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有钱人太辛苦，要吃好东西，要去旅行，忙死了｜1天1本书 No.2

源济

做有钱人太辛苦，要吃好东西，要去旅行，忙死了 

原创 2018-01-02 兰川 1天1本书

这是我们分享的第2本书：《佐贺的超级阿嬷》

据我了解，不少人小时候是和自己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生活在一起的。我虽然不是这种情况，但在我记忆中，小时候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姥姥一起度过的寒暑假。姥姥家在乡下，每次去了，姥姥总会给我烧土豆吃。那个香喷喷的味道，现在说起来还记忆犹新。

 

为什么说起姥姥呢？因为今天想和大家分享的这本书，讲的就是一个叫昭广的小男孩和他姥姥之间的故事。这本书叫《佐贺的超级阿嬷》，是一个日本相声演员写的，叫岛田洋七。这本书最大的特点是它有好多好玩的故事。以前听人说，真正会读书的人是把一切阅读最后转化为故事，真正会过日子的人是把日子过成段子。岛田洋七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千万别误会，故事和段子并没有听上去那么轻松，很多故事最后能讲成段子恰恰是因为故事发生的时候伴随着含泪的悲苦，但当事人又能以乐观态度很幽默地化解这种悲苦，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佐贺的超级阿嬷》主要写的就是小时候的岛田洋七（也就是昭广），和阿嬷一起悲苦、一起化解悲苦的故事。

 

到底有多悲苦呢？举几个小例子，你就知道了。

刚到佐贺乡下的昭广，首先看到的是一栋破茅屋，那便是他将来要与阿嬷生活的地方。书里写，破茅屋“孤绝寂寥至极”，“屋顶一半的茅草已剥落，只随意钉着铁皮。”这在八岁的昭广眼里，简直是怪物才会住的房子。他一想到要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心里一万个不乐意。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不仅得在这栋破茅屋中住着，还得学会生火、煮吃的。吃的从哪里来呢？他要像阿嬷一样，到破茅屋外不远处的小河里，用木棒“拦截”顺流而下的蔬菜水果，这就是他们的吃的。昭广起初很不适应，觉得去河里捡东西太丢脸，但这个所谓的“面子问题”，却被阿嬷很好地消解了。

 

在阿嬷眼中，茅屋不远处的那条河就是一家超市，甚至比超市的服务还到位，都是送货上门，不收运费。每天被木棒拦住的很多东西，洗一洗就能吃。阿嬷常常看着奇形怪状的蔬菜说：“开杈的萝卜切成小块煮出来的味道一样，弯曲的小黄瓜切丝用盐腌一腌，味道也一样。”还有一些果皮受损的水果，也因为卖相不好被丢弃。但是对外婆来说，那些“只是外表差一点而已，切开来吃，味道一样”。

 

有一次，河里的木棒拦截到了一只木屐，因为凑不成一双，昭广准备把它扔了。阿嬷却说，不要扔，另一只一定也会找来。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另一只木屐也顺着水流被木棒拦截住了。这样，昭广就有了一双可以穿的木屐。有时候，一天都拦不到什么吃的，阿嬷就和饿着肚子的昭广说：不知道为什么，超市今天没开门，难道今天是超市的休息天吗？

 

就这样，贫穷非但没有将阿嬷和昭广压垮，反而让他们展现出生命所应有的勃勃生机。后来，昭广的小伙伴们也和他一起在河边捞废品，运用智慧变废为宝。他们还跟阿嬷学会了一个“生财之道”：收卖废铁。在腰间缠一条绳子，绳子末端系一块磁铁，垂在地上，一边走路，一边用磁铁“吸引”所经之处的铁块。铁块汇集起来，卖出去，就可以得到一些钱。

 经过这些生活实践，昭广非但没有觉得和阿嬷生活在一起很贫寒，反而觉得这种贫寒生活给了他很多快乐。就像阿嬷跟他说的：

 

“穷有两种：穷得消沉和穷得开朗。我们家是穷得开朗。而且啊，我们跟由富变穷的人不一样，你不用担心，要有自信。因为我们家的祖先可世世代代都是穷人。做有钱人很辛苦，要吃好东西，要去旅行，忙死了。而且，穿着好衣服走在路上，还要担心摔一跤。光从这一点来看，穷人习惯穿着脏衣服，淋了雨，坐在地上，摔跤也无所谓。啊，贫穷真好！”

阿嬷这种所谓穷开心的精神，其实在我们中国经典著作中能找到根源。《礼记·中庸》里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就是一个人落地时所身处的境况。一个人出身富贵之家，那就按照富贵之家的境况来生活，一个人处在贫贱的地位和境况，那就以贫贱为起点好好生活。这不是鼓励人不求上进，而是说人首先要安于自己的处境，在当下的处境中展开生活。就像阿嬷，贫穷，就是她的生活处境，用她的话来讲——“我们家的祖先可世世代代都是穷人”，但她不怨天不尤人，能在贫困中活出开朗，活得达观。这是极为可贵的品质。

 

话说回来，毕竟比起贫穷，人还是希望自己的生活条件好一些，那么昭广为什么不和自己的父母生活在一起，却要去佐贺乡下和阿嬷过苦日子呢？这就不得不从一个震惊世界的大事情说起，这件事就是日本广岛原子弹爆炸。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美国为迫使日本尽快投降，决定向日本投放原子弹。美军“509小组”执行了这项任务，在1945年8月6日向广岛投下了代号为“小男孩”的原子弹，爆炸后产生的巨大破坏力导致广岛一片狼藉，广岛成了第一座遭受原子弹轰炸的城市。

