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7日,法国总统马克龙在妻子的陪同下,来到法国北部勒图凯的一处投票站进行投票。
法国国民议会选举第二轮投票落幕,法国总统马克龙的阻击策略收获成效,没让极右翼政党拔得头筹。
当地时间7月7日晚的出口民调显示,在国民议会577个席位中,左翼联盟“新人民阵线”获得182至193个议席,位居第一,但低于占据国民议会绝对多数所需的289席。马克龙领导的中间派联盟“在一起”获得157至163个议席,排名第二。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及其盟友获得136至144个议席,排名第三。
出口民调还显示,此次国民议会选举第二轮投票率为67.10%,创下1997年以来的最高纪录。
虽然成功阻击了极右翼政党,但迎接马克龙的并非坦途。由于没有任何一方赢得绝对多数,此次选举或将导致出现“悬浮议会”,法国国民议会将分裂成三大派别——左翼、中间派和极右翼。三方的纲领截然不同,也没有过合作传统,却具有否定议案的权力。
◆虽然成功阻击了极右翼政党,但迎接马克龙的并非坦途,他将在未来成为一个弱势总统。
这意味着马克龙会在任期最后三年成为弱势总统,法国政坛也将陷入长期瘫痪。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的分析师认为,法国正处于一场巨大的政治转变的风口浪尖,这将削弱该国在欧洲和国际舞台上的声音。
虽然未能获得预想中的结果,国民联盟前主席玛丽娜·勒庞依然信心满满。她将目前的选举结果放在更广泛的背景下。她说,国民联盟的失败只是因为“新人民阵线”和马克龙阵营之间的策略性投票。“潮水正在上涨。这次涨得不够高,但它仍在上涨。因此,我们的胜利实际上只是被推迟了。”
筑起拦截极右翼海啸的堤坝
在6月9日的欧洲议会选举中失利后,马克龙作出政治豪赌,提前宣布开启国民议会选举。这次仓促进行的选举被视为二战以来法国最重要的一次选举,以国民联盟为首的法国极右翼政党80年来首次如此接近掌握国家权力。
然而,对马克龙而言,首轮投票的结果极不乐观。6月30日,国民联盟及其盟友在全国577个选区中的485个选区中获得进入下一轮的资格,并在其中的297个选区领先或直接当选。这无疑复制了欧洲议会选举时取得的佳绩。
◆6月30日,法国北部的埃宁-博蒙,国民联盟的支持者在第一轮选举结果公布后欢呼。
紧随其后的是由社会党、“不屈的法国”党以及环保党组成的左翼联盟“新人民阵线”。相比之下,马克龙的中间派联盟仅在319个选区占优,与2022年相比丢了98个选区资格,且候选人们只在69个选区领先或直接当选。
选票数量更能体现出国民联盟势如破竹的力量。倘若加上新近投奔的右翼共和党阵营所得到的120万张选票,国民联盟的得票总数高达1060万张。
短短两年,法国社会对极右翼的支持度发生了蜕变式转变。2022年立法选举首轮投票中,国民联盟得票420万张,这次高出了640万张。从此次首轮投票结果来看,国民联盟凭借29.25%的得票率拔得头筹,“新人民阵线”分得27.99%,执政党阵营则跌落至20.04%。
因此,全力堵截极右翼入主马提尼翁宫(法国总理官邸)的行动在政界和民间同时发起。无论是执政党还是左翼联盟,都严肃呼吁选民不要投给国民联盟。
◆法国国民议会选举第一轮投票后,人们聚集在巴黎的共和国广场,对国民联盟表示抗议。
224位具备资格的中间派和左翼政党候选人更是自动退出第二轮选举。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共同筑起拦截极右翼海啸的堤坝。与马克龙关系密切的人士在选前表示:“我们已经建立了一个联盟,以兼顾各方。法国人可以在周日(7月7日)的投票箱中选出一个‘共和国阵线’。”
