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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史艺丛] 聂建松:美女科学家希帕蒂娅之死 | 这不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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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23 04:2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聂建松:美女科学家希帕蒂娅之死 | 这不科学 

 2017-07-23 聂建松 大家



这不科学

宗教与科学的相爱相杀


| 聂建松


在2009年,西班牙导演亚历桑德罗·阿曼巴(Alejandro Amenábar)拍摄了一部影片叫做《城市广场》(Agora)。这部影片讲的是在公元四世纪的埃及亚历山大城(Alexandria),作为异教徒的女数学家、天文学家和哲学家希帕蒂娅(Hypatia)一直致力于学问的研究,而她的美貌也为她招来了各种追求者,上至总督,下至奴隶。然而由于时局动荡,多神教与基督教日渐敌对,希帕蒂娅成为了双方风口浪尖的人物,最终她被迫撤离她的图书馆,并且本人也被一群基督教的狂热信徒给残忍地杀死了。


《城市广场》海报


这部电影拍摄得真的非常吸引人,然而却有很多人无法分清电影和现实。实际上,这部影片中的希帕蒂娅仅仅是一个电影人物,与历史中真实的希帕蒂娅相去甚远,虽然她也确实死于了一群暴民之手。

然而,这其中牵扯的原因,远远不止于宗教这么一个简单的原因,应当更为准确地说,她是死于亚历山大城的政治斗争和阶层分化。

一、 古代的“超级城市”——亚历山大城

在我们开始希帕蒂娅的故事之前,我们有必要了解下她所诞生的亚历山大城。一提起亚历山大城,最先应当提及的就是两件事:亚历山大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以及古代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亚历山大的灯塔”。

这座城市的名字来自于它的征服者亚历山大大帝,当他征服埃及的时候,兴建了这座城市,并且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之。这座城市的本意在于,作为一个港口,连接起地中海沿岸的希腊和埃及尼罗河河谷两地。

正是因为其作为一个超级港口,亚历山大城附近的海域也是个海难事故多发区。据传说,在埃及尚未被罗马征服前,在托勒密王朝统治时期,一艘皇家舰船触礁沉没。因此皇帝托勒密二世下令在亚历山大城的港口修建一座灯塔,以做导航之用。这座灯塔是如此的巨大,足足废了四十年的时间,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它都是古代世界中的最高建筑物。



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港口职能,亚历山大城很早就是一个国际化的超级城市,它一直都是埃及地区最为繁华和庞大的城市。而在罗马征服埃及之后,它成为仅次于罗马的第二大城市,拥有着当时帝国第二多的人口数量。

然而与我们今日北京和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一样,在亚历山大城中也并不全都是本地人口,外来的四面八方的移民也不少,因此亚历山大城中充满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群,这其中便有希腊人,埃及人(科普特人)以及犹太人,等等。而正是由于同时存在着这么多不同的人群,在当时的亚历山大城中,也存在着各种不同的宗教,以及大大小小近千所的神庙。据传说,基督宗教的创立者耶稣,在其尚在襁褓之时,为了逃避希律王的“杀婴”的法令,被马利亚和约瑟带到了这里。

至希帕蒂娅生活的时期,基督宗教已经由一个非法的地下宗教转为了合法宗教,并且信徒人数迅速增加,成为了一股新的宗教势力,甚至这一时期的罗马皇帝也大多支持基督教。在亚历山大城中,有一座凯撒庙(Caesareum),本为埃及艳后克丽奥佩特拉(Cleopatra)献给尤利乌斯·凯撒的“礼物”,而现在罗马皇帝则将之赐予了基督教,成为了亚历山大主教的座堂。然而旧时代的多神教传统也仍在继续,这些传统的信徒则把持了与凯撒庙遥遥对应的色拉皮斯神庙(Serapeum),同时也是他们传播其学术思想的地方。

此时亚历山大城内的基督宗教与多神教之间也并无太多直接冲突,这要感谢亚历山大城自己的一种特殊文化形式,即“工会”(Collegia)。同现代的超级城市类似,亚历山大城并不以农业生产为主,而主要以各种手工业和运输业为主,因此从事共同职业的人为了相关利益会组成一种“工会”组织。在这种“工会”组织中,不强调个人的信仰传统,而是更加强调个人的专业技能和水平。甚至于说,如果作为石匠工会的成员,即便是犹太人和基督徒,也可以去建造和修复多神教的庙宇。

