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代共居又充满幸福感的家。
陈思璇(Gwen)和丈夫李柏龄(Berlin)
加上13岁的儿子,过起三代同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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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拥抱自然的房子
做服装设计的云南女孩子瑜
怀揣着创业10年的积蓄,
又靠直播带货为装修筹集资金,
为爸爸盖了一栋在田野里的红砖房,
广东姑娘小路,
和先生、妹妹、公婆,
共居在佛山一栋五层楼的自建房里,
每天跨城通勤3小时,
但内心却反而变得更加笃定。
“开放之家”属于新加坡排屋
“开放之家”位于新加坡东海岸,属于排屋,是一排屋子当中,被夹在中间的房子,占地大约220㎡,采光只有前后两个很小的立面,宽度仅6米。
两个采光立面是东西朝向,在热带地区,西晒非常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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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师陈思璇(Gwen Tan)在重重限制下,为家人设计出了一栋通透清凉的4层住宅。
她把适合日晒的泳池放在最西边,其他房间往东边去,东边有一片树林做遮挡,早上阳光也不会太过猛。风从不同楼层吹进来,经过泳池,空气变得凉爽,热气能够从屋顶排出去
泳池在二楼,“2、3、4层每个房间开门都能看见泳池,把整个空间串联了起来。”泳池悬空的侧面开了圆窗,潜在水里望出去,其实能看见一楼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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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采光和通风,一楼的整个玻璃立面调高到4.5米,顶部加入一些风扇。自然风舒缓了整个屋子的微气候,“风扇挺节省能源的,白天我们完全不需要空调,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卧室里面开一下,是为了防热带的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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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放之家”刚建成,植物还没长那么茂密,因为立面是开放的,路过的朋友打招呼都能看到买下这块地,正是柏龄和思璇40岁左右的时候,他们当时已经把原本的公寓卖掉,租房子住,下定决心想要建一栋自己的房子。建成后屋子获得了2016年新加坡建筑师协会 (SIA)的年度最佳住宅奖,还有最高荣誉——年度建筑奖,“可能评审在参观的时候,有一点感动吧,把面朝西边的缺点融入到整体的规划,对家人的日常生活状态也仔细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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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璇和柏龄把各自妈妈都接过来住,加上今年13岁的儿子,三代同堂。“因为我们只有一个儿子,妈妈和岳母住过来,都可以看到自己的孙子。”
“三代住一起是一回事,妈妈和岳母在一起是另外一个危险的挑战。”柏龄笑着说。
“开放之家”总共4层,二层是主卧,三层是思璇妈妈和儿子的区域,柏龄的母亲住在四层。“我开玩笑跟思璇说,能和睦相处最好,不可以的话,起码把她们隔一层楼,就像邻居。”▲
因为没有加电梯,在设计三楼和四楼的时候,尽量让功能比较齐全,有备餐功能、活动空间,不需要很经常往一楼去。思璇给两位妈妈设计了各自的种植空间,随自己心意种菜种花。▲
