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索马里：寻找海盗之旅 八成海盗一无所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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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新闻由 东方时空 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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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马里海盗（资料图）

很多年以来，索马里一直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地方。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外国人去那里。毕竟此前联合国的救援物资在那里多次遭到抢劫。维和部队遭到袭击，联合国的文治人员也不得不被迫撤离。因为安全问题，记者也很少去那里采访。索马里慢慢成为了不为人知的地方。不过现在的索马里因为海盗而扬名天下。他们这两年，劫持过80多艘船只，赎金达到了1.2亿美元，全球一年的损失就高达250亿美元。多国海军也因此在索马里一带护航。那么索马里再度走进人们视线的时候很多人却发现，它很陌生。索马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那里的海盗又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今年1月份，上海新闻晨报的两位年轻的记者，决定探访索马里，他们试图和索马里的海盗面对面。

　　出师不利

　　曾玉：当时心情特别激动。但是又激动得挺压抑的，因为这个当时属于我们报社的一个机密行动，谁都不能说，所以自己一个人按捺不住的那种喜悦，然后又没处诉说那种感觉，挺难形容的。

　　张源：最早知道可能会去的时候就已经很激动了，大概等了一个多星期，领导们也再没提过这个茬儿，我们当时就反复在想，到底能不能去成，事后还专门跑到领导那里去请战，要求去。

　　这两个记者就这样怀着激动的心情，踏上了他们寻找海盗之旅。我们先通过一个图板来看看他们的行程。他们从北京首先是飞到了一个叫做吉布提的地方，这个吉布提是索马里的一个邻国，到索马里其实没有其它的航班，只有从这里来进行一个转机。那么两位记者要到的地方叫做博萨索。传言当中这里是海盗聚集地，但事实上，两位记者在这里并没有发现海盗。当地人说，海盗其实在距离博萨索七百多公里的一个偏僻的海滨小镇，这个地方叫做埃勒。之后两位记者又向埃勒进发，路途当中要通过数个带有武装的部族势力的范围，记者说整个的旅途是险象环生。据我们了解，这种惊险其实还没有到索马里就已经开始了。那是从吉布提到博萨索的飞机上。

　　曾玉：其实从上飞机的时候已经感觉心里哇凉哇凉的。为什么，那个飞机看起来年龄应该比我还大，我认不出型号，四个螺旋桨，上去以后，跟公共汽车一样，很脏，味很重，座椅靠背是可以随便翻来翻去的，没有安全带，没有空姐，也没有什么吃的喝的，飞机广播只有一句话，乘客你们好，我们现在从哪飞到哪，大概会几点降落，只有这样一句话，其它中途是没有的。

　　张源：一下就被飞机震住了，有点懵掉了，然后一下飞机，满眼看到的都是拿着AK47走来走去的大兵。

　　曾玉：当时下面在那个货舱出口，还有人在抢东西，开始不知道在抢什么，等我们走的时候，我们才知道是在抢卡特草。卡特草是当地的一种软性毒品，可能有点像大麻这类的东西。

　　张源：他们把护照拿走了，他们当时就是一个要求，你们马上上飞机走。返回吉布提，不要在这，因为你们太危险了。

　　曾玉：三到四次是被催促，要我们上飞机，但我们一直都硬磨在那儿。因为张源的行李丢了，他就不停地以这个作为借口，说我现在必须找到我的行李，你要带我去你们的行李房看看，我们两个就想尽各种办法在那逗留。

　　雇政府军作保镖

　　两位记者到达的博萨索，属于索马里邦特兰自治政府管辖。邦特兰，是1998年宣布高度自治的，要进入邦特兰采访，需要这里的国防部长批准，记者在机场僵持了一个多小时后，国防部长来了。

　　张源：当时跟他见面有一个印象比较深刻，他跟我们见面的地方是一个小办公室，之前没有那么多卫兵把手，但是他来了以后，门口驾起两挺重机枪。两个人匍匐在那里，拿重机枪向空旷的地方架着。

　　曾玉：当时跟我们接触的态度又特别冷淡，包括我们的名片他也没有拿。

　　部长和随行的军官，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之后部长把两个记者叫到跟前，说进入索马里可以，但是为了安全，两个人需要请五个保镖，租用两辆汽车。

