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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若恰好路经查令十字街84号,请代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她良多……”
时光沉淀过的老旧事物自有其魅力。比如一本书,一座城,一段情。 对于念旧的人来说,古老的城市总是给人以深邃细腻的感受,情怀像烟火般散落在街头巷尾,时光的厚重触手可及,每经过一道蜿蜒的街角,都仿佛在聆听一个故事。
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伦敦也确实如此,作为英国文学的胜地,伦敦有很多享誉世界的著名地址,比如贝克街221B,又比如,查令十字街84号。 贝克街就让热爱侦探故事的人去探索吧,今天我们要讲述的,是查令十字街84号。 《查令十字街84号》被誉为“爱书人的圣经”,是纽约女作家海莲和伦敦古书商弗兰克二十年来的书信集。
两人因书结缘,从1949年开始,隔着遥远的大西洋,以通信的方式购书和寄书,至1968年弗兰克病逝,近二十年的交往让他们产生深厚的情谊。 弗兰克死后,海莲将往来信件以书信集的形式出版,书名“查令十字街84号”正是马克斯与科恩书店的地址。 关于书,关于温情,关于岁月。这本书最适合闲暇的午后翻开,不经意间便邂逅一段长达二十年的时光。
这场邂逅的开端,从一封跨越大西洋的信开始。
诸位先生: 我在《星期六文学评论》上看到你们刊登的广告,上头说你们“专营绝版书”。另一个字眼“古书商”总是令我望之却步,因为我老是认为:既然“古”,一定也很“贵”吧。而我只不过是一名对书籍有着“古老”胃口的穷作家罢了。在我住的地方,总买不到我想读的书,要不是索价奇昂的珍本,就是巴诺书店里头那些被小鬼们涂得乱七八糟的邋遢书。 随信附上一份清单,上面列出我目前最想读而又遍寻不着的几本书。如果贵店有符合该书单所列,而每本又不高于五美元的话,可否径将此函视为订购单,并将书寄给我? 你忠实的 海莲·汉芙(小姐)
很多人知道《查令十字街84号》,是因为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影片里的男女主角正是因为一本《查令十字街84号》而结缘,如海莲和弗兰克一般,从此隔着遥远的距离“鸿雁传书”。
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 电影里有一句话,“信是千里之外的一双眼睛”,海莲的这封信只有寥寥数语,一个活泼俏皮、爱书如狂的女作家形象却跃然纸上。 收到信的人是马克斯与科恩书店的经理弗兰克,他是典型的英国绅士,为人内敛稳重,有着英伦式的含蓄与克制。面对第一次通信的陌生人,他的回信显得很矜持,开头用上敬语“敬爱的夫人”,落款也没有全名,而是用自己名字的首字母缩写“FPD”代替。 海莲的回信则让人忍俊不禁:“我希望在你们那边,‘夫人’的意思和我们这边是两码事。” 原来在英语里,“夫人”一词有时暗指妓院的老鸨。海莲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希望这位“FPD”能抛却矜持,更加随和地进行交流。虽然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们也根本还算不上朋友。
热情的白羊座小姐姐就是这么自来熟。
电影《查令十字街84号》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很奇妙的,尤其是漫长等待的书信往来,就像一篇错落有致的优美文章,每一封信都是起承转合,为未来埋下诗意的伏笔。 稳重的弗兰克受海莲的热情所感染,在长期的通信中逐渐放下了矜持,从书店经理对主顾的客套变成了真正的朋友。
而随着来往的深入,无论是海莲还是弗兰克,身边越来越多的人都加入到了这场由书信铺就的友谊之中。 二十世纪50年代正是二战刚结束不久,饱受战火的英国经济困难,物资极度匮乏。性情慷慨的海莲从一个侨居纽约的英国朋友那里了解情况后,开始给书店的六个员工寄去火腿、鸡蛋等各种稀缺物资,这一寄就是多年。
