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加耶夫斯基思考着两个极为重要的东西,“热情”和“整体”。在《另一种美》中,对“整体”的追求是显见的,证明他身上古典浪漫的气质。所谓的整体,并不是指一套完整的理论,而是一种“完整性”,一种需要借助个体的思考来完成的、无法直接给予的完整性。 “为什么我们不断地回到尼采”,这是扎加耶夫斯基在文中思索的一个片段。内在生活,它不应该是在稳定中走向僵化的东西——太多的人在“内在生活”中形成了一套体系,或从外部直接获取的完整体系,借此来填充皮囊之内的灵魂——即使在当下,我们也并不缺少这类雄赳赳的思想斗士。
《另一种美》所追求的内在生活断裂在生者和死者之间,它有时会让大街上形形色色的生者死去,成为一幅精致的肖像画;有时会让死者复活,让图书馆里的思想重新开口说话。它只能通过一个人独立完成,无法赋予。它可以存在于任何一件事物中,他反复用诗人般的灵魂号召着读者的热情,拒绝让哲学成为思考哲学的事物,让文学成为表现文学的东西,“整体”,需要通过热情和直觉,在另一个生命那里得到回应,在面对音乐厅的和弦或空中飘扬的白雪时,“为什么不从你的灵魂深处(如果它存在的话)立刻作出反应?为什么还要坚持另外半小时,咬住嘴唇,紧攥双手,把狂喜置于博学的基础?”
《另一种美》是浪花和礁石的组合,为诗歌——对那片更加渊博、没有止境的大海的辩护。这也就是为什么说他的本质是一位诗人,而非散文家。他没有把生活中的所见所想变成蒙田随笔式的已完成的篇章,他坚持提供未知的、未完成的冥想,由此呈现世界的神秘性。“诗歌表达怎样的意义?”他在结束了一段对当代世界的赞美与嘲讽后写道,“比如说,如果我们拿它和哲学、历史比较。其间的区别也许可以如此界定:诗歌处理新的意义、新鲜的意义。它让人想起树上落下的、失去外壳的栗子;新嫩无比,像创伤一样红润”。
海德格尔曾经在《林中路》中讨论大地的敞开及诗意的泉涌,虽然使用不同的语言,却和扎加耶夫斯基表达着相同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