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学会与欲望和平相处，在北上广只身闯荡的你已经长大了

源济

学会与欲望和平相处，在北上广只身闯荡的你已经长大了 

原创 2017-03-04 李舒 山河小岁月

居然又过生日了。

过生日前的一周，我半夜一口气看完了《东京女子图鉴》。

看完像是自己过完了一生一样，因为每个女孩都能从女主的身上，看到自己的某些影子。

还记得那一年吗？年轻的我们告别家乡，告别家人，告别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来到陌生的大城市，刚下机场，我们感受到一阵从未吹过的风，我们有的是一颗充满征服的心。

万丈雄心。

很快，我们发现这城市对我们毫不留情。花了工资的大半，却只能租一个三不五时下水道里翻滚头发和油垢、房间不开灯永远黑黢黢、油烟机一百年没清洗过炒个菜就满屋子呛人的小开间。房东很自豪地对我说：“你不懂，这是海景房。”嗯，如果早上起得早，站在阳台上，朝北75°角眺望，在天气好的时候，确实可以看见一点点海，一点点。

每天挤着地铁上班，为了能够多睡五分钟，我练就过在香港地铁里化妆的绝技——尽管在一开始，我曾经把睫毛膏甩在别人的衬衫上。

我喜欢八点之后的美心饼屋，因为可以买到打对折的奶油餐包。我喜欢街角的小吃店三十八块钱的叉烧油鸡双拼饭套餐，因为其中有一碗滚烫的例汤，那是八点下班的我，每天最舒心的时刻。

因为打错了字，被老板骂到狗血淋头。站在茶水间嚎啕大哭，怕来来往往的同事发现，就假装开冰箱找饭盒，把头探进冰箱冷冻室，迟迟不敢出来。脑子里翻滚的，是老板的那句怒吼：

不要把这里当做学校，不要跟我说你还在学习。不适应，那就滚回去，不要废话！

要回去吗？我坐在出租屋楼下的长椅上，想了好几个小时。

腿上被蚊子叮了二十多个包，还是没想清楚。

因为，光是活着，我已经尽力了。

后来以后，我才发现，这样的生活，每一个来到大城市打拼的年轻人，都遇到过。并不只有我这样，你这样，连大名鼎鼎的沈从文，亦是如此。（详情可戳：北漂的辛酸，我懂，沈从文也懂）

我们好像在打一场游戏，打完这个怪兽，很快有下一个怪兽，每一次，你都以为这是最强大的怪兽，打完之后才发现，其实这不过是怪兽中的弱鸡，下一个，永远比前一个难对付。

一个个怪兽打过去，生活就这样升级了。

张爱玲在24岁时，已经遇到了胡兰成。他们写下“胡兰成与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婚书，以为全世界都属于他们的小房间。

丁玲在24岁时，靠《莎菲女士的日记》名动天下，她抛下男友胡也频，从北京跑到上海，为了她爱上的胡雪峰，认为这都是爱的召唤。

杨绛在24岁时，刚刚和钱锺书结婚。他们的结婚仪式和《围城》里写的一模一样，“我们结婚的黄道吉日是一年里最热的日子。我们的结婚照上，新人、伴娘、提花篮的女孩子、提纱的男孩子，一个个都像刚被警察拿获的扒手。

而我的24岁生日，只是傻乎乎地跑到专柜，给自己买了一个Gucci钱包，因为看了《每当变幻时》，杨千嬅说，她要买一个“似Prada的Gucci”。

弹指一挥间，24岁是很远很远之前的事情了。

现在，换了城市，开了公司，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写自己喜欢的文字。可是，真羡慕站在茶水间里哭花了脸的自己，羡慕半夜抓蟑螂的自己，羡慕吃双拼饭的自己，年轻而充满拼劲。

但那时候的自己，大约会羡慕现在的自己吧。

所以，也并不觉得现在就是遗憾的。

因为我从来不为做过的选择后悔，哪怕选错了工作，哪怕爱错了人。

都是人生的一种体验。

回首往事，我们会为当初的选择后悔吗？

也许会的，毕竟，我们离开了家乡，离开了父母，离开了稳定的工作，离开了安逸的生活。

也许不会。毕竟，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体验了不一样的经历。尽管，我们也终于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

就算当配角，那也要做个有台词的配角。

支持我们的是什么呢？剧中的女主说：

我永远都有新的想要的东西。所以我会永远一边劝着自己适可而止，一边一步一步地去探索去追寻。

我们终于学会了，与欲望和平共处。

这才是成长的本质。

张爱玲在我这个年纪，偷偷前往香港。印象最深刻，是她在乘火车离沪时，检查行李的北方来的青年干部，对张爱玲戴的一副包金小藤镯发生了兴趣，要看看到底是否真的包金，于是用小刀去刮。刮了半天，终于从厚厚的包金下面露出白色来，检查人员看看张爱玲心痛的神色，便安慰似地道：“这位同志的脸相很诚实，她说是包金就是包金。”

丁玲在我这个年纪，是延安的著名文化人。为她开的欢迎茶会上，毛泽东一边踏进窑洞，一边连声问：“我们的女作家在哪呢？”几天之后，她收到了毛泽东通过军用电报发来的《临江仙·给丁玲同志》：“纤笔一枝谁与似？三千毛瑟精兵。阵图开向陇山东。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将军。”

杨绛在我这个年纪，是全家人的支柱。她写的剧本风靡上海，夏衍看了杨绛的《弄真成假》、《游戏人间》及《风絮》都赞不绝口：“你们都捧钱锺书，我却要捧杨绛！”但她最引以为傲的，是日本人上门时，她镇定地第一时间藏好钱锺书的《谈艺录》。

我在我这个年纪，看了《东京女子图鉴》。

印象最深刻的，居然是女主过生日。她最大的愿望是去东京的米其林三星Joël Robuchon，为此还刷爆卡买了29万的名牌裙子。

结果，富二代男友在那一天放了她鸽子，并且另找了一位姑娘做未婚妻——那位姑娘吃Joël Robuchon跟吃肯德基一样。

那一幕我流了很多泪（你知道我们双鱼座就是这样！），看着水川麻美吃着泡面看着日本相声，我特别想隔着屏幕大声说：

姑娘你是不是傻！

Joël Robuchon的午间套餐最少花6000日元就可以吃到啦！！！折合人民币才240啊！！

女主肯定不是双鱼座。

我们双鱼座的生日，不一定要特别隆重，特别豪华，特别blingbling，我们会在生日这一天，选择自己最舒服的方式，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比如，有一个明天过生日的双鱼座男人，在八十年前，选择在生日这一天，送给另一个同一天过生日的双鱼座女人一个礼物。他帮助这女人的继子从遥远动荡的俄国回到中国，让女人的天蝎座丈夫感动得泪流满面。

送礼物的双鱼座男人，叫周恩来。

收礼物的双鱼座女人，叫宋美龄。

我们双鱼座，最喜欢大家快乐，世界和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