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薰琹1929年在巴黎时的照片。 图片来源:艺术中国
弗洛里达侧身像
巴黎的第六区有一条蒙巴尔纳斯街,曾经是一条非常有名的艺术大街。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巴黎的艺术中心建立在这里。不仅是来自法国,来自世界很多国家的艺术家,云集在这里。这条街上的“杜姆”和“古堡尔”咖啡馆,是艺术家们最爱去的地方,渐渐的成为了艺术沙龙。毕加索当年便常在这条街上和咖啡馆里出现。一直到现在,这里为人所瞩目,成为了旅游观光者愿意流连之地。
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庞薰琹留学法国,便在这条街上一个叫做大茅屋学院学习美术。说是学院,不过是一间简单的工作室。无须考试,没有门槛,谁都可以买票进去,里面高低有几排板凳,窗前可以站一排人,正对窗户的是模特台,光线明亮,人们坐在或站在那里画模特,有老师指点一下而已。
来这里学画的,大多如庞薰琹一样,都是贫寒的流浪画家。想想,那时候的蒙巴尔纳斯街,有些像我们北京的宋庄,那么多流浪画家怀揣着梦想,来到这里学画,却不知前路迷茫在哪里。按照庞薰琹的说法,当时在巴黎学画的有几万人,能够靠自己卖画为生的,只占不到三分之一;这不到的三分之一中,能够混出点儿名声的,也只占不到三分之一;在这些有点儿名声的人中,出来的真正的大画家,没有几个人。艺术世界中,表面看风光无限,残酷的淘汰率,让大多数人不过成为了为数可怜的成功者的庞大分母。
有意思在于,在这些流浪画家中,巴黎成为了身份镀金的一种自命不凡的光环。好像从蒙巴尔纳斯大街上走过,就像在我们这里的涮羊肉在火锅里涮过,立刻成为美味可口的菜肴一样,自己便也成为不起的画家了。
这样的人,在蒙巴尔纳斯常常可以遇到。弗洛里达就是这样的一位有点儿小名气的画家。但是,越是这样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主儿,越是生怕别人不认识他,他就像我们如今这里的有些画家故意蓄长发留长胡子一样,鬓角留到了脖子上,鼻子还缀着一个金属的鼻环。走到蒙巴尔纳斯大街上,他要夹一个很大的画夹,画夹上写着他很大很大的名字,就像我们有些时尚的女人,愿意挎一个有着LV之类字样的名牌包,走在大街上招摇,希望获得回头率一样。
庞薰琹早就在蒙巴尔纳斯街上见过他来回招摇。没有想到有一天在聚会上见他夹着他的大画夹,向自己走过来说,想为自己画张画像。庞薰琹很高兴的答应了,在蒙巴尔纳斯,他的名气不小,而自己籍籍无名,庞薰琹很想看看他画画的水平到底怎么样。
庞薰琹坐下来,静静的看着他画。坐了一个小时了,他还没有画完,只见他换了三张画纸,脸上渗出细碎的汗珠。他对庞薰琹说:要不你换个姿势,我画你的侧面像吧。庞薰琹侧过身子,等他继续画。这一次,他画了半个来小时,终于画完了,只见他如释重负,立刻又恢复了平常时的得意洋洋的样子,在画上很是潇洒的签下自己的大名,然后把画递给庞薰琹,用一种很有几分高傲的语气说:送给你了!
庞薰琹看了看这位自以为了不起的画家为自己画了一个半小时才画得的半身侧面像,真是水平很一般,这样水平的画家,在蒙巴尔纳斯街上,随便一抓可以抓一大把。他却很快忘掉刚才画画时的紧张和尴尬,立刻出现了趾高气扬飘飘然的样子。庞薰琹很不以为然,对他说了句:我也帮你画张侧身像吧。
庞薰琹在大茅屋学画人像速写,打下了良好的基础。那时候,他受同在巴黎的画家常玉的影响,用毛笔勾勒人物的线条,再涂上水彩的颜色,一般十分钟就可以画成一幅。庞薰琹刚才坐在那里看这家伙给自己画像的时候,早已经仔细观察过了,奇形怪状的装扮和夸张的样子,特点那么明显,很好抓住。于是,庞薰琹成竹在胸,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把他的侧身速写像完成了。
弗洛里达接过画来一看,很是惊讶,没有想到庞薰琹画的这样好,又这样快。他禁不住问:你也是画家?
