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版“潜伏”：“船老板”危急时刻送重要情报

福多多

广州长堤大马路东端，有一座不起眼的四层高老式洋楼。关于它的身世却鲜为人知：解放战争时期，这里曾是一间叫“中原行”的船务公司办公地点，而更重要的是，它是中共中央华南分局的一个重要联络点，地下情报人员在这里执行秘密潜伏任务，从这里送出大量情报。在纪念广州解放60周年前夕，记者日前专访当年楼主、革命老人温盛湘。

　　“梅老板”小档案

　　温盛湘：1919年出生，梅县人，中共地下情报人员，建国前从事情报工作十多年。13岁从家乡来到广州中大附中读书，即现在的省实验中学。他走上革命之路深受哥哥温盛刚的影响。温盛刚曾留学日本，当年是进步组织“中国文化总同盟广州分盟”的六位骨干成员之一。1934年，温盛刚被反动派残忍杀害。血的教训让温盛湘意识到革命的残酷，也使他日后从事地下工作更加谨慎，成功隐蔽潜伏到建国后。

　　“梅老板”最多时拥有20条船

　　在同福东南村路的家中，记者见到90岁革命老人温盛湘。他告诉记者，中原行的由来有一个故事。

　　时间回溯至1945年10月。当时温盛湘自龙川乘搭浅水电船回广州。船上有很多南下接收广州的国民党官员和大商人。由于他们不懂广州话，温盛湘顺势给他们作向导，与他们混熟。这当中有一个东南航运公司的经理、印度华侨邱光昌，他欣赏年轻的温盛湘，温盛湘因而得以进入他的公司中当伙计。1946年，邱光昌生意太多，温盛湘顺势接手了一条驳船，开辟来往香港的航运业务，并成立中原运输商行，地点就选在长堤今址，这原是嘉应同乡会馆的产业，建于上世纪30年代初。

　　“我在广州立足以后，与组织取得联系，组织决定把中原行设为一个秘密联络点。与我单线联系的上级是许涤新，他当时是中共中央香港工委财经委书记，后又为中共中央华南分局财经委书记。1949年后，上级联系人是饶彰风同志。”温盛湘回忆道。

　　当年，中原行的生意越做越大，最多时拥有20多条船。翻开老照片，27岁的温盛湘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是人们眼中年轻有为的“梅老板”。

　　每月交几百块钱党费

　　作为船务公司的老板，温盛湘身兼梅县同乡会理事，活跃于广州工商界。他借此结交三教九流的人物，逢年过节，出资在大三元等著名酒家宴请国民党上层人物，笼络感情，打探消息。

　　“我每月会定期在香港与许涤新碰头，地点是浅水湾的高级会所，一边喝下午茶，一边交换情报和接受任务，还会上交几百块钱的党费，这在当时是不少的钱资了——那时，100块港元就能买4钱黄金了。”温盛湘说。

　　据温盛湘在回忆录中记述，解放战争后期，他收到指示：为迎接大军解放广州做准备，着重收集掌握国民党上层人物的动态以及广州粮食、燃料、石油等方面的资料。

　　掩护运送战略物资

　　温盛湘介绍，中原行当时还承担为解放区掩护运送紧缺物资的任务。当时，华南分局财经委以“温梅先”的名义，注册一艘轮船“福绥轮”。这艘船从山东出发，运载物产秘密到香港，换取电台零件、汽车轮胎等战略物资，还有抗生素等被当局封锁的紧缺医药用品。但当时每艘船都要报关，否则就可能被截查，因此温盛湘每次都要用另一艘船做掩护，贿赂报关人员，才使“福绥轮”一次次安全地北上，为解放区源源不断输送物资。

　　策反要员掌握广州粮食、煤炭情报

　　最重要的首先是粮食。但温盛湘并不在政府任职，如何取得准确情报？温盛湘思前想后，想到一个双管齐下的计划。当时控制广州粮食的是一个叫“广东省粮经会”的机构，其主任温仲琦是同乡同宗，他一方面通过与其弟弟以合作运粮生意与温仲琦拉上关系，另一方面进行更重要的任务：策反该会主管业务的科长钟振球。

　　钟振球曾在北大读书，受过李大钊影响，但后来在国民党军队里当过教官，国内形势令他倍感彷徨。了解到他的想法的温盛湘，私下对其进行劝导。钟振球经过考虑后，把广州全部有关存粮进出、分配资料提供给温盛湘，并通过其部下掌握广州东堤、沙基米机进出存粮、每日每月加工粮食的情况。通过钟振球，温盛湘还让其侄子打进存粮最大的河南太古仓当管仓员，掌握粮食进出、库存的情况，一直到广州解放。

　　通过不同的方法，温盛湘掌握解放前广州粮食、煤炭等重要物资的情况，还有市内国民党高级官员的信息，为我军顺利接管广州提供可靠情报。

　　最惊心动魄时刻：送出敌人将进行大破坏的消息

　　在温盛湘的记忆中，最紧急的一次经历莫过于广州解放前夕，传送国民党准备大撤退，要进行大破坏的情报。

　　1949年10月11日，盘踞在广州的国民党要员召开紧急会议，做出撤出广州的决定，制定“总撤退、总罢工、总破坏”的计划，准备炸毁白云机场、天河机场和海珠桥等重要设施。12日向部下下达命令。

　　温盛湘在13日得到这个消息。徐文纲曾是国民党高官余汉谋的情报科长，他与东莞绿林军阀徐东来合作开航运客货渡船，因而得到确切情报。

　　焦急万分的温盛湘，果断地嘱咐徐文纲示意航商迅速疏散船只离开广州，不为敌军所用，并通知管粮食的地下党人尽可能拖延阻碍装载运走粮食。14日清早，他买了最早的机票直飞香港，把这个消息及时通知华南分局。

　　专家：应列入登记文物保护单位

　　今年是广州解放60周年，中共广州市委党史研究室副主任黄穗生认为，作为解放战争时期广州地下党一个重要的秘密活动据点，中原行在广州党史上曾起过重大作用。“我认为应尽快列入登记文物保护单位，并进一步加以保护、修复。”他呼吁。黄穗生介绍，中原行还曾经是由夏衍领导的中共中央香港分局文化工作委员会与广州进步文化人联系的秘密据点。广州解放头几天，市委尚未正式成立前，50多名地下党的同志集中在这里办公，犹如广州地下党组织的工作机关，这几十名党员吃住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