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一辆面包车刹停在三和人才市场的门口，等待招工的工人们蜂拥而上，将车门层层围住。雇主下车后，简明扼要地报出工种和酬劳，工人们象征性地讨价还价一番，然后就跳上面包车，奔赴日结薪资的工作。
“面试”的过程简单且迅速，全程不超过2分钟。没被选中的工人们退回路边的台阶上，掏出手机翻看招工群里的实时信息，等待下一辆车的雇主。距离深圳市中心7公里的龙华新区，有一处大型招工地——三和人才市场。每天，三和人才市场的街边都扎堆站着等待招工的工人，薪资按日结算，工地工人、物流、保安、流水线都是不错的选择，他们被称为“三和大神”。
然而，每个所谓的网络“大神”，其实都不过是普通人。王彦霖、黄子韬、林更新、陈飞宇四人站在人群中，等待招工，带他们来到这里找工作的是前一晚住在旅社的室友小哥——一位刚从富士康出来的工人。在路上，几人跟着小哥一路小跑，因为工作不等人，好的工作需要抢的。日结工的工资当天结算，多劳多得，时薪18—30元不等。前一天晚上还没吃饭的四人，在人群中焦急地等待着。黄子韬想跟身边的人聊几句，没一会儿，一辆车开过来，“保安，保安，12小时，一天220，包饭！”身旁的人簇拥而上，刚刚还在聊天的几人，已经上了车。
没过十分钟，第二辆面包车驶来，车上的人下来喊：舞台拆台，200一天。人群中有人喊：老板，再加一点，200太低了。老板只说：加不了。接着报出招工数额：我只要12个。黄子韬跟陈飞宇被旅社室友招呼上了车。意外的是，到了现场，黄子韬和陈飞宇发现，他们今天和这些普通工友要拆的舞台，就是前一天这档腾讯视频出品的游历观察真人秀《新游记》的首演舞台。留在原地还在等待招工的王彦霖、林更新两人向身旁的大哥请教经验，几个大哥正拿着手机查看“三和招工群”里随时更新的工作信息，一个陌生大哥走过来说：“我这还有活。”示意他俩跟着他。大哥说是干物流的，180一天。在车上，林更新跟同行的大哥闲聊，大哥说他以前做电商外贸，亏了几十万，最近两个月才开始做日结，家人也都在深圳，老婆现在在工厂上班。做日结也是没办法，大家都是普通人，毕竟还有一家人要养活。“来深圳，你就是深圳人。”这句话激励了很多前往深圳置业的人。在深圳的街头，可以看到许多穿着西装、在路上奔跑的人。他们脸上的汗渍和矫捷的步伐与身上体面的西装革履有些格格不入，但他们似乎很少能停下来。
这些深圳街头随处可见的房屋中介，一天也许要发一万份传单，“你好，帅哥，这里有一手新房要不要看一下，美女，这里有一手新房要不要看一下。”语调亲切，不失从容也不强势。岳云鹏跟着当天带他的中介”师傅“，戴着口罩的他，在脚步匆忙的人群中没有被认出来，看着人流如织，始终没有上前。他尝试在师傅的鼓励下，将手里的传单发给走过的路人，却很难张嘴。师傅在旁边喊：“张开嘴，迈开腿。”但被路人无视后，岳云鹏不禁说了一句“抱歉”，又退到了马路边。然而，身后的师傅早就习惯了这样被无视。深圳是全球人口密度最大的超大型城市，不到2000平方公里的土地，容纳了超过1700万的人口，住房面积占1/2，租赁住房占70%，居住人口占60%-70%。在深圳发展的各个阶段，房屋中介都提供了不可替代、不可或缺的服务支撑。
师傅还在给岳云鹏打气，当得知另一片区域，张若昀已经跟着他的中介师傅带客户看房，岳云鹏也被激起了斗志，跟着师傅随人群走到地铁电梯口，看着匆忙赶路的人，大声喊着：“看房吗，现在可以看，马上可以看。”想要卖出一套房，并非是靠在街上喊和跑那么简单，终于碰到一个愿意去看房的男生，带看完，销售经理笑着说：“成交的概率，几乎是十几万分之一。”这些房屋销售，每天工作休息的空档都是挤出来的，就连吃饭也要靠跑着去，在路边找家快餐店，几个人火速吃完，很快就要投入下一轮的呼喊中。
街上霓虹闪烁，吃饱喝足后，声音的底气又足了一些，爱笑的销售女生说：“不要放弃任何机会，在深圳，穿拖鞋的人可能有几套房。”如果一万个人，被拒绝了9999次，有一个人回应，就有希望。《新游记》的节目里，这个总是开心笑着的销售女生，有着这样的信念。到地方，下了车，工人们齐刷刷地戴上安全帽，黄子韬跟陈飞宇被分到6人小组，负责的区域有5块场次，领工毫不客气地说：“什么时候干完，什么时候下班。”对这些工头来说，工人尽早干完，就可以去接新的活，时间就是金钱。当然对于日结工人来说，越早干完一份活，就可以去挣下一份钱，这些钱都挣得很辛苦，一天只有24小时，刨去吃饭睡觉的时间，一天如果拼命干16个小时，幸运的话，找到的全都是最高时薪30元的活，一天可以挣480块。王彦霖和林更新到了物流搬运的仓库，眼前的货物堆在一起，让两人有些茫然，身旁的一个小伙子正有条不紊地将货物称重、计数、搬到指定的地方。林更新问他多少岁，他有些害羞地答：“今年26啦。”说完继续忙手里的活。原以为，要搬的货物只有一车厢，等快要卸完时，又来了一车。源源不断的货物摆在面前，一个小时20块钱，不到半小时，手脚早已没有知觉。