而且,这种“工会”文化也不仅仅是劳动者的文化,同时也影响到了亚历山大城的政治领域——多神教的贵族与基督徒的贵族可以一起协商工作,共同为亚历山大城的罗马总督出谋划策,而希帕蒂娅就曾是这个圈子中的一员。

在另外一方面,亚历山大城也与现代的超级城市有着惊人的类似。在这个城市中,除了富人和贵族之外,还有大量的平民以及贫民——富有的贵族们往往拥有一所庞大的住宅,在他们的居住地附近则围绕着一圈受他们保护的平民。之所以形成这种“地形”是因为,罗马的贵族们往往必须要自己掏钱负担起其生活地区的公共生活以及福利救济,因此一处贵族的住处附近往往环绕了一圈投奔他来的平民。

然而在罗马传统中,贵族尽管有义务帮助自己的穷邻居,但他们之间却绝少有日常的往来交流。虽然在空间上他们近在咫尺,但是彼此的生活却可谓云泥之别——贵族们出入都是用马车代步,即避免弄脏自己的衣服和鞋,同时也避免与平民百姓发生无谓的接触。可是也恰恰就因为这种混住的“地形”和一场无谓的接触,才无形之中造成了希帕蒂娅的身亡。

二、 希帕蒂娅其人及其学术生活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希帕蒂娅的教育,那么便是家学渊源。其父亲提昂(Theon)乃是当时最为出色的数学家之一,并且是亚历山大“博物馆”(the Alexandrian Museum)的会员待遇。在那时,“博物馆”(μουσεiα)并不是我们现代意义上的博物馆。这个词的本意是“缪斯之地”,人们在这里会献祭给缪斯女神,同时还会在这里进行古代的科研工作。

希帕蒂娅自幼便跟他接受数学方面的训练,并且此后一直协助其父亲进行对古代最伟大的天文学家之一起克劳狄乌斯·托勒密作品的编辑和修订(在古代,天文学和数学基本上可以视为是一个学科)。

在这里需要补充一下。克劳狄乌斯·托勒密本人正是“地心说”集大成者,“亚里士多德-托勒密”作为一个成功的天文系体系,一直延续到了哥白尼时期才被打破。虽然在影片《城市广场》中希帕蒂娅已经发现了“日心说”,但是这只是一个电影中的虚构情节,而非史实(希帕提娅与其学生的书信以及一部分手稿,现在仍然保留着)。这应该是因为希帕蒂娅参与了对托勒密作品的编辑,同时再把“布鲁诺”的一些影子投射到“她”身上,导演才会创作出这样的史实中没有的情节。



不过,希帕蒂娅自己不满足于做一个数学家,她同时还献身于哲学和神学的研究。为此,她选择了由号称“柏拉图在世”的柏罗丁(Plotinus)所建立的“新柏拉图主义”学说,作为自己的哲学/神学的精神归属。

可是,当时的新柏拉图主义学说也并非只有一脉,而是有两个分支:一脉是由波菲利(Porphyrius)带领的;一脉是由杨布里克(Iamblichus)带领——前者比较注重思辨和冥想(Contemplation),后者则更加注重一些古希腊的宗教礼仪(Theurgy)。在希帕蒂娅在世之时,后者更为流行,在亚历山大城中占据了主流并在色拉皮斯神庙中进行讲学。

可能是由于数学家出身,希帕蒂娅所学的新柏拉图主义比较“老派”和“思辨”,对于宗教礼仪不是那么感冒,因此她所秉持的乃是波菲利一脉的思想。故而在《城市广场》中,希帕蒂娅会使用“魔法和巫术”的情节,也是站不住脚的。相反,她可能对这些嗤之以鼻。

大概在希帕蒂娅三十岁的时候,其父提昂便将自己的学校交于希帕蒂娅管理。而在她三十五岁的时候,希帕蒂娅的学校就已经创下了自己的教育品牌,这是因为她是当时不多的能同时提供“数学-哲学-神学”教学方案的人选。也就是说,进了希帕蒂娅的学校,你就不必再找别的老师学习这些课程了。

于是慕名前来求学的人络绎不绝。值得注意的是,这其中不仅有很多多神教的学生,同时还有大量基督徒的学生!而在这些人之中,她最为有名的学生便是一名基督徒,名为辛涅西(Synesius)。然而在《城市广场》中,他却被描写成了一个“叛徒”。那么,他果真“出卖”过希帕蒂娅么?