最终,第二轮的投票结果让法媒直呼“出人意料”。不少右翼人士直到民调出炉才发现落后,一些法国媒体也是按照右翼胜利来准备的稿件。“极右翼都把香槟给冰好了,但当周日结果出来时,庆祝的氛围瞬间落入难以置信。”路透社如此写道。
结果出炉后,勒庞的得意门生、国民联盟主席若尔当·巴尔代拉(Jordan Bardella)谴责中间派和左翼的阻击策略,称他们“剥夺”了极右翼政府,让法国落入极左翼的手中。“今天,国民联盟取得了历史上最大的突破。”他补充说:“在故意瘫痪国家机构后,马克龙将法国推向了不确定和不稳定。他剥夺了法国人民在未来几个月内应对困难的任何机会。”
◆7月7日,法国国民议会选举第二轮投票后,极右翼国民联盟主席巴尔代拉发表演讲。
不过,巴尔代拉依然表示:“今晚,一个旧世界已经崩塌,没有什么可以阻止重新开始抱有希望的人民。”他还承诺,国民联盟将“扩大”其在反对派中的工作。
野心勃勃的“学渣”巴尔代拉
当国民联盟赢下首轮投票后,各方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这位年仅28岁的极右翼领导人,认为他有望成为法国新总理。虽说最终未能如愿,巴尔代拉已然在法国政坛站稳脚跟。
◆6月30日,法国国民议会选举第一轮投票后,巴尔代拉发表演讲。
1995年9月,巴尔代拉出生于巴黎郊区圣-但尼省,他的父亲有阿尔及利亚血统,母亲是意大利移民。他为自己打造的人设是“来自饱受毒品和激进伊斯兰教侵蚀的问题郊区的幸存者”。他在最近一次采访中说,“和那些居住在问题社区的众多孩子一样,我也曾面临暴力,看着我的母亲入不敷出。”
巴尔代拉自幼父母离异,他经常强调自己来自单亲家庭,在郊区的社会福利房中长大。这一草根背景引发不少选民的共鸣。但这些描述被一些法国媒体认为不那么准确,或者说只说对了一半。
据悉,巴尔代拉的父亲经营了一家饮料公司,生活并不困窘。青少年时期的巴尔代拉,是在母亲的社会福利房和父亲位于巴黎北郊的私宅中度过的,后者位于法国相对富裕的蒙莫朗西(Montmorency)。
另据最近出版了巴尔代拉传记的法国调查记者福特(Pierre-Stéphane Fort)透露,巴尔代拉就读于一所天主教私立学校。十多岁的时候,他父亲带着他去美国进行了一次长途旅行。19岁那年,他得到了一份来自父亲的厚礼——一辆Smart汽车。一年后,他父亲还为他买了一套位于巴黎富裕郊区瓦兹河谷的公寓。只不过,这些不适合用来进行政治叙事的细节,被他刻意隐瞒了。
以讽刺闻名的法国《鸭鸣报》透露了巴尔代拉在大学时期的表现,导致社交网络上炒作一团。报考巴黎政治学院失败后,巴尔代拉被公立的索邦大学地理系录取,据说这得益于他在私立高中时期的优异成绩。然而,他在索邦大学的学习并不顺遂。
大一下学期,他在补考后取得的平均成绩仅有12.75(满分20,下同),大二成绩进一步拉胯,仅获得5分,最终没能取得大学文凭。大学期间,巴尔代拉还选修历史和西班牙语,成绩同样惨不忍睹——现代历史2.5、文学4、人类文明3.7,妥妥的“学渣”表现。
不过早在2012年,年仅16岁的巴尔代拉就步入政坛,加入勒庞领导的国民阵线(国民联盟前身)。两年后,他成为该党在塞纳-圣但尼省的秘书长。这一迅速崛起引起勒庞的注意,后来两人成为亲密伙伴。传闻甚广的是,他与勒庞侄女的恋情在其火箭式升迁中起到了重要作用。2022年11月,巴尔代拉接替勒庞,成为国民联盟主席。
法国重量级政治人物往往毕业于著名高等学府,巴尔代拉的教育背景按照常理是他的短板,但如今却被其支持者们形容为“不拘一格”,并成为他们批判政治精英远离群众生活基础的理由。社交网络上,但凡有人对巴尔代拉的大学经历提出质疑,其支持者们便会发起反击。他们采用的说辞似乎很有道理:“那些学历更高的人,他们为国家做了什么呢?一场灾难!”