　　曾玉：卫兵是40美金一个人一天，五个人。然后车是要两台，150美金一台。

　　部长派了五名政府军给记者当保镖。而且还按规定收了钱，虽然钱不多，但是给政府军钱，还是让两位记者觉得有些不舒服。后来不久，记者对部长的看法有了改变。但是几天之后，护卫他们的卫兵说了一件让他们没有想到的事情。

　　曾玉：国防部长又告诉我们的卫兵，他说你们要像保护两个鸡蛋一样，去保护这两个中国记者，所以我们觉得国防部长其实是挺重视我们的。

　　索马里是一个社会秩序很不稳定的国家，经过十几年的动乱，有四个地区从中央政府先后分离出去，宣布高度自治。索马里兰，1991年宣布独立，只是它的独立并没有得到国际社会的认可。邦特兰，1998年宣布高度自治。索马里西南国2002年宣布高度自治。

　　索马里的派别最多的时候多达30多个，而且有着超长的战斗力。最令人不能忘记的是1993年。那一年他们把参加维和的美国军队的黑鹰直升机击落了三架，造成14人死亡。

　　2007年，美国还以此为题材，拍摄了电影《黑鹰坠落》。这件事情造成了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维和的失败。以2.8万美国兵为主的多国部队，最后从索马里撤离。索马里从此陷入更严重的军阀隔绝状态。国际社会曾12次调节索问题，均无结果。2007年联合国通过决定，授权非洲联盟，向索派遣维和的部队。 2008年9月15日，这支部队在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遭遇袭击，造成一人死亡。同年11月29日，几乎同时发生五起自杀式汽车炸弹爆炸袭击事件，造成包括五名袭击者在内的26人死亡。2009年2月2日，非洲联盟维和部队一辆军车，在索首都摩加迪沙遭遇露天炸弹袭击，维和部队随即向四周开枪，造成30名贫民死亡。虽然爆炸事件都发生在首都摩加迪沙，但是整个索马里地区的治安状况都不容乐观。在邦特兰，前不久也有两位西方记者前来采访，但是他们却遭遇了绑架的命运。

　　近距离了解索马里人

　　部长派出的卫兵让心怀忐忑的两位中国记者慢慢平静下来。这时候采访海盗的念头又开始从心中升起。当时两位记者了解到，海盗不在博萨索，而是在易守难攻山高路远的海滨小镇，埃勒。埃勒距离博萨索有七百多公里，七百多公里的路上，有着不同的部落，十几个关卡，是否安全？是否还要去？这让记者们犯了难。

　　张源：因为我们当时是第一次见他们，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贪财，会不会在半路上谋财害命。说实话，当时最初是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他们也看到我们带了一些行李设备过来的，像照相机很多东西，我们也都知道，国防部长也问过我们，你们有没有带足够的美金过来，我们也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两位记者犹豫了。这样一直到晚上，这时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两位记者的担心少了很多，两位记者要喝水，他们拿了十美元请了一个卫兵帮助去买。

　　张源：拿了很多过来，一张一张的数给我。其实一张一千块面额的索马里币，相当于人民币大概是两毛五分钱，我们要买瓶水，找了蛮多的。他们一张一张地给你数过来，然后告诉你，我肯定没有多拿你的钱，这个水是多少钱。当时我们也跟他们说了，这个钱给你好了，其实也没多少的。但是他就说，不，这是你们的，我应该还给你们，我觉得他这点品质是让我们很感动的。

　　两位记者说，索马里人是值得信任的，以后的生活细节，更验证了他们的判断。

　　张源：我们在那边待了这么多天，我们很少接触到哪个人非常贪财的。虽然明知道我们可能会随手一给，可能就够他很长时间的花费，但是没有人很主动地向我们伸手来要钱。我们在索马里都没有碰到过乞丐，我觉得在吉布提反倒是，在大街上走得好好的，突然一个人过来伸手向你要钱，但是索马里，明知道索马里的经济水平比吉布提要差很多。