并非如此。历史中的辛西涅可是一个非常“挺”自己的老师希帕蒂娅的人。他热忱地赞美过自己的老师以及她的学校。在他离开学校,离开亚历山大城从政的时候,也一直与希帕蒂娅保持着通信联系,向她咨询如何平衡自己的哲学思想和政务实践,并且还不断地推荐政治圈内的年轻贵族去见自己的老师。

那么,肯定有人要问,为什么信仰基督教的人会向一个多神教学者求学?简单地生活,有如下几条原因:

首先,如前章所述,亚历山大城的“工会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人们,不同信仰的人们在一起共处的时间很多,宗教团体的界限也不是非常的明显。

其次,基督宗教也并非完全排斥古希腊的哲学/神学思想。相反,有很多基督徒非常欣赏柏拉图和柏罗丁,并且乐于学习之。与希帕蒂娅几乎同时代的,著名的基督宗教圣徒“希坡的奥古斯丁”也同样非常认真地钻研过新柏拉图主义思想。

第三,亦如前文所述,希帕蒂娅本人所教授的波菲利一脉的新柏拉图主义,不具有那么浓烈的宗教色彩(较少侧重于仪式实践),而是更加强调抽象的哲学/神学理念。因此,无论是基督徒,还是多神教信徒,都可以向她求学。她的不幸身亡其实也与她教学和研究的内容并无太多直接关联。

最后,还必须说明的是,历史当中的希帕蒂娅绝非是一个只懂得躲在象牙塔里摆弄算术和魔法的女人。她关心政治,并且认为自己作为一名哲学家,作为一名贵族,有义务去教化自己的城市。

在历史当中的希帕蒂娅一直就是罗马驻埃及总督的重要顾问。在她的家中,可谓门庭若市,人来人往,这其中不仅仅有她的学生,同样也有不少的官员。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性别,她大概很早就会作为一名出色的政治家,登上罗马的政治舞台,去展现自己的政治才华了。可是也正是因为涉足了政治斗争(虽然她是无意的),才会导致她的身亡。

三、 希帕蒂娅时代的社会骚动

自君士坦丁大帝(Constantine the Great)颁布“米兰敕令”之后,基督宗教逐步成为帝国的一个主要宗教。这其中可能蕴含着帝国的一个内在冲动:一个国家;一种宗教;一位神。然而,随着基督宗教的发展,其思想却并非如皇帝所设想的那般是铁板一块,相反很快就呈现了“多元化”的趋势,甚至分裂的趋势。

米兰敕令之后,基督教会最大的分裂便是由一位叫做阿里乌(Arius)的长老所引发的。双方的支持者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政治斗争,最终以阿里乌派的失势而告终:自此阿里乌派被宣布为异端,逐出了帝国。在这场争议之中,亚历山大城主教阿塔纳修(Athanasius)一直都是站在阿里乌派的反对方,并且前后遭到了信仰“阿里乌派”的皇帝五次放逐。

除了基督教内部的争端,多神教也不甘由此衰败,在这一时期最后一名多神教皇帝弗拉维乌·尤里安(Flavius Julianus)登上帝位了。尤里安本来出身皇族,但是其家族遭到了信仰阿里乌派的皇兄君士坦提乌斯二世的屠杀。

在成年之前,他一直接受着阿里乌派的基督教神学教育,然而其兄带来的阴影可能让他走到了反面。在其成年之后,他结识了新柏拉图主义学者马克西姆(Maximus),并且自此接纳了新柏拉图主义中的“杨布里克学派”的哲学(与希帕蒂娅接受的并不相同)。

在其登上帝位之后,尤里安宣布了一个多神教版的“米兰敕令”,宣布各宗教“地位平等”(实际上,当时基督宗教和多神教在法律上已经是平等的),但同时他命令各地拆除教堂,重修多神教庙宇,这激起了基督徒相当的不满。之后两年时间不到,他便在远征波斯的过程中丧命。

尤里安在位时期虽短,多神教与基督宗教的冲突又重新达到了一个高潮,这也为日后亚历山大城的一场冲突埋下了一个伏笔。尤里安死后,留下了一个混乱的帝国,而帝国的混乱一直到了狄奥多西大帝(Theodusius the Great)即位才有所好转。可是,尤里安带来的有关多神教的负面印象仍然历历在目,使得信仰正统派基督教的狄奥多西皇帝决定禁绝多神教的公开祭祀活动。