成为社交达人也是他的一张王牌。在年轻人酷爱的社交平台TikTok上,巴尔代拉拥有超过百万粉丝,被视为国民联盟吸引年轻选民的重要资产,而这点,连他的导师勒庞都做不到。
巴尔代拉永远保持时尚有型、西装革履,在发型上一丝不苟。他致力于深耕个人形象,但作为欧洲议员,却经常缺席欧洲议会,因此被1989年出生的左翼议员曼农·奥布里(Manon Aubry)讽刺为“影子议员”。
2019年,来自不屈法国党的奥布里当选欧洲联合左翼/北欧绿色左翼联合主席。过去五年间,巴尔代拉共提出了76项修正案,奥布里则提出了4800项。
“你们应该多问问,为什么我在民调中领先?”对于外界质疑,巴尔代拉经常这样回应。2023年底,法国《星期日报》针对“法国人最喜爱公众人物”的投票中,巴尔代拉是唯一进入50强的政治人物,名列第30位,将现任法国总理阿塔尔甩出二十多名。不少媒体将此誉为“惊人突破”。
然而,在与阿塔尔进行的选前电视辩论中,巴尔代拉完全处于被动局面。他始终未能充分回应外界对其政党纲领缺乏具体内容的批评,他的表现被普遍评价为“失败”以及在经济领域“十分业余”。
一向嘲笑美国选民不理智的法国人,这次也成了“自己批判的那种人”。法国BFM新闻频道6月10日发布的一份民调显示,购买力是当前法国人最关心的问题,排在移民和环保之上,但依然有36%的法国人认为,作为经济门外汉的巴尔代拉如果成为总理,会是一件好事。这一支持率在所有政客中位居榜首。由此来看,法国社会也开始接受网红政客,似乎在社交媒体秀肌肉比谈论政治更重要。
谁在支持极右翼?
6月30日,在超市工作了三十年的梅兰妮首次将选票投给极右翼政党,她说她厌倦了数十年来一次又一次希望的落空。同一天,在诺曼底乡下生活的尼古拉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尽管他在生活中遇见外国面孔的机会寥寥无几,但他坚信,是移民破坏了法国的治安、夺走了法国人的生活,“政府将原本应该花在法国人身上的钱花在了移民身上”。
巴黎东郊楠日市(Nangis)市长布特(Nolwenn Le Bouter)将这种选票称为“疫苗选票”, “这些人不希望让自己所在的城市变成(新闻报道中)落魄的样子,尽管他们的居住环境并非如此”。当左右两党轮流执政无法平息社会上日益增长的不满情绪,没有执政经验反而成为国民联盟的优势,至少它是唯一能给选民带来幻想的政党。
“为什么不能试试”,成为很多法国人的想法。他们坚信,传统政党体会不到他们所担忧的那个法国。
民调机构益普索塔兰(Ipsos-Talan)的调查显示,人们在很大程度上是根据自己所在的社会类别进行投票,而社会类别取决于每位居民的文化水平、收入和职业。
调查显示,最不稳定的群体——失业者、蓝领工人和低收入者——是国民联盟最可观的票仓,它在这三个群体中的支持率分别为40%、49%和57%。与此同时,该党在月薪高于3000欧元的群体中也收获大量支持,高达32%的人选择了它。在月薪低于1250欧元的群体中,这一数字为38%。
从投票数据来看,退休人员也是国民联盟的重要支持群体之一,它有着超过三成的老年支持者。而在18岁-24岁的年轻选民中,尽管国民联盟以33%的得票率屈居左翼联盟的48%之后,但仍比两年前提高了19个百分点。
管理者和高学历人士被认为一向看不上国民联盟,但这一次它的得票率在这些群体中也翻了一番。从地理位置来看,国民联盟吸引到更多的农村选民,尤其是人口少于2000人的村镇,有40%的人投给了它。而在都市,其得票率则低于28%。
法国社会传统上对极右翼保持警惕,这一民意转变可谓惊人。40%的受访者在民调中表示希望极右翼政党获胜,而希望“新人民阵线”取胜的人占到31%,希望执政党获胜的只有29%。
此前选民投票给极右翼政党,更多是为了表达对社会现状的不满,而非相信后者能够管理国家。但这一次,“惩罚性选票”不再是选民支持国民联盟的首要理由。在回答益普索塔兰的问题时,56%的受访者表示,自己支持国民联盟所要捍卫的价值观和理念,46%的受访者是为了支持巴尔代拉本人,因反对执政党而做出这一选择的人数位居第三。
