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注册
搜索
查看: 331|回复: 0

[故事分享] 《全民故事计划》第132期:活在飞翔梦里的春晖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7-2-21 12:2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活在飞翔梦里的春晖 

 2017-02-20 蒲末释 全民故事计划

他穿着一件灰黑色的棉衣,脸上涂着炭灰,我被吓得一个趔趄,正要脱下书包挥向他时,只听到春晖喊出了我的名字,他说:“小远,这是给你的。”


全民故事计划132个故事


 

春晖搬来的那天下午,我和几个伙伴在粮库旁的道场打弹珠。八月末的太阳依旧毒辣,我们匍匐在地面上,一个个气势汹汹地盯着地面上的弹珠,气都不喘一声。输的人不甘心,赢的人不敢走,道场上分外肃静,只有脸上豆粒大的汗珠砸落下来的声音。


当时正轮到叶鹏,他已经瞄准三角封边界的弹珠,却被一辆卡车的鸣笛声吓得手一抖,弹珠与边界擦肩而过。我们纷纷抬起头往七里塘旁的坡顶望去,叶鹏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拍了拍膝盖的灰尘,朝着卡车驶来的方向说了一句:“干你娘。”


卡车缓缓地驶来,最后停在道场的旁边,扬起很厚一层灰,车门开后,一个女人颤颤巍巍地从车头下来,她有些吃力地喊了一声:“春晖!”我们这才看到一个青年人在车身上的柜子后探出半个脑袋,他在车上蹦了两下,敲打铁皮的声音格外刺耳,没等我们走近看,就看到他一脚跨到铁栏上正准备往下跳。那护栏落地有两米半高,正当我们张大着嘴巴准备观赏少林寺的轻功时,女人大声呼喊着:“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好好......”话没说完,就听到青年人坠地的声音,摔了一个狗吃屎,我们发出一阵哄笑,却看到青年人从地上爬起来看向我们更肆意地笑着。


叶鹏顿时收住笑声,说了句:“切,傻子!”


“切,傻子。”我和另外几个人一同附和着。


那时我们家门前那棵拐枣树还没有被砍掉,我常常坐在门口观望着离我家不到二十米的粮库,粮库宽有十米,长长的一排,红色的砖,白色的石棉瓦,镂着整齐一排的窗户,阳光照下来散着金闪闪的光。在我眼里,那是整个漕阳镇最漂亮的建筑。


只有到了每年秋收,粮库的大门才会敞开,厚重的铁栓被人缓缓拉开时发出悦耳的金属声,中年人一人扛着一袋有我肩高的稻谷,像蚂蚁搬运货物一样将粮库填满,站在门口都能感受到粮库里吹出来的凉飕飕的风。在我的众多童年梦想中,最迫切的一个就是能够住进粮库,哪怕是库仓旁的小屋,我奶奶说:那是看仓员住的地方。可是在那天下午,春晖和那个女人住进了小屋,还搬进去了一个柜子和一些叮当响的锅瓢。


我问叶鹏:“粮库不是共有的吗?”


他很不屑地说:“早就不是了。”说完看了看远处的夕阳又瞧了一眼粮库,“真是扫兴,不打了,回家咯。”


我看着叶鹏远去的身影,跟上了他,其他人也不欢而散,走到我家门前的路口时,叶鹏用一种不可置否的语气对我说:“以后就不要去道场玩了。我不去,你也别去。”我没问他为什么,急忙点了点头,叶鹏在我们这群孩子中是最有主见的一个,我想他说的话一定有我不能明白的道理。


即使不去道场,我也能看到春晖的身影,他笑呵呵地站在看仓房的后门外,抬着头看天上的晚霞发呆,春晖的母亲在厨房里做饭,矗立在白色石棉瓦上的烟囱冒起寥寥的炊烟,我才意识到看仓房已经很久没有住人,就连那个看仓员也再没见过。

 

 

那一年的秋收,粮库的门没有打开,看仓房的门却一直敞开着,有几次起早帮我奶奶拿洗好的衣服,看到春晖站在门外唱歌,听不清楚歌词,更像是毫无旋律地乱叫,在河岸洗衣服的女人们说:天天见他出来嚎,比公鸡还准时。


“公鸡叫得不比他好听,也没见人管管。”