庞薰琹说:不,我只是一个学生。
弗洛里达不敢相信:不,你已经很有名了吧?
庞薰琹依然冷冷的说:不像你,你是大名鼎鼎的弗洛里达嘛!
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鼻环一闪一闪使劲的晃动着: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庞薰琹带几分讽刺的口吻说:你自己告诉我的。
他更是惊讶了: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呀!
庞薰琹没有说话,只是指指他画夹上他龙飞凤舞的签名。
这一回,他的脸红了。
晚年,庞薰琹回忆起这件往事时,说道: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永远是虚心的。他用不着为自己吹牛。
戴黑帽的自画像
1929年庞熏琹戴黑帽的自画像(失于1966年)
巴黎拉丁区一条叫做圣米歇尔街上,有一家新开的酒吧,酒吧不大,墙壁上装满镜子,四周显得很亮。
22岁的庞薰琹常常到这里来。那时,是庞薰琹来到巴黎的第三个年头。他依然艰苦学艺,依然是个贫穷的流浪画家。
常来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他没有钱去剧院听音乐会或看歌剧,便来到了这个不需要门票的酒吧消磨时光;二是他可以坐这里画画,来酒吧的各色人等,成为他最好的模特,很接地气,充满生活的气息。
每一次来酒吧,庞薰琹都会坐在最里面的一个高凳上,这样既可以让自己安静的画,又可以让酒吧一览无余。酒吧卖酒的小伙子,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和英语。很欢迎庞薰琹。精明的小伙子,觉得庞薰琹的出现可以为酒吧带来生意,让酒卖得多一些。
庞薰琹第一次来酒吧,先为小伙子画了一幅速写。以后,只要庞薰琹来酒吧,小伙子就会把自己的那幅速写画像,先挂在吧台后的镜子上,很是显山显水,让进酒吧的客人一眼就能看见。这时候,有人看看镜子上的速写,再看看庞薰琹坐在后面正在画画,会走到庞薰琹面前,请庞薰琹为他也画幅速写。小伙子会立刻跑过来,为庞薰琹倒一杯酒。如果来的人是位外国人,或者是位有钱的阔主儿,小伙子会瞧人家一眼,问一句:来瓶香槟?不等答话,他已经冲着吧台大声招呼:香槟一瓶!瞬间的工夫,两杯冒着泡沫的香槟已经端到面前。
所以,庞薰琹愿意到这里来画画的第三个原因,是可以不用花钱喝到很多好酒。当然,这些速写都是非卖品,如果有人非要拿走,也都是免费奉送的。庞薰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练练自己的手艺,观察观察现实的生活。
有一天,庞薰琹来到酒吧,坐在老座位前画画,走过来一位中年男人,嘴上留着醒目的小胡子。庞薰琹以为又是来找自己画速写的,谁知道这一次不是,他很有礼貌的问庞薰琹:能不能看看你画夹里的大作?