也正因此,此次选举可被视为法国社会的一个分水岭。自1980年代在政界崭露头角,以勒庞家族为标志的极右翼势力一直是政坛绝对的陪跑者。
◆6月30日,法国国民议会选举第一轮投票期间,勒庞来到投票现场。
国民联盟前身是国民阵线,上世纪70年代由勒庞的父亲创立,因鼓吹种族主义、反犹和反穆斯林等极端思想而被主流社会排斥。勒庞接手该政党后,于2018年提议将其改名为“国民联盟”,并开始专注经济和移民议题,逐步“洗白”该党形象。只不过,法国社会依然存在一个共识:只要极右翼候选人进入第二轮投票,其对手就会被视为绝对赢家。此次选举依然维持了这一局面。
部分国民一度陷入恐慌
选举结果出炉后,不少法国人松了一口气。法国媒体形容,各地的左翼集会上“充满了拥抱、喜悦的尖叫和如释重负的泪水”。数百名“新人民阵线”的支持者聚集在巴黎共和国广场庆祝。人群在法国国旗下高呼“我们胜利了”,国旗上写着“法国由移民编织而成”。一名参与者举着的标语牌上写道:“不要国民联盟,不要马克龙。”
◆7月7日,人们在巴黎一个投票站参加法国议会选举第二轮投票。
此前,随着国民联盟的支持率不断提升,移民、非天主教信仰者、性少数群体充满焦虑,毕竟,反移民、排外、反犹始终是该党或隐或现的立场。
◆6月11日,巴黎共和国广场,一位示威者举着“不投票相当于自杀”的牌子。
巴尔代拉主张强化边境管理,表示不仅要强化以欧盟为边境线的监控措施,还希望恢复各成员国的边境监控。这将破坏欧盟花了70多年才达成的涉及人员流动的申根协议。一旦国民联盟上台,现行法律承认的属地权入籍规定也可能会做出修改,仅是在法国出生、父母均没有法籍的孩子将不会自动拥有法籍。
法国文化界也陷入恐慌——极右翼过去的做法证实,一旦上台,对文化界的打击将不可避免。
自法国1959年设立文化部以来,无论左派还是右派政府,他们的一个共识是保护文化遗产、捍卫创造力。极右翼则不欢迎批评意见,即便在法国这样一个推崇“独立批判精神”的国家。和美国前总统特朗普提出的“美国优先”同源共流,法国极右翼也采取了类似口径。
在文化领域,国民联盟提出将会资助艺术家,尤其是能讲述法国历史上伟大故事的人。而有关捍卫伊斯兰教条、呼吁移民权益、传播LGBT的创作则被勒庞团队划入黑名单,她尤其不欢迎任何有损基督教精神,玷污法国官方机构乃至警察群体的作品。
法国导演协会(SRF)表示,一些与移民相关或是探讨法国警察暴力题材的影片,已经受到来自极右翼势力有组织的攻击。
影片《不会超过几天》(Quelques jours pas plus)的制作团队成为最新受害者。这部电影讲述了一名法国记者在报道警方清场非法移民的过程中,对一位帮助移民的协会负责人萌生爱意,由此同意收留一位来自阿富汗的难民。
早在影片公映前,极右翼势力就以轰炸方式在影片发行商的脸书上抛下近1000条仇恨性留言。舆论战场还转移至法国电影评分网站Allociné上面,该电影的评价中充斥了大量0和1的评分。以留下差评来影响这类影片的上座率,是极右翼的惯用手段。
法国“创作自由观察站”指出,来自极右翼的压力与日俱增。比如在电影制作经费的政府补助申请上,带有极右翼标签的市长或议员往往会拒绝支持被其定性为传播负能量的作品。
此外,高达54%的国民联盟选民从不讳言自己是种族歧视者(该比例在右翼共和党的选民中仅占26%),这背后一方面是由于种族歧视者的队伍正在不断壮大,另一方面,极右翼在法国社会中的形象也在改善。有时候,极右翼势力甚至能主导舆论场。
极右翼最新选中的攻击靶子是法国马里裔流行歌手阿雅·中村(Aya Nakamura)。起因是她应马克龙总统之邀,将在巴黎奥运会的开幕式上献唱一首歌曲。右翼团体不惜在街头拉出横幅抗议说,“这里是巴黎,不是巴马科(马里首都)的市场”。巴黎奥委会对于这一种族主义行径表示震惊,称其“完全支持这位世界最受关注的法国歌手”。
国营的法国广播电台同样命运难测。1963年,戴高乐将军在演讲中表示,公共广播电台是促进自由、尊严和人们之间团结的工具。而勒庞在其2022年的总统竞选计划中,誓言要将法国广播电台私有化。