思璇妈妈站在阳台欣赏雨景,“早晨听到雨声,我一定赶快把帘子升起来。阳台望出去就是树林草地很漂亮。”
东边的阳台,和西边泳池上开放的外立面形成对流,房间非常通风,她也喜欢站在三楼走廊,雨水从玻璃屋顶的空隙落进泳池,像小瀑布,“泳池的倒影和水看得很舒服,我觉得这层楼很好,东边是花花草草,西边又有水,边欣赏,一边做软体操,觉得人生很快乐。”因为思璇和妈妈都很喜欢烹饪,在家过周末都是以食物为主题。家附近有一家思璇最常去的蔬果店,卖丰富的季节性食材,“每个周末早上,我都去那边看看有什么,然后就有灵感周末要做什么菜,延伸一些新的方法去烹饪。”▲
屋子后面,种上了一些果树、咖喱叶树
思璇非常喜欢植物,和客厅相连的花园,思璇把它当成育苗区,因为这是东边,光照对植物更友好,等绿植长大,再把它们移植到屋子的其他区域。
思璇还在屋后种植了不同的果树,百香果、柠檬、无花果、香蕉、木瓜……已经采摘很多次了,“常常是刚一结果,就被我儿子摘下来吃了。”使用率最高的是几棵咖喱叶树,很实用的东南亚香料,可以拿来炒不同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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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很多人会把干湿厨房分开,湿厨房放在院子里,但是思璇觉得院子太珍贵了,景观都要保留给客厅,所以把干湿厨房合二为一,做了一个开放式的厨房,安置强马力的抽烟机,把马达放在屋外。
厨房内嵌了玻璃门,油烟大的时候可以把玻璃门拉上,大多数时候完全敞开,一边做饭,也能很方便跟家人沟通。
柏龄和思璇都是长子长女,弟弟妹妹住得不远,都经常带了各自的小孩过来聚餐,周末中午,经常是妈妈和思璇在厨房吧台做传统的客家菜酿豆腐,一些家人在客厅沙发围坐,后院小朋友趴在鱼池边玩,整个空间的视线非常通透。思璇和柏龄是大学同学,但大学时两人并不熟悉,她毕业于2000年,当时柏龄已经和另外两个男同学开了设计工作室,”经常接到一些女性顾客的要求,我们男生都搞不明白,于是想到不如找个女生加入。”思璇开始和这三个男生一起做项目,“也就开始有点谈恋爱吧,他觉得谈恋爱是维持我在公司的一个可持续做法哈哈。”▲
他们在此已经居住了八九年,思璇希望把父亲也接来同住,正好最近隔壁邻居的地出售,他们买下来,打算把“开放之家”进行扩建,适应未来10年家庭的变化,比如儿子长大了要有自己单独的空间,父母老了要安装电梯。
“我婆婆和父亲都很喜欢种植,在新房扩建当中,考虑给他们搭建更多的种植空间,看看我们这个地可以种出多少公斤的蔬菜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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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龄说,居住之后,发现最后悔的是没有在后院装蚊帐,等扩建之后装上大蚊帐,周末真是可以躺在客厅,看屋外的绿色看一天,新加坡常见的犀鸟就喜欢停留在长满植物的后院。
“建好房子,这事业就忙得我团团转,几乎没有享受过这个房子,直到疫情,我才知道我有个房子,空间是多么美好。三代住在一起其实很幸福的,本来一开始觉得会有很多麻烦,但是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家人,就是一起生活。”
摄影:陈灏
子瑜的家在云南安宁,从昆明市区到安宁,约莫半小时车程。在一众平平无奇的农村自建房之间,子瑜家的红砖房,在近45度的坡地上生长出来。
入口
沿着一段红砖砌成的阶梯,抵达大门,入口处直接分岔出两条路。
子瑜父母房间
子瑜夫妇房间,楼上是画室
一条道,伸向半室外的连廊,径直通往子瑜父母家。楼上原计划留给子瑜的姐姐,她出嫁后闲置了一阵,现在是公公婆婆住。3层是个复式,子瑜夫妻住。
另一条道,通往会客厅,是全家人聚在一起的地方。楼上还有4间客房,留给亲戚朋友。这座房子的建筑设计,由定居昆明的建筑师杨雄担当。子瑜找到他的时候,他在开书店,差点因为接不到活要放弃建筑设计了。他第一次到场地,画了一张有三角形庭院的草图给子瑜,两人一拍即合。“这就是一个从云南的土里长出来的房子,这个感觉就对了。”