在这条禁令发布之后,自然也引起了亚历山大城中的多神教信徒的强烈不满。而亚历山大城新来的主教狄奥多鲁(Theophilus)的不当行为,也给这座本来就已经准备起火的城市,又倒了一桶油。

于是,亚历山大城多神教信徒在其领袖奥林普(Olympus)的带领下暗中决定,对狄奥多鲁的行为进行有组织的报复。一场械斗由此在亚历山大的街头展开了,在抓了一些基督徒当人质之后,他们迅速撤到了色拉皮斯神庙,并以此为据点抵抗前来进攻的治安军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最终,皇帝狄奥多西还是选择了息事宁人,他签发了一道赦免令,赦免了在神庙中的众人。不过,在多神教的信徒撤出神庙之后,基督徒愤怒地冲进了神庙,报复性地砸毁了色拉皮斯的神像,抢走了神庙里的财物。事后,很多参与了这次暴动的多神教人士都跑到了别的城市。

可是,希帕蒂娅和她的学生们却似乎并没有受到这场暴动的影响,也并没有参与这场暴动。这颇有可能是因为参与暴动者多半是属于“杨布里克学派”,而即便是希帕蒂娅也不受他们的欢迎。另外,希帕蒂娅本人对于公开的宗教仪式也不太感冒,因此皇帝的禁令对于她个人的宗教生活也影响甚小。

事实上,反而可能因为这场暴动,在亚历山大城总督奥莱斯忒(Orestes)心中,希帕蒂娅反而得到了更大的提升。作为旧时代的多神教信仰的代表,希帕蒂娅的存在使得总督相信与仍然留在城中的多神教信徒可以同基督徒和平共处。

另外,恐怕还得说一句,虽然在《城市广场》中奥莱斯忒对希帕蒂娅示爱,但是这在历史中恐怕是不可能的……因为此时希帕蒂娅并非是片中的“美丽少女形象”,而应当是一位中老年妇女了。

▍四、 希帕蒂娅之死

非常有意思的是,狄奥多鲁与希帕蒂娅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谈不上多好,但至少不坏。

在希帕蒂娅的学生辛西涅结婚的时候,狄奥多鲁亲自出场主持了这场婚礼。不但如此,他还按立了辛西涅为一名主教,并且他也允许了辛西涅继续向希帕蒂娅咨询哲学方面的问题。不管狄奥多鲁的动机何在,至少在这一阶段,亚历山大城中的多神教信徒与基督徒之间又可以和平共处——亦前文所述,希帕蒂娅也并不反感参与到政治之中,相反她也在积极引导着这种和平的局面。

就在局面已经平静的时候,事情又起了变化,终于熟悉了亚历山大城高层“中庸”政治氛围的狄奥多鲁病重不治,一命归西了。在死前,他命自己的侄子西里尔(Cyril)来接替自己的职务。可是,年纪轻轻的西里尔与其叔叔的风格并不相同,他本人是一个相当强硬且容易冲动的人物,对于各种“麻烦”也是直来直去的。

首先,教会内部一名叫做提摩太的副主教不服从西里尔的权威,西里尔也好不手软。双方的支持者在街上开始了一场持续三天的械斗。

稍后,这边刚刚摆平了提摩太的麻烦,那边他的信众就给他制造了另外一个麻烦。总督奥莱斯忒决定处罚了一个西里尔的追随者,因为他在公开场合里组织跳“广场舞”制造的噪音太大了……西里尔希望总督通融一下,然而被总督拒绝了,公开处罚了此人。

此时,冲动的西里尔却怀疑是犹太人在背后唆使总督来给自己找麻烦,因此西里尔与犹太教社区的领袖进行了会面,双方自然不欢而散。可是事情并未止于此,西里尔的鲁莽行为引发了犹太人的极大不满,于是犹太人与基督徒之间也进行了一场大规模冲突。要知道,在当时的亚历山大城中,犹太人占了差不多百分之二十的人。这使得这场冲突几乎成为了亚历山大城中的“色拉皮斯神庙之战”重现。

此时,西里尔也觉得这场麻烦有些棘手,于是希望与总督奥莱斯忒讲和。可是总督大概觉得事情明显是因为西里尔挑起的,于是拒绝与西里尔讲和要求,并且将之报告给皇帝“狄奥多西二世”(Theodusius II)来裁决这件事情。

