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亚庆跻身政界不利中铝联姻力拓 (zt)

卜丁

作为中国最大一宗企业收购交易的达成者，中国铝业公司(Aluminum Corp. of China, 简称：中铝公司)前总经理肖亚庆如今已经成为中国政坛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但他进入政界却可能令这桩中国有史以来数额最大的海外投资遭遇流产。

就在肖亚庆代表国有企业中铝公司签署了斥资195亿美元收购英国-澳大利亚矿业巨头力拓(Rio Tinto)部分股份的协议数天之后，他作别中铝公司进入了中国国务院。

铝业沙皇肖亚庆2月份进入政坛使得中铝公司的进军全球之路面临了一个关键问题：中铝公司进军全球到底是在追逐利润，还是在为中国政府谋求国家利益？仔细分析与力拓的这桩交易，就会发现其中同时包含了这两方面的因素，因为中国锐意进军全球的新一代企业高管往往脚睬政商两界。

在周三的力拓年度股东大会上，与中铝公司的交易成为了股东们讨论的焦点。力拓首席执行长艾博年(Tom Albanese)为这桩交易进行了辩护。他说，我们仍然致力于推动与中铝公司的交易，我们的重点是确保交易顺利通过监管部门审批，然后再提交给股东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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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亚庆（左）2月12与力拓CEO艾博年在伦敦签署一项投资协议但考虑到目前澳大利亚国内围绕对华关系不断加剧的政治纷争，力拓要确保交易获得监管部门批准可能并不容易。在最近一次纷争中，反对党政治人士指责澳大利亚总理陆克文(Kevin Rudd)是中国的巡回大使。陆克文曾担任过澳大利亚驻华外交官，能说普通话。他们还攻击澳大利亚国防部长没有披露担任反对党议员时两次赴中国旅行都是由一位中国-澳大利亚地产开发商买单的情况。两人都为自己和中国的关系进行了辩护。

随着中国企业在全球不断获取矿业和能源资产，中国公司正在引起世界更多的关注。研究机构Dealogic的数据显示，中国去年宣布了总额520亿美元的海外收购案，其中三分之二都是投资自然资源。Dealogic称，今年以来中国已经宣布了总规模232亿美元的65起交易，几乎所有的交易都发生在自然资源领域。

西方银行家、律师和外交人员声称，中国领导人已经放话说中国应当获取自然资源。一位西方外交官说，中国显然制定了攫取资源的政策。

澳大利亚监管部门可能会在6月中旬之前对交易作出裁决。他们正在密切关注中国政府和中铝公司之间的关系。根据这项复杂的交易，中铝公司将获得力拓18%的股份。力拓是全球第三大矿业公司，在澳大利亚和全球拥有诸多极具价值的铁矿石和铜矿资源。

四年前，美国议员对中国政府和商界关系的担忧情绪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CNOOC)竞购加州联合石油公司(Unocal Co.)的失败。

近年来，日本和中国等海外投资者纷纷斥资开发澳大利亚丰富的自然资源用于出口，给澳大利亚带来了诸多益处。但业内人士说，近期中国向澳大利亚投资急剧增长引发了一股反华浪潮，这可能令澳大利亚政府更难放行力拓和中铝公司的交易。

3月底，澳大利亚政府否决了中国五矿集团公司(China Minmetals Corp.)斥资26亿澳元（合19亿美元）收购OZ Minerals Ltd.全部股份的交易，所称理由是OZ Minerals的一个矿山毗邻澳大利亚一处敏感军事区域。中国五矿集团已经再次提交了修改后的收购要约，打算收购Oz Minerals的主要资产，不再计划收购全部股份。这一要约没有包括澳大利亚政府提到的那个矿山。

中铝公司的政府背景是澳大利亚批评人士反对力拓交易的主要理由。这笔交易将使中铝公司获得力拓部分矿区的少数股权。

在目前正在播放的一则攻击中国投资的电视广告中，澳大利亚参议员乔伊斯(Barnaby Joyce)宣称，澳大利亚政府可能永远不会被允许在中国购买矿山，我们凭什么要允许中国政府购买并控制澳大利亚的关键战略资产呢？

力拓表示，该交易不会损害澳大利亚的国家利益。对于这家负债累累的公司来说，这桩交易在当前信贷渠道枯竭之时无异于雪中送炭。力拓将有机会从中国的银行获得数十亿美元的贷款。

中国发改委对中国的海外投资握有生杀大权。如果多家国有企业同时对一处海外资产感兴趣，他们必须先展开竞争，类似于选美比赛，评委就是发改委。通常只有一个赢家能代表中国。

现年49岁的中国铝业董事长肖亚庆在这方面尤为雄心勃勃，这也与政府想将中国铝业打造成全球化金属矿业集团的目标相一致。肖亚庆出生于北京，在中国成立之初那几十年的政治动乱中长大。文革后恢复高考时，肖亚庆考上了大学，专攻工程学，1982年毕业。当时中国正开始试行市场经济。

中国国务院拒绝了记者多次提出的采访肖亚庆的要求。

在毕业后的10年里，肖亚庆先是被分配到靠近中俄边境的一个铝厂当老师，后来成为工厂管理人员。1998年，政府派他去西南地区的一家国有工厂扭转亏损局面。当时的国务院总理朱镕基、国家主席江泽民等人都曾视察过这家工厂，对他的成功大加褒扬。2002年，这家工厂被中国铝业兼并。此后不到两年，肖亚庆就被任命为中国铝业总经理兼党委书记。