庞薰琹也客气的说:请便。
他坐在龐薰琴的面前,开始翻阅画夹里的画,一幅一幅的看,看得很仔细,很认真。然后,他挑出一幅钢笔画,问庞薰琹:请问这一幅能否割爱卖给我?说罢,也不等庞薰琹回答,已经掏出一沓面值一百法郎的钞票,放在庞薰琹面前咖啡杯的碟子下面。
庞薰琹看得有些发懵,当时没好意思数钱,等回到家数后发现一共是七百法郎,这是庞薰琹来巴黎三年后第一次卖画,一幅就卖了这么多钱。当时,这七百法郎,可是他两个月的饭钱呀。天上竟然有这样突然掉馅饼的好事。巴黎城的天,终于对庞薰琹阳光灿烂了起来。
没过几天,在酒吧里,庞薰琹看见这位出手大方的人,又向自己走过来。这一次,他送给庞薰琹一顶宽边的黑丝绒帽,是当时巴黎的流行样式,戴在庞薰琹的头上,很有些不一样的风度。他看看庞薰琹,庞薰琹看看他,都笑了。
又过了几天,还是在酒吧,庞薰琹看见他又向自己走了过来。这一次,他的手里还是拿着一顶帽子,这一次是顶咖啡色的丝绒帽。同时,还带来了一双皮鞋。不用说,都是巴黎时尚的款式。按照中国话说,是人配衣服马配鞍,庞薰琹颇有些鸟枪换炮的感觉,来巴黎三年,终于丑小鸭要变天鹅了吗?庞薰琹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什么要对自己如此慷慨大方?
那人好像一眼洞穿了庞薰琹的心思,对他介绍自己是位子爵,是法国的贵族后裔,那意思是钱对于他不在话下。紧接着,他对庞薰琹说:知道我为什么看重你的画作吗?因为你有你自己的三个优势。
庞薰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这样如同庖丁解牛一般剖析自己,他很有兴趣,愿意洗耳恭听。
第一,你的画有你自己的画风,有你的风格;第二,你是亚洲人,尤其你是中国人,在巴黎,还没有一个有名的中国画家;第三,你很年轻。
应该说,他说得很客观,也算眼光老辣,一眼看到了庞薰琹的才华,和未来发展的空间。那么说,自己真的遇到伯乐了?庞薰琹有些不敢相信,卖出一幅或几幅画是可能的,但能遇到伯乐这样的好事,可是像漫天的大雨能落进自己小小瓶子里一滴雨滴一样,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那位子爵望了望庞薰琹迟疑茫然的眼睛,又说:但是,你要想成为巴黎有名的画家,还缺少两个必不可少的条件,你想知道是什么条件吗?
庞薰琹洗耳恭听。
第一,你缺少一间漂亮的画室;第二,你缺少一辆漂亮的汽车。
庞薰琹一听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对他说:我现在连生活都困难,漂亮的画室,漂亮的汽车,你说的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子爵不笑,依然很严肃的对庞薰琹说:你不要这样的笑,也不要以为这是天方夜谭。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庞薰琹依然在笑着反问他:怎么有可能呢?难道能够有安徒生童话一样的奇迹出现在巴黎吗?
子爵依然严肃的说:是的,可以出现奇迹,因为你所缺少的两个条件,我能够帮助你解决。
庞薰琹反问他:怎么解决?
子爵说:从现在开始,我每月给你两千法郎,暑假还可以提供你到普罗旺斯海滨休假两个月的全部费用。你只要履行我对你提出的以下三个条件:一你每月最少要给我两幅油画和五十幅中国毛笔画的速写;二你要卖画,必须经过我的手;三你十年之内如果要改变画风必须提前和我商量。
庞薰琹明白了,原来子爵是位画商,是位精明也有眼光的画商。
庞薰琹立刻警惕了起来。因为他的脑子里立刻旋风一般掠过两幅画面。一幅是常玉对他说过的话。那时,他受常玉的影响很大,常玉曾经不止一次对他说:你千万不要上画商的当!一幅是他曾经在书中读到的一个故事,一个人为了生活的享受,把灵魂卖给了魔鬼,生活的种种享受得到满足,但他成为了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心里无比的痛苦。
子爵最后对他说:你现在不用着急回答我,回去好好想想。
可是,最后,庞薰琹也没有答应子爵。庞薰琹还是想做个自由的人,不愿意在诱惑面前做一个失去灵魂的人。
庞薰琹决定回国之前,子爵又来找庞薰琹,劝他留下来不用走,子爵说:你留在巴黎,我保证你生活没有任何问题。你想一想,对于一个画家而言,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巴黎!