房子和老树
上图摄影:陈灏
“第一眼看我们的房子,最显眼的可能是庭院里的一棵大树,它比我爸爸的年龄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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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新房前的老树
子瑜家的老房子,是在子瑜出生那年盖的,那时候它还是一株小树苗。在这儿盖新房子的时候,子瑜想保留这棵树,因为“它就像我爸爸一样,非常有生命力,好像有一种撑起了整个房子的感觉。”在子瑜的记忆中,“盖一个房子送给爸爸的想法,很小就有了。”
摄影:王鹏飞
子瑜爸妈都是传统的农民,爸爸是自己的名字也写不清楚,但在子瑜看来,爸爸有一种“无知的睿智”, 这对于子瑜性格的养成,特别重要。“小时候他就告诉我,一个小姑娘家,不管去哪里,一定要眼勤手快,要会见得着事儿,会做事儿;不要怕做错事儿,勇敢去做就行了。”子瑜还没灶台高的时候,就要给十几口人做饭了。刚20岁出头,就独自到深圳、昆明城里闯荡。
子瑜和父亲
“当我们家里有了第一台黑白电视的时候,我还记得从电视里看到的第一个画面,是一场时装秀。那时候我就想做模特,上T台,但发现自己的身体条件不适合,就萌生了成为服装设计师的想法。”
子瑜家里没有人从事艺术设计,有些亲戚还总泼冷水,说学完服装设计,无非就是改裤脚边,赞助一台缝纫机就是了。
但爸爸特别支持子瑜学画、学服装设计。从我有记忆以来,从买新衣服,到新画笔,所有大大小小的愿望都是爸爸为我满足的。我这股不服输的劲头,也就没有卸下来过。”
“我们家里又是两个女儿,村子里面的人可能都觉得,我们以后嫁人了,也不回村子了,对家里面的老人可能也会不管不顾。这样的话,一直戳着我的后背。”子瑜觉得自己一定要挺直腰杆。2016年,工作十年,刚刚积累了一小笔资金,第一件事,想到送爸爸一份礼物——盖一个房子。
房子建成前后,建筑师杨雄来场地无数次,他说“每次临走的时候,子瑜父母都会从田里摘取一大袋蔬菜,让他们带回城里。”
2016年在云南,独立建筑设计师还是“稀少物种”,子瑜找了快一年都没有找到。偶然间一个朋友介绍,说昆明有一位建筑设计师。
筑象建筑供图
子瑜把建筑师杨雄带到家里来看场地,“当天他就觉得,他可以来帮我设计。”第二天,杨雄就给了子瑜一张画了个三角形庭院的草图。“我一看,非常打动我。建筑和树依存的关系,是自然而然形成的,这个感觉就对了。”
真的到了要盖房子的时候,子瑜没有任何的经验,碰到了非常多辛酸的问题。因为当时没有特别准确的测量,建造的过程当中才发现地基不稳,倾斜度太大,造价就变得特别高,建完地基,就几乎花光了整个预算,“整个人就懵了”。
摄影:王策
不仅仅是金钱,还要花时间、精力,因为是在村子里建房子,邻里沟通上总是会有一些摩擦,非常消耗。2016年推倒老房子,2017年建了整整一年。在这之后,房子空置了5年,直到2022年,才来装修。这5年,子瑜的状态、我对房子的理解,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摄影:陈灏
房子刚建好时,子瑜没有想到要立刻回来装修、跟父母住,一个原因是当时建房子的预算超支太多,欠了太多的钱,就想再攒些钱来装修。还有一个原因,她在昆明城里面的事业正处在上升期,有了自己的服装品牌,最多的时候开了二三十家店,满脑子想的都是奋斗几年再说。直到疫情发生,一落千丈,服装门店几乎全军覆没。子瑜开启了长达三年多的直播卖衣服,一方面清货,一方面还建房子的债,还生意的欠款。
到2021年末,积压的货都清得差不多了,她又借钱开始重启装修一家人的新房子,这时候,跟才盖完房子时的状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我可以回来了。”一大家子相聚的时光变多了
建筑师杨雄曾经跟子瑜聊起一个词,叫“好在”,这是在云南独有的用来形容特别舒适、自在状态的词,称得上“最好的生活状态”。子瑜觉得,这个房子带来的就是“舒适好在”。在这个房子的角角落落,可以充分地感受到和自然的连接。
子瑜的父亲已经75岁了,依然每天下地
父亲休息的时候,最喜欢浇花、撸猫
