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半年,大概算是我的至暗时刻。
辗转京沪两地,一半给公司,一半给医院。日程表里画了细细密密的红线,提醒我化疗时间到了,提醒我要申请外科会诊了,提醒我交稿时间到了,提醒我开会时间到了,唯独没有停一停的时间。好像一头蒙着眼的驴,看不到未来,只能闷头拉磨。
那些细细密密的红线终于有一日成了梦魇,梦里的我被它们缠绕捆绑,勒得喘不过气,然后落入碧潭深渊。我那残存的幽默感在梦的结尾灵光一现,隐约感觉抛下去的瞬间看见了东方明珠,醒过来第一句对自己说,啊,这就是旧社会被扔进黄浦江的感觉。
旧上海当然没有东方明珠,一如真的生活并不是被扔进黄浦江这么一了百了,醒过来你还得继续闷头拉磨,看那些你看不懂的肿瘤数据,一趟趟跑医院,然后在医院住院部外的楼梯间打工作电话。连这篇文章,也是我在胸外科外因为疫情临时搭建的医生谈话处的桌子上写成的,小护士打开门探了探头看看我,叹了口气讲,那个桌子后面,有一个隐秘插孔,你别告诉别人。
一位师长对我说,历经了这些事,你才能真的长大了。
嗨,原来长大是这样的不好玩,早知道逃去忘忧岛,和彼得潘作伴,永远做小孩。
至暗时刻的光在哪里呢?你是如何熬过自己生命中的至暗时刻呢?
买买买已经不管用了,我最近买过的最贵的东西是我爸的免疫药,一针3w+。吃到好吃的也没办法安慰到自己了,我最近觉得最好吃的东西是我妈的炸猪排,但她已经很久没有时间做一块炸猪排了。至于旅行?看看行程卡上的星标号,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给自己熬一剂浓浓的心灵鸡汤——这一招老前辈们用过,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
今天的故事是写给大家的,也是写给自己的,每次想到她的时候,我确实觉得自己的至暗时刻——也就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