这一次,子爵又带来一顶帽子送给庞薰琹。是一顶墨绿色的丝绒帽子。这是他送给庞薰琹的第三顶帽子,也是最后一顶。
庞薰琹还是毅然决然的回国了。在离开巴黎之前,庞薰琹画了一幅题为《戴黑帽的自画像》。画上面的庞薰琹戴着的是子爵送给他的第一顶黑丝绒帽。尽管他是一个精明的画商,却也是一个看重庞薰琹才华的人。庞薰琹还是很感谢他的。这幅油画飘洋过海,让庞薰琹带回国,一直珍藏,可惜,文革时期被毁。
庞薰琹《如此巴黎》(失于1937年)
穿巴尼欧裙子的女人
巴尼欧裙子,是一种法国古老的式样,在18世纪末和19世纪初很流行。但是,到了20世纪初期,也就是1929年的时候,这种式样,早已经成为了老古董,就像我们清朝的长袍马褂,除非在戏台上,是不会有人穿的了。
1929年,庞薰琹住在巴黎的阿斯尼埃尔,房东是位老太太,对庞薰琹很好,知道他是画家,特意把花房改造成画室,租用给庞薰琹住。在这里,庞薰琹见到了毕欧尔的姐姐,她是专门从南希来看望弟弟和房东太太她的姨妈的。庞薰琹第一次看到她,居然身上还穿着巴尼欧式样的老裙子,非常惊讶。
毕欧尔,是庞薰琹几年前就认识的小朋友。他是房东太太的侄子,在那里上学,天天在一起碰面,几乎是看着这孩子一天天长大。不过,他的姐姐却是第一次见到,穿着如此老旧,倒退了几乎一个世纪,让庞薰琹有些匪夷所思。如今,在巴黎任何一条街上,谁还会穿这样的裙子呢?这种巴尼欧裙子,下面装有一个圆箍,整个看起来像一个大花篮,穿这样的裙子,走道都不方便呢。
和总是穿这样古怪的裙子相似,她还有一件古怪事情,也让龐薰琴惊异。这是庞薰琹听他弟弟毕欧尔说的。她是南希音乐学院毕业的钢琴家,弹一首好钢琴,只是不能登台演奏,只要一上台,她准保会晕倒。所以,尽管她已经毕业多年,是一位优秀的钢琴家,却从来没有登台甚至当众演奏过一次钢琴。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庞薰琹心里想。
有一天,毕欧尔的姐姐找到庞薰琹,她从她的姨妈和他弟弟那里听说庞薰琹是一位画家,便问:你知道我的父亲也是一位画家吗?
庞薰琹点点头。他早就听房东太太和毕欧尔说过。在卢浮宫里,他还特意找到她父亲画的那幅油画看过,是一幅古典风格写实的画作。经她这样一提,庞薰琹立刻想起了那幅油画,他恍然大悟。那幅油画上,画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身上穿着的就是这样一件巴尼欧式样的裙子呀!莫非那个小姑娘就是站在眼前的这位有些古怪的钢琴家?