　要和强盗面对面的想法，驱使两位记者执意要去海盗聚集地埃勒。埃勒位于邦特兰首府加罗韦附，要去埃勒采访，需要到加罗韦办理准许的手续，两位记者踏上了去加罗韦的道路。博萨索到加罗韦也有七百公里。路上虽有十几个不同部族势力的关卡，两位记者深感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遇到太多的麻烦。十多个小时，他们到达了首府加罗韦。可是他们不能马上去埃勒，因为政府没有立即批准。在等待批准的日子里，两位记者会去街上转转，由于战乱，整个首府加罗韦没有一条完整的道路，很多贫民住在极其简陋的房子里。记者采访普通市民，也因为安全因素没有得到批准。那几天记者常去的地方是茶馆。茶馆在邦特兰的首府加罗韦很普遍。虽然有些简陋，来的人却很多。茶馆里的人对中国记者很感兴趣，常常会有20几个人围过来和中国的客人交流，让记者不能忘记是一位大学教授，他避开记者关心的海盗话题，首先谈起了他感兴趣的索马里的历史。

　　曾玉：这个人是一个特别有民族自豪感的人。他首先用了大概半个小时时间，来向我们阐述索马里人是所有人类的祖先，他们是怎么样通过亚丁湾，通过非洲大陆，然后迁徙到世界各地，包括迁徙到中国。

　　张源：他问了我们很多的词，用中国话怎么说。后来我们说到两个词的时候他会很开心，一个是走吧走吧，还有一个是没呀，这两个词跟索马里的发音是非常相近的。所以我们一说这个，当时一发现这两个字的发音一样。好家伙，当时整个围着我们的，很多索马里人都很兴高采烈，他们觉得好像说，为什么中国话跟索马里话里面会有两个字是一样的，觉得很巧合。

　　曾玉：张源是山西人，在索马里南部有一个部落就叫山西。然后那里的人正好也是白人，他们说索马里人能够发小舌音、弹舌音，包括其它语系里面一些特殊的发音方式，他说索马里语言里面都有这些方式，所以索马里的语言也是整个人类语言的妈妈，索马里人也是整个人类的妈妈，一直跟我们不停地强调。

　　记者了解到，有着强烈民族自豪感的索马里人，内心深处是鄙视海盗的。只是因为是同胞，他们对海盗也有一些同情。

　　曾玉：索马里渔民很多是木船，又抢不过别人，别人很多是蹲点，一蹲在那很长时间，机械化捕捞方式，让这些渔民没法生存了，怎么办，他们开始想把这些外国的渔船打跑，自己武装起来，然后去打外国渔船，然后慢慢地，这些武装力量聚集起来以后，变得特别彪悍。有一次他们发现，我劫持了一艘渔船，拥有这家渔船的公司，为了让我们释放这个渔船，愿意付出一大笔钱，他们就开始思考，为什么我们不靠这种方式来致富呢。

　　索马里虽然有很长的海岸线，经济却以畜牧业为主。约80%人口以畜牧业和半农半牧业为生。大多数索马里内陆的人，对多数渔民出身的海盗，并没有直观的感受。

　　曾玉：可能很多人对于海盗来说，持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因为总体来说，这些海盗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生活。所以不少人会抱着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当然也有不少人是比较不喜欢海盗的。这里面大部分人是青年男子。因为在采访过程当中，不只一个人跟我们提到，他说现在索马里年轻漂亮的姑娘，都喜欢跑到加罗韦去，去撞运气，去看能不能傍上一个海盗，能够成为他们的女朋友。因为海盗特别大方，又有钱，能给她们买很多东西。

　　寻找海盗之旅

　　为了能够接近海盗，两位记者还未到达海盗聚集地埃勒之前，想先试一下，在加罗韦附近的一个渔村，看看那能不能找到当过海盗的村民，护卫的士兵决定带他们去看一看。

　　张源：索马里的渔业资源真的非常非常丰富。因为它没有什么工业污染，渔业资源非常丰富。我们就在港口随便往哪一看，海里面的鱼都是成群的。

　　曾玉：那些渔民身上的穿着，跟外面那些人的穿着比起来会好一些。

　　这个渔村并没有海大，渔民很纯朴，过着愉快而幸福的日子。这里的渔民并不太关心记者问起的有关海盗的话题，他们很乐意将记者引导到他们的生活里。

　　张源：他们很自豪的带你去看，他们捉了哪些鱼。然后把这个鱼提起来，看有多大。捕捉到我们没有看到的比较奇怪的海洋生物，他们会几个人抬起来，详细地在你跟前比划让你拍照片

　　曾玉：几人把鲨鱼抬起来，把它的嘴掰开，给我们看鲨鱼的牙齿。拍完鲨鱼，又把我叫到浮鱼那个地方，他又把那个鱼抬起来，给我们看这个鱼有多大，拍完了这一条，他又把我们叫到另外一边，他的意思是那边还有一条更大的，又从鱼网里面又拉出来一条。