“我们搬进来几个月了,我爸爸每天清晨穿过回廊,去到田野,他依然喜欢东看看西看看,总是微笑着。他特别喜欢花花草草,隔两三天,就拿水管打理一番。”
家里的卧房,陈设都极简
子瑜也曾担心,这个房子是不是盖得太现代了?爸妈那个年纪的人会不会适应不了,但当他们搬进来以后,她发现他们很快速地就适应了。
“房子里还有一些家具、装饰品,是我们一家人自己动手做的。我爸爸手艺活很好,我给他画图纸,他做了很多竹编灯。”
客厅里的老木料,来自腾冲
每个房间,都摆放着一根粗壮的老木料,来自云南腾冲,是子瑜公公婆婆拆老家房子的时候留下来的。每个房间,因此都有了“顶梁柱”。造房子剩下来的木料,还有村里捡拾回来的废料,做成了木凳子、小桌子。
从右往左:子瑜父母,子瑜夫妇,公公婆婆
“这个房子一开始是盖给我的爸爸,后来我遇到了我先生,未来他也会成为爸爸。我的公公搬进来了,他也是我的爸爸。‘爸爸的房子’,已经完成了初心,如今也不再单指某一个人了,这个房子成为了他们的房子,也是我们一家人的房子。”
部分图片由子瑜、筑象建筑提供
部分图片摄影:陈灏、王策
天井和绿植围绕的五层之家
小路是90后,从事设计行业。目前跟先生和公婆五个人,住在一栋5层楼的自建房里。
小路跟先生住在4和5层,他们喜欢好一些的视野,还有个露台,经常请朋友来家里做客。一楼是公共区域,2楼是妹妹在住,3楼是父母的房间,视野不错,也不用爬太高的楼层。平时,大家也会在一楼一起吃饭,想要自己独立空间的时候,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每层的设计风格都有所不同,因为公婆喜欢一切从简,老人家用的顺手的东西和年轻人也不同,所以当初他们没有过多的要求,只要有厨房和一个阳台就足够了,软装上也相对简单很多。生活上,我们互相独立和尊重。
小路平时工作在广州市里,现在上下班通勤时间3个小时,早上7点多点出门,晚上快9点才到家,但依然觉得很值得。以前在广州住出租屋,打工人比较多住在城中村,人员复杂,环境也没那么好,在广州租房子也租不到这么大的,小路觉得家还是舒服自在一些。
现在的房子在一个村子里,前后左右基本都是同一个姓的,广东的村子都是这样,每家每户挨得非常近,“我们叫‘握手楼’,因为推开窗子就能和邻居握手。”
建房的时候,在硬装上有一个特色,四层五层中间,做了一个天井,顶楼就变成了个小复式,视野也更广阔了。现在天井里这里种了一棵4米高的树,阳光也更充足,有助于树的生长,家里像拥有了一片小树林。
树的旁边,小路挂了一幅很大的画,选了一个鲜艳的颜色,这个区域跟天井的阳光结合,把它打造成家里的“C位”。
打通天井这个操作,其实是会浪费掉一个房间的,但小路一家没有觉得可惜,因为这里是整个屋子变通透的关键。“我家也有些工业风的元素,比如我们的屋顶保留了原本的土坯,没有刷墙漆。“小路很喜欢井柏然的家,尤其色彩搭配方面。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节约了不少成本。
“我们家的窗户也很多,因为我喜欢充足的阳光。”
其实对于广东人,尤其城中村或者农村的房子,不是很喜欢开大窗户,反而喜欢小而密的窗,一方面是成本原因,二来广东人不太喜欢西晒,很热。小路设计了一些错落有致的窗户,长条形的,保证了采光的同时,不会太晒。
小路是2019年开始建房的,当时的老房子地基已经歪掉了,算是危楼,外加当时政策鼓励尽快重新盖房子,所以算是个契机,推了小路一把。
设计上,当地的要求是房子总共不能超过18米,所以规划了一个五层楼的自建房。
“我先生是做别墅和室内设计的,整栋楼都是他的设计。”
最开始清东西就用了一两个月,之前的老房子杂物”实在太多。广东这边,每家每户都有神台,建房期间都搬到亲戚家放着。三四月实在太潮湿,施工停了好一阵。后来砸墙、打桩、砌砖,加一起用了五六个月。
软装上由小路来负责,“我挺爱折腾家里的布置。周末是我很宝贵的个人时间。我喜欢按照春夏秋冬的主题布置长桌,请朋友来天台吃饭做客,还喜欢插花。”
“如果问我一个房子里什么是不可或缺的,我的回答肯定是绿植。我在天台上也种了很多花草,很解压。”
小路以前也向往大城市的繁华,现在窗外都是村景,看不到高楼大厦,渐渐发现周围朴素的烟火气更适合自己,也算是一种妥协。
小路发现,把大部分时间和心思都放在怎么过好生活上,内心反而变得十分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