据中国铝业管理人员以及银行人员透露，肖亚庆大力推进多元化。2004年，中国铝业以高于另外10家竞标对手的出价收购了一座澳大利亚矾土矿。这笔规模达30亿澳元（合22亿美元）的投资是中国在澳大利亚最大规模的投资。拥有附近一个矾土矿的力拓与中国铝业就共享基础设施进行了谈判。

2007年5月，中国铝业同意投资一家沙特阿拉伯合资的冶炼厂，同年6月又斥资8.6亿美元收购了加拿大的铜业公司Peru Copper Inc.。

与经营中国大型国有企业的大多数技术型管理者不同，肖亚庆的公众知名度很高。他的仕途可谓一帆风顺。收购Peru Copper后，他被任命为中国共产党中央候补委员。

2007年11月，世界最大的矿业公司必和必拓(BHP Billiton Ltd.)对力拓发起敌意收购。这桩交易本来会将全球第二和第三大铁矿石生产商合而为一，铁矿石是中国的工厂、汽车业和建筑业大量需求的钢材的重要原料。

知情人士透露，由于担心必和必拓与力拓合并后可能拥有的定价权，中国政府匆忙召集几家大型国有企业的老总开会。会议由发改委官员主持，他们希望能找出阻止必和必拓收购力拓的办法。知情人士说，参会的有中国铝业、宝钢集团(Baosteel Group Corp.)、中国最大的煤炭公司神华集团(Shenhua Group)以及国家开发银行(China Development Bank)。

据一位参与交易的银行业人士说，力拓当时正在寻找白衣骑士。肖亚庆早前曾就澳大利亚矾土矿的问题与力拓进行过谈判。知情人士说，他决定争取买进大量力拓股份。这样一项投资有可能实现政府想阻止必和必拓收购交易的目标，同时中国铝业想在海外以及铝业之外实现多元化发展的努力也可以更进一步。

肖亚庆向中国的银行寻求支持，其中包括国家开发银行（行长陈元为前副总理陈云之子）和中国国际金融有限公司（China International Capital Corp.)（总裁朱云来为朱镕基之子）。肖元庆还雇用了雷曼兄弟控股公司(Lehman Brothers Holdings Inc.)，这些人共同拟定了一个持股力拓的计划。

投行人士说，宝钢和其他公司当时也觊觎这桩交易。在一次会议上，发改委官员听取了双方互不相让的提案，中铝极力推销自己的主意。据中铝的说法，监管部门只问了中铝两个问题，一是它能否负担得起这笔交易？二是它能否将风险控制在一定程度？

发改委选择了中铝的计划，该公司选择美国铝业(Alcoa Inc.)作为伙伴。据知情人士透露，它们的计划是收购足够的股份以影响必和必拓的交易，其中，美铝将持有一小部分股份。中铝一直表示，两家公司并不是想阻挠必和必拓的交易。

2008年1月31日市场休市后，雷曼兄弟驻伦敦交易员连夜吃进力拓股票。肖亚庆对中国记者说，当时他坐在交易席旁，急得吃不下饭。最后，他们以140亿美元买进力拓9%的股份，成为该公司最大股东。当时，这是中国企业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海外股权投资案。

中铝的股份还是太少，不足以阻挠必和必拓，不过，作为力拓的主要股东，中铝不想在澳大利亚被视为威胁。它聘用公关公司Hawker Britton向当选总理不久的陆克文游说。

随后，必和必拓在去年11月放弃了对力拓的收购出价。这让中国松了口气。但力拓股价随即大跌，中铝遭受浮亏，亏损额一度达到100亿美元左右。

知情人士说，包括摩根大通(J.P. Morgan Chase & Co.)在内的银行界人士认为，中铝应该增加原先的投资。他们认为，增加对力拓的投资可以降低其整个投资的成本。

到12月，力拓负责公司战略的董事总经理瑞切尔(Douglas Ritchie)与中铝澳大利亚分公司负责人王文富见了面。两人都住在布里斯班，离得不远。此时，力拓越来越担心因2007年7月收购加拿大最大的制铝企业阿尔坎铝业(Alcan)而欠下的380亿美元债务。其中有89亿美元将于2009年10月到期。

据了解谈话情况的人士说，王文富告诉瑞切尔，中铝有意开展长期合作。瑞切尔说，力拓希望能从中国的银行获得贷款。

两家公司达成暂时协议：中铝将买进72亿美元的力拓可转债，另外购买价值123亿美元的力拓资产，包括大型铁矿和铜矿的股份。

中国政府部门当时很谨慎。中铝副总裁吕友清在一次接受采访时说，发改委对第二次投资感到不安。我们需要向他们证明这项投资能赚到钱。

随着今年10月部分债务即将到期，力拓开始讨论是否出售新股份，或继续推进与中铝的交易。董事会批准了中铝的方案。2月份，中铝和力拓宣布达成195美元投资协议，由此，中铝在力拓的持股将升至18%。

外交人士认为，中国政府事先未就力拓交易计划与澳大利亚相关政府部门进行磋商，这是一种错误做法。如能事前协商，或许有助于减少此项投资计划带来的政治喧嚣。

如果交易最终完成，力拓人士并不怀疑中铝还可能进一步增加持股。当被问及中铝是否计划有朝一日买下整个力拓时，吕友清大笑起来。

他说，我们决不可能那么做。不过他又说，谁知道10年后会怎样呢？

Shai Oster / Rick Care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