对于总督的高傲态度,西里尔也是非常愤怒,他率先发难,作为主教他举着圣经来到奥莱斯忒的面前,希望能够以自己的宗教身份来压制奥莱斯忒。然而,奥莱斯忒作为一个君士坦丁堡而来的基督徒,对于这位亚历山大主教的举措并不在意——历史上,作为帝国在东方钦定的主教,君士坦丁堡大主教一直在试图压制亚历山大主教在东方的权威。

奥莱斯忒的“出格”行为使得西里尔更加的愤怒,于是他直接招来了一群僧侣,包围了总督的马车。僧侣们情绪激动,指责总督的不虔敬,甚至其中有一个人把石头扔向了总督,砸破了总督的头。

此时的总督也是异常愤怒,他绝不能忍受这种人身攻击。在解围之后,他迅速逮捕了这名僧侣,并且将之殴打至死。此时,西里尔则做出更为激烈的回应:宣布这名僧侣为殉道者。于是,总督则干脆不去参加西里尔主持的礼拜仪式。双方就在此刻陷入了一团僵局。

那么,谁可以解开这个结呢?

亚历山大的政治高层集体认为希帕蒂娅最适合这个当调停人,正因为她是一名异教徒,所以她绝不可能偏向冲突的一方!实际上,在僧侣包围奥莱斯忒的时候,奥莱斯忒就已经就此问题开始咨询希帕蒂娅,并频繁与之会面,商量怎么解决这场麻烦。

可是这事情坏就坏在了,奥莱斯忒一方面去造访希帕蒂娅,一方面又不去参加基督徒应当参加的礼拜仪式……于是民间开始谣传,希帕蒂娅用各种巫术迷惑了总督大人。电影《城市广场》中希帕蒂娅迷惑总督之说,大概也就源于此。然而事实上,西里尔和奥莱斯忒双方都清楚这场争斗与希帕蒂娅无关。但是,正如我在前文所述,贵族与平民之间隔着“一堵无形的墙”,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内幕……

很多追随西里尔的基督徒,朴素地回想起当年色拉皮斯神庙中的战斗,他们认为总督与主教之间并无毛肚,这其中反而是异教徒希帕蒂娅在唆使总督!

因此就在一天希帕蒂娅归家的路上,一帮平民兼贫民的人拦住了希帕蒂娅的回家的马车,要找她“理论一番”。可以想见的是,作为贵族的希帕蒂娅肯定不想与这群平民有太多的接触。于是,平民愤怒地把她从马车中揪出来,失去理智的人们像对待色拉皮斯神像一样扯碎了她的躯体——一代著名的女学者就这样殒命于街头。



希帕蒂娅之死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不仅影响了亚历山大城,甚至影响了罗马帝国全境的多神教信徒。在她死后,多神教学者中对于基督宗教的态度明显与之前不同,如果说尤里安皇帝与色拉皮斯神庙之战,都没有得到多神教信徒的集体认可,那么希帕蒂娅之死则迅速成为了一个多神教信徒攻击基督宗教的集体象征。这反而使得双方的关系更加紧张。

位于君士坦丁堡的皇室迅速命人查办此事,虽然西里尔并未参与此事(之前表明他其实是希望与总督和解),但也被迫为此缴纳了一大笔金额巨大的赎金,并且为此几乎破产,而且他手下的工匠也被转移到了奥莱斯忒手中。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挽回希帕蒂娅之死带来的恶劣影响。

日后,希帕蒂娅的形象被文学家赋予了更多的含义,有正面的,也有负面的。

譬如,爱尔兰作家约翰·托兰德(John Toland)曾将她视为是“女权”和“反制度”的精神象征,而塑造了希帕蒂娅美少女形象的英国作家汀斯利(Kingsley),却把她当作一个“缺乏男性智慧”的“柔弱女性”形象。而在《城市广场》这部电影中,希帕蒂娅则被导演同时赋予了“女权”,“智慧”以及“美貌”,然而导演亚历桑德罗·阿曼巴更深的含义却在于反对911之后的“宗教极端主义”——那里面杀死希帕蒂娅的僧侣们穿的并非是基督宗教修士的传统服饰,而是更类似于现代的恐怖分子。

【作者简介】 

聂建松 |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十年相声票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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