　　索马里拥有非洲最长的海岸线。渔业资源丰富。据估计，年捕捞量可达18万吨，但因为受捕捞方式落后、市场销量不大等因素的限制，目前年捕捞量仅两万吨左右。由于索马里没有强有力的中央政府，外国渔船在索临海捕捞现象严重，索马里部分派别也向外国渔业公司出售捕捞许可证来赚钱。

　　张源：我问过他们，他们说是差一些，但是差到什么程度，他们也不是说得很清楚。

　　记者：并不是像海盗讲的那样，他们受到的影响很大很大？

　　张源：对，我个人的感觉是，海盗走上海盗之路，其实并不完全是迫于生计，他还可以很好的活下去。真的逼不得已当海盗，巨额的回报应该是最大诱因。

　　主持人：两位记者去埃勒的采访申请最终没有被批准。这让两个记者深感沮丧。他们甚至跟保卫他们的军官大吵大闹，可是对方说，海盗装备先进，政府军有时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出于安全的考虑，也只有放弃了。索马里海盗两年前只有100多人，现在已经发展到了2000多人。据茶馆里的人讲，海盗并不是固定不变的正规部队，有些人想干了就干上一两次，不想干了就回到城市生活。事实上，在加罗韦、博萨索这样的城市由于生活方便，很多海盗抢了钱之后，就会到这里来生活，他们也会常常到这个茶馆里来喝茶。

　　曾玉：同时当天还有一个细节，让我们觉得自己是第一次，疑似接触到了海盗，因为边上有一个人，看见我们在聊天以后，后来我们很自然地就开始攀谈起来。我说海盗是不是都是很有钱，他就笑了，他说据我所知，至少有70%、80%的海盗现在是一无所有。我说那为什么大家觉得他们很有钱，他说海盗们每一次抢到了钱，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开支，但是这笔开支，首先有一大部分要归于首领，另外一部分，可能有其它的用途，我当时问他其他用途是什么，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然后他说，还要留一部分购买武器，还有一部分是所谓公共基金，剩下才是分给这些小海盗。虽然说每一次能够分到这些小海盗手里的钱并不算少，但是他说钱来得容易，花得也容易。他们可能今天有大房子，大别墅，但是到了明天他们没有钱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卖掉了，就不是他们的了。

　　茶馆里的人说，因为安逸和安全，抢了钱的海盗会选择到城市，你在加罗韦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海盗，或曾是海盗。事实上，在索马里，只要你愿意，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海盗，保卫记者的卫兵菲特说，他不久前也曾受过邀请。

　　曾玉：他说我们部落里面有朋友现在在当海盗，他们去了以后就给我发邀请，他说这边可以赚好多钱，而且你当过兵，有文化，你过来，你自己可以拉一帮兄弟，我们跟你一起干。

　　菲特没有同意，他说他离不开他漂亮的妻子和三个可爱的孩子。记者认为，菲特不愿意入伙的原因，还有一个是他有一个稳定的工作，但是对于翻译，情况就不一样了他没有工作，靠打短工生活。记者最担心的是他会成为海盗。因为有文化，他的危害会更大，只是记者说目前他还好，因为他的心中还有理想。

　　张源：我觉得他英语很棒，就问他有没有想过以后到国外念书，他觉得这样的机会很渺茫，基本上没有可能。我说你在国内的话，为什么不考虑再读一些书，读大学或者什么。因为才19岁还小，再去读大学还来得及，然后他说他是想去学一些东西，但是他想自学，买一些书来自学，他还托我在中国买一些英文相关的一些书给他，我问他买什么书，他说他想学地质类的书，就是地质勘探这方面的书，我说为什么你要对这个东西这么感兴趣，他说我知道索马里有很多丰富的地产资源，他说我们有石油，我们有很多丰富的矿石，但是没有人帮我们开发，我们只能自己开发。

　　当地政府向记者展示了，他们这几年打击海盗的成果。政府的有关人士说，因为武器装备赶不上海盗，效果并不是很大。他还说，现在他们关押海盗的监狱已经爆满。由于没有钱盖新的监狱，很多海盗抓了之后不久又得释放。内乱，让索马里成了世界最贫困的国家，内乱，不仅给世界带来了海盗，也让像翻译一样的年轻人前途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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