庞薰琹说起了这幅油画,并把自己的疑问一并告诉给了她。她点点头,说:父亲当年画的就是我。那时,我还不到十岁,穿的就是这件巴尼欧裙子。从那时候起,我一直穿着这件巴尼欧裙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庞薰琹看到她的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他不敢再看,禁不住心里怦然一动。他明白了一个女儿对父亲的感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将这样一份感情,长久的寄托在这样一件巴尼欧裙子上,那感情该是多那么的深厚。不是每一个孩子对于自己的父亲,都能够有这样深厚的感情的。对于这样巴尼欧裙子,庞薰琹多少可以理解了,那裙子上不仅有岁月的光影,也有感情的分量。
第二天,她又找到庞薰琹,希望他能陪她去卢浮宫找她父亲为她画的那幅油画。卢浮宫太大,琳琅满目那么多的作品,她怕自己不好找。
庞薰琹陪她去了卢浮宫。走在去卢浮宫的路上,走进卢浮宫里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几乎没有一个人不在看她。她的那件巴尼欧裙子,实在是太扎眼了。她却是旁若无人走着。
庞薰琹把她领到她父亲画的那幅油画前的时候,她的眼睛里立刻放射出一种异样的光,她盯着油画上曾经十来岁的她和如今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巴尼欧裙子,兴奋的蹦了起来,简直像一个见到什么宝贝的孩子,几乎忘记了这是在卢浮宫里,忘记了周围那么多人的存在。
好奇心,是世人共有的。很多人都围了过来,一边看看油画上的那个小姑娘,一边又看看油画前面的这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人。岁月在她的脸上和身上留下了痕迹,却遮挡不住生命相似的印记。那件巴尼欧裙子,更是泄露了其中的秘密,让岁月在那一刻定格,仿佛她又重回孩提时光,父亲依然站在她的面前,画笔和调色盘,那样鲜亮的晃动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一刻,庞薰琹很有些感动。画就有这样的魅力,能够让一对父女穿越时空而重逢,昔日重现,触手可摸。
从卢浮宫回来,一路上,她都处于兴奋状态。这一天晚饭后,她对庞薰琹说:你和我父亲都是画家,我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我想请求你能够像当年我父亲画我一样,也为我画一幅像,可以吗?
她的眼光里不仅有请求,还有渴望和坚定的信心。这样的眼光,是不能不答应的。况且,房东太太也走了过来对庞薰琹说:你就答应吧,她就要结婚了,算作送给她的结婚礼物吧!
庞薰琹答应了,对她说:不过,我有个交换的条件,你回南希之前,为我弹奏一次钢琴。谁都有好奇心,庞薰琹也有。都说她从来不为他人弹奏钢琴,他很想看看她穿着这件巴尼欧裙子弹琴是什么样子。
她坐在庞薰琹的面前,那件巴尼欧裙子,在灯光下闪着古老而迷离的光斑,像有很多小小的飞虫,从裙子上飞出来,弥漫在她的身子周围,让她的脸庞显得有些朦胧。庞薰琹手里握着画笔,心里在想她父亲为她画的那幅油画,自己不能用他父亲那种古典派的完全写实的法子同样为她画像,我是一个中国画家,得有点中国风格,让人以后看到这幅画,一眼能够看出不是欧洲人画的,而是中国人画的才好。他在这幅肖像画中用了一些中国的笔法,有一些写意和装饰,她的脸庞和眼睛,有些迷蒙,有回忆,也有思念,还有不知所以的若有所思;那件巴尼欧裙子,在画作中呈一种暗色调,显得格外凄迷。
别看这幅肖像画画幅并不大,在庞薰琹的艺术生涯中,却是至关重要的一件创作,甚至可以说是他画风演进的转折点。因为这是庞薰琹第一次尝试中西结合的方法创作的油画。
毕欧尔的姐姐回南希的前一天晚上,对庞薰琹说:今晚我为你弹奏几支肖邦的曲子谢谢你。
庞薰琹非常高兴,她没有忘记临别前演奏的承诺,可以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了。
不过,我有两个要求,一是要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二是所有的人都要坐在钢琴的背后,不要出声。
听完姐姐的话,毕欧尔先忙不迭的跑过去,把所有的灯都关掉。屋里一片幽暗,只见她坐在钢琴旁边,留下一个漂亮的剪影。她开始演奏了,琴键在她的手指间像小鸟一样跃动,旋律如清泉一样流淌,真的是美轮美奂。那一刻,庞薰琹看不清她的脸庞,也看不清她身上的那件巴尼欧裙子,但是,他听见了她心的声音,随琴声一起跳跃。
不到一年之后,庞薰琹回国。那幅他中西结合的画作穿巴尼欧裙子的女人,如今无法看到了。庞薰琹把它送给毕欧尔的姐姐,将近九十年过去了,不知道是否存世,或流落何方。
庞薰琹那些丢失了的画作
庞薰琹在成都 1943年 麦柯·苏立文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