国民联盟还让350万拥有双重国籍的法国人倍感焦虑。巴尔代拉最近强调,双重国籍者将不能从事某些部门的“敏感”职务。“我向你们确认,所有具有战略性的岗位,都将保留给法籍人士。”他承诺说,为了防范外国势力的渗透,将禁止双重国籍者从事“与安全和国防相关的战略性岗位”。
◆7月2日,法国西南部利布尔恩,一名妇女正在观看法国极右翼国民联盟候选人的竞选海报。
这意味着,这部分法国人将面临被剥夺在公共行政领域工作的权利。6月25日的电视辩论上,阿塔尔对此发出质疑说,“你所传递的信息让人感觉,双重国籍者只有着半个国籍,他们不是安全的法国人,不足以给予他们在某些岗位担负职责的信任。”
法国媒体认为,国民联盟的这些主张一旦实现,法国的共和立国理念将会面临挑战。因此,极右翼政党上台执政不是一次简单的政党轮替,而意味着二战后法国的政治、社会、经济以及对外关系基础原则都将面对挑战。居榜首。
立场摇摆的国民联盟
由于巴尔代拉涉及双重国籍的表态在国内引发争议,勒庞急于切断这一话题。她在社交平台X上回应说,“双重国籍者能够担任任何公共职务工作,这是当然的。”
然而,这一澄清不足以打消人们的忧虑。毕竟在今年1月25日,勒庞提交了一份宪法草案。草案第四条明确写着:“组织法能禁止那些拥有其他国家国籍者从事某些行政、国企,以及法人的职务”。
勒庞截然不同的表态,再次验证了外界对其政党的印象:变化多端,经常做出无可预测的政治摇摆。
◆6月2日,勒庞和巴尔代拉共同参加关于欧洲议会选举的竞选集会。
2020年1月,当英国脱欧的结果传来,勒庞欣喜若狂。没人会忘记她对欧元的厌恶,以及致力于让法国脱离欧盟“苦海”的执着。然而,这些被视为极右翼最重要的政治承诺,在国民联盟如今的选举纲领中却不见踪迹。
巴尔代拉也继承了该党的善变特性。除了移民问题外,巴尔代拉在涉及经济和社会领域的重大问题上屡次改变立场,被外界以“无休止”来形容。
一个明显例子是在俄罗斯问题上的立场。巴尔代拉用“集体性天真”来一笔带过此前国民联盟对俄总统普京的示好立场。他不仅计划与法国极右翼中的反大西洋主义决裂,还放弃了关于退出北约军事指挥部的既有目标。
巴尔代拉此前多次提出,将禁止穆斯林举行仪式性屠宰、在市场销售清真产品,禁止清真寺使用阿拉伯语步道,公共场合禁止佩戴穆斯林头巾。这些典型的极右翼理念同样未体现在其政治纲领中。
就连其德国同门、极右翼的德国选择党(AfD)也开始质疑与国民联盟的合作。今年5月底,勒庞决定与德国选择党在欧洲议会选举期间保持距离,让后者极为不满。“勒庞女士是一个伪君子。她在欧洲选举前夕排斥我们,是为了营造一个体面的形象。”德国选择党议员马丁·伦纳(Martin Renner)坦言,“国民联盟在所有问题上不断改变主意,对我们来说,很难预知它上台后会做什么。”
不过,当国民联盟取得议会选举的首轮投票胜利时,德国选择党联合主席魏德尔(Alice Elisabeth Weidel)依然表达了敬意。她告诉彭博社,自己“怀着钦佩和尊敬的心情”看待法国的选举结果。“我认为,玛丽娜·勒庞能够取得如此好的结果真是太好了。当然,这也是德国选择党的榜样。”
当极右翼前所未有地接近政治舞台中心之际,法国左派代表性人物、欧洲议会议员拉斐尔·格鲁克斯曼(Raphaël Glucksmann)向法国社会抛出一个问题:“我们准备把我们的国家,维克多·雨果、伏尔泰和拉伯雷的国家,交给勒庞家族吗?这是唯一重要的问题。”格鲁克斯曼为此联手多位左翼人士在《世界报》发文,呼吁国民放下分歧、团结起来,切断国民联盟胜选的可能。
随着左翼政党成为国民议会选举的最大赢家,极左翼政党“不屈的法国”领导人让-吕克·梅朗雄说,左翼“已准备好执政”。他告诉欢呼的支持者,马克龙必须承认中间派联盟在选举中落败,他呼吁马克龙“不要回避责任,应责成‘新人民阵线’组建政府”。梅朗雄还强调,左翼联盟会信守承诺,并执行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