“绝对豁免权”，并没有提出香港法院必须一同遵守。

mengtt

Ka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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