电影《查令十字街84号》 海莲的慷慨收获了员工们的动容和感激。他们给海莲回信表示感谢,盼望她能来伦敦做客,让他们一尽地主之谊。虽然生活拮据,员工们也会想办法在节日里为海莲寄来礼物,有时是一本精美的情诗集,有时是一方刺绣的亚麻桌布。 素昧平生的一群人相隔万里,却能相濡以沫,让人感叹生活在不经意间造就的缘分,往往比任何虚构的故事都要美好。
查令十字街,因1865年街口建筑的一座石造十字架而得名,长久以来是伦敦古旧书业的聚集地,街道两侧林立着各色专业书店和二手书店,堪称爱书人的天堂。 马克斯与科恩书店就坐落于查令十字街84号,在海莲朋友的眼中,这是“一间活脱从狄更斯书里头蹦出来的可爱铺子”,书店内常年弥漫着古书的陈旧气味,经营着从英国各地收来的旧版书。
正是1949年书店刊登在报纸上的一则广告,让海莲注意到了它,自此展开了一段二十年时光的书缘和情谊。
马克斯与科恩书店旧址 海莲喜爱旧书:“我喜欢扉页上有题签、页边写满注记的旧书;我爱极了那种与心有灵犀的前人冥冥共读,时而戚戚于胸、时而被耳提面命的感觉。” 她是真正的爱书之人,会因为一本书不合心意而气得哇哇大叫,也会因为一本装帧精美、内容绝妙的书而欣喜如狂。
二十年来,她读了无数经典的英国文学作品,弗兰克则尽心尽力地为她找书,一本又一本历经时光沉淀的旧书从大西洋彼岸到达她的手中,成为精神与灵魂的滋养。 现代著名出版家赵家璧先生晚年时曾写下一本关于书籍的回忆录,名字就叫“书比人长寿”。书是漫长时光里的漂流者,在素昧平生的读者手中辗转,每一位读者都是一段故事,每一句评注都是一场对谈。时光在书页里层层堆叠,情谊在文字里邂逅,这是最美好的事。 只是时光漫长,人事却易变迁。如今古旧书业早就没落,海莲和弗兰克已不在人世,查令十字街84号也只剩下马克斯与科恩书店面目全非的故址。
今天的查令十字街84号 可书还在,爱书的人还在。 故事就永远不会结束。
电影《北京爱上西雅图2》里,将海莲和弗兰克之间的情谊解读为爱情。
相隔万里的两个爱书人,二十年以书信往来,相识相知却从未相见,确实很有几分传奇爱情的浪漫色彩。 弗兰克与海莲通信的最后几年,两人除了讨论买书,总会说些“闲话”,询问对方近况如何,身体如何,儿女如何,就像相识多年的老友,絮絮叨叨拉着家常。 海莲是个“欠缺几分才气”的女作家,性情豪爽却一生潦倒。她为书店员工寄了多年的食品物资,自己却无钱去一趟伦敦,亲自看一眼“她的书店”。
尽管她常常神往,渴望有一天能走在伦敦的街头;书店的员工们也一年年的翘首以盼,盼着她能出现。 希望最终还是落空。1968年12月,弗兰克因为急病猝然离世,两个月前他们还曾通信,为她找几本简·奥斯汀的书。
弗兰克为海莲找书 记得弗兰克的最后一封信里,一向矜持的老绅士第一次在落款里写道:想念您。 或许他也曾遗憾,也曾驻足眺望大西洋的另一端,也曾看着来店里买书的小姐,期望她是“亲爱的海莲”。
这些未曾出口的感受都消散在岁月的缝隙里,只留后来的人读着这些文字,细品写信人当时的心情。 弗兰克过世后,他的夫人写信给海莲,说曾经对她心存妒忌,“因为弗兰克生前如此爱读您的来信,而你们似乎有许多共通点”。 这也许是真话,也可能只是对海莲的恭维。海莲和弗兰克因书结缘,性情相投,对书的共同爱好让他们成为一生的知己。
虽然遥远的距离和异性之间的一点吸引,让这份情谊似乎染上了一丝温情脉脉的浪漫色彩,却不是爱情。
电影《查令十字街84号》
不可否认,爱情是世上最甜蜜的感情。 只是有些感情,本不适宜用“甜蜜”一词来形容。亲情,友情,陌生人相视一笑的温情,患难中相互扶持的深情,都是如此。
这些感情就像是封藏多年的干红葡萄酒,带着时光积淀的悠远味道,不甜却足够醇香。 在这个爱书人的真实故事里,因书结缘的一群人相识相知,相扶相助,最终也随着世事各自离散。有人离开,有人离世,有人成长,也有人悉心收集往来书信,为这许多年的温情留下一个隽永的结局。
人生若有圆满,大概就是如此了。 我们活在世上,看看书,也看看世界。爱着自己,也爱着别人。 这就是海莲与弗兰克的故事。也是每一个平凡而有温度的人正在谱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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