“客户的单，是不停地下的。”老板只能这样安抚工人。3小时后，王彦霖和林更新每人拿到60元钱，天色太晚了，准备回去。然而工作地距离住宿30公里，步行需要7小时14分钟。两人先去路边超市买了两杯泡面，就着店家给的开水，在店门口的桌子上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完了泡面，两人决定骑共享单车回去，无奈两人的手机不能扫码，碰上了一个快递小哥还有路过的朋友，用手机给他们俩扫了两辆单车。也许是辛苦了一天，也许是深切感受到日结工的艰苦，也许是两碗泡面暖和了胃，两人在路上骑车时，油然生出一种快乐的感觉，唱起了歌。另一边，黄子韬和陈飞宇跟着工友们拆卸玻璃门，小心翼翼地将每块玻璃搬到可供托运的地带，一块玻璃需要两个一块抬着，稍不注意就会撞碎。即使是熟练的日结工，也需要集中注意力，打碎一块玻璃，一天的工作也许就白干了。
搬运完玻璃，黄子韬、陈飞宇感觉自己已经干不动了，刚上车时两人还干劲十足地向老板保证说：“我一个人可以干两个人的活，但你只需要给我结一半的钱。”没想到现实却撑不到一半。同来的室友说，他可以接替两人，把活干完。黄子韬觉得这样的日结工，其实可以一直换，换到一份自己可以一直干下去的工作，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这句话听起来，是每个人找工作的标准，现实却不是这样，在三和青年的世界里，挣钱养活自己，远比这份工作适不适合更重要。室友抱着手，苦笑地说：“我无所谓喜不喜欢，我为了生活而已。”这个男生有点胖，从找工作开始，就一直紧跟着他俩，像个大哥哥一样。可他还是拘谨地说：“我们这种人没有那么多选择，你老是跑的话，可能这些工（工作）都找不到了，别人认识你的，老板认识你的，下次我去的时候你下去吧（老板会在上车前说，你下去吧），你根本干不了一天。”
说完后，他叹了口气，“所以我也没办法”，然后继续去工作了。深圳的夜晚看起来很漫长，即使到了晚上十点，路上忙碌的人群依然形色匆匆，街边小摊也很火热，这些日结工就像工蚁一样，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林更新和王彦霖骑车在回住处的路上，遇见几只小狗在追逐打闹，这一幕充满了日常生活的晚间气息，以至于在经过城中村的一片坟地时，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开心，让两人忘记了恐惧，此刻只想有一个安身之处，可以躺下来休息。在付出一天的劳力活动后，洗个热水澡，一张床就足以安抚疲倦的身体。那些和他们凌晨在三和市场前等待招工的人，也陆续下班。拿到了当天的报酬，下班后有时会跟刚认识的工友们找个路边摊，饱吃一顿，再像朋友一样道别。这些日结工人的住宿环境都极其简陋，好一点的人会选择10—20元的6人间集体宿舍，床单被子是前一晚不知道谁睡剩下的；有的人找不到工作，甚至会露宿街头；有一些为了省钱，会住到6块钱一晚的网吧，或是在麦当劳免费过夜。
“太难了，”他好几次发出这样的感叹。在节目中，让人感到最动人的，是那位工友在语气坚定地说着自己的生活时，眼中隐隐带着泪光。只是，成年人从来不轻易流眼泪，汗水比眼泪似乎更值钱。
在《新游记》这档综艺节目中，你能看到普通人最真实的生活。不管是创业失败负债的中年大哥、从工厂出来住在一晚15块钱的集体宿舍的小哥、深夜还在送快递帮路人扫单车的快递小哥、在路边发传单总是笑着的女孩。
狗仔卡
发表于 2022-5-18 08: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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