 

按理说，昭广一家并不住在广岛，广岛原子弹爆炸不可能波及他们家。但是好巧不巧，昭广的爸爸有一天突发奇想，想去广岛看看。但他不知道那里刚发生了原子弹爆炸，去了以后就受到了核辐射，最后死了。

 

爸爸去世之后，昭广妈妈就在广岛开了家小酒馆，就开在原子弹爆炸纪念馆的旁边，想靠小酒馆赚钱养活一家人。那时候的广岛市区几乎像一个大贫民窟，每一户人家都随意占地，摆摊开店，到处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昭广妈妈的店也在其中。妈妈天天很忙，晚上也需要开店赚钱，但是八岁的昭广很粘妈妈，到了晚上就去店里找妈妈。次数多了，妈妈担心他的安全，于是决定把他“骗”到佐贺乡下的阿嬷家。

“昭广，你以后要住在佐贺的阿嬷那里了。”这是妈妈给昭广宣布的一个重大消息。此后，昭广就开始了和阿嬷在一起的生活。上文说过，阿嬷和昭广虽然生活穷困，但却穷得开朗。不过，也有人可能会有这样的担心：昭广难道不上学吗？他的作业谁给辅导呢？

 

事实上，阿嬷不仅能靠自己的智慧照顾好昭广的生活，甚至还能辅导昭广做功课。一个没文化的人如何指导孩子功课呢？还别说，阿嬷真能做到。

 

昭广英语不好，就问阿嬷，“阿嬷，我英语都学不会。”

“那，你就在答案纸上写‘我是日本人’。”

“我也讨厌历史。”

“历史也不会？”“那就在答案纸上写‘我不拘泥于过去’。”

 

这样的辅导给昭广换来的是老师的一顿打，但是，阿嬷之所以是超级阿嬷，就在于她的答案会让昭广一辈子铭记，而老师给的标准答案却未必能做到。阿嬷，这位并没有多少文化的老人家，在自己原本不怎么扎实的生活基石上，茁茁壮壮地生长着，繁茂着，还为自己的外孙撑起了足以自立的一片天。

阿嬷还有一点很值得一提，那就是她信佛。

 

她的破茅屋中有一尊佛像，每天早上，她都将煮好的白饭供上神龛，郑重地合掌念道：“南无阿弥佗佛，南无阿弥佗佛……”

 

阿嬷本来就是一个有善心的人，她不会读佛家经书，但却真正实践着一个佛教信仰者“与佛同在”的精神。她自己本就生活艰难，却愿意将所存不多的钱借给别人救急，对寺庙的捐献和佛事的供奉也绝不吝惜，还将前来行窃的小偷请入家中吃饭，搞得小偷都不好意思偷她家东西。她把这看作对人的体贴，她常说：“让人察觉不到的体贴才是真正的体贴、真正的关切。”

 

当然，阿嬷对佛教的虔诚并不像一些“痴呆”教徒所表现出的那种虔诚。她常在念佛的时候，忽闻门口卖豆腐的来了，就大喊“等一下，我买豆腐！”再也顾不上嘴里的佛经和对面的佛龛了。可是，这才是佛教徒所该有的生活姿态吧，想必佛也希望人首先是过好自己的生活。

 

说到这里，想起国内主持人倪萍写过一本《姥姥语录》。她笔下的姥姥是善解人意、细心体贴的形象。而昭广的阿嬷有时却并不能一切都那么顺着昭广的意思。昭广想坐火车去看妈妈，阿嬷为了阻止他，就说：“这个季节火车不开。”然而，转天昭广就和小伙伴发现，火车是开着的，而且里面坐满了人，还和他们打招呼。昭广以此“质问”阿嬷，阿嬷却说，你看错了，那是家畜，是驴子甩尾巴和你打招呼呢。为了不让昭广回去见妈妈以免给他妈妈添麻烦，阿嬷竟然把别人说成家畜，仔细想想，其实有些不合适。但正是这样真性情的阿嬷，才让人觉得可爱可亲，充满生活智慧。

总之，整本书，没有什么大事件大人物，让人感到震撼的，恰恰是最微不足道的细节。对日本文化十分熟悉的止庵先生曾这样描述日本人对人生的看法——“日本人所把握的是人生的况味，那么一种深厚的，细微的，难以察觉，但是忽略了它也就忽略人生的主要内容的味道。”这种味道，是匆匆忙忙的现代生活所缺失的，也是作者岛田洋七所怀念的。

 

多年之后，作者已经娶妻生子，佐贺的超级阿嬷早已过世。当长大了的昭广，也就是后来的岛田洋七，回到乡下，去看乡下茅草屋前的那条小河，试图找回当年那段苦乐人生，却发现一切都变了模样。他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小河里没有什么瓜果可以捡捞，甚至连可用来生火的木头都不会漂下来。无奈之下，作者只能到附近的小餐馆“回收”一些一次性筷子来作为生火材料。苦乐人生的苦，没有了，随苦而来的乐，也没了。那一段苦乐人生，回不去了。还好，有记忆，有书籍。

今日语录

人到死的时候，得到的幸福只要是五十一比四十九，就算赢了。——《佐贺的超级阿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