“哎呀,何必跟一个傻子计较呀。”说完女人们的笑声随着水花一同荡开。


有一次我在去帮我奶奶拿衣服的路上碰到了春晖的妈妈,她提着一桶没洗的衣服从河岸往回走,看到我亲热地喊我:“小远。”她的面颊绯红,兴许是发烧了,走路的步伐也轻飘飘的。到家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奶奶,她叹了一口气说:“换做以前,春晖他妈早就上前跟人干架了。”


春晖除了在早上唱歌,偶尔傍晚也会唱歌,他听到鸟叫会学着发出“啾啾”的声音,叫了几次就张开双臂,在看仓房后门外的空地上转着圈,像极了一只盘旋在地上的鸟。


九月份开学的第一天,班上叽叽喳喳地说着粮库住了一个傻子的事情,有人惊叹地说着:我还没见过傻子呢,傻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我暗自说着。


“他不会留着哈喇子吗?”班上嗓门最大的女生张小莹用好奇的眼光看向我问着。


“我没见过。”我说。


“放一个暑假,眼睛打弹珠打坏了吧,谁不知道你家就住在粮库后面。”张小莹有些不依不挠。


我没再搭理她,叶鹏是最后一个来报道的,他经过张小莹身边时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这么想知道,自己去粮库看啊。”


“去就去,还有谁去?”张小莹对班上的人喊着,平常她这样高声喊着,没有人会搭理她,可那一次连几个底下说张小莹是“八婆”的男生都对她应和着。


那天放学,张小莹走在最前头,她身后跟着五六个人,边走边拿书包当锤子耍,叶鹏和我走在最后头远远地看着他们,他似笑非笑地说:“一群傻子。”叶鹏的眼神和他那爱喝酒脾气又暴躁的父亲一模一样。


快走到粮库旁的道场时,张小莹那一群人停下了,没有一个敢往前走,我和叶鹏走近了才看清春晖正拿着一根棍子挥打着粮库门前的一棵樟树苗,树苗被打倒在地上又弹起来,春晖嘴里踹着粗气,却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口号大声喊着:打倒帝国主义!他打一次,树苗就弹起来一次,春晖皱着眉,眼睛和鼻子挤在一起,更用力地挥下去。


叶鹏看到后冷哼了一声:“怎么不去看了?”说着要往前走,其他人拉住他小声窃语着:“小声点,他手上拿着东西呢!”叶鹏从人群中挣脱出去,春晖察觉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直起身子望向我们,叶鹏也站住了,张小莹走上前想把叶鹏拉回来,春晖也往前走了两步,张小莹就站住了。春晖的目光落在张小莹的脸上,稍稍倾着脖子注视着她,突然他笑了起来,眼睛眯在一起,张小莹捂着脸骂了一句:“流氓!”骂完就从人群中跑开了,我们看到春晖手里拿着棍子作势向我们跑来,也叫嚷着跑开了。


听说那天张小莹是哭着跑回家的,她妈妈问她是不是跟谁吵架吵输了,她第一次闷着声一句话都没说。


第二天,我去学校,经过粮库时看了一眼,那棵树苗被绑了一个木架支撑着,红色与绿色的毛线交织缠绕,我看着那醒目的树苗出神,远远地听到叶鹏喊我的名字:“小远,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

 

 

六年级的教室在教学楼最高的一层,没上课前,走廊里的女生都在跳橡皮筋,男生拉拢一群人在过道旁的大厅里玩“空海陆”,上课铃响之前,教学楼一片欢腾,叶鹏在爬完第二层楼梯后小声地问我:“那个傻子叫什么?”

“春晖。”我说着。


“你知道,他有一个妹妹叫春英吗?”叶鹏说完顿了一下,“听说很早就被送人了,我妈说的。”叶鹏说完没等我细想,上课铃就响了。


那天放学回家,我问我奶奶:“傻子是不是有个妹妹?”我奶奶疑惑地看着我,我又改口说:“春晖是不是有一个妹妹?”她点了点头,“他妹妹春英生着一双和他妈一模一样的丹凤眼,他妈妈年轻时的模样不差现在电视上的人儿,就是没遇到一个好的男人。”我奶奶说完像是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顿了顿说,“他们一直想再生一个儿子的,因为春晖,他妈没少挨他爸的打,春英四岁的时候就被他爸给送人了,他爸瞒着他妈偷偷给送走的。”


“那春晖的爸爸呢?”我想这个男人肯定跟我的爸爸不一样。


“走了,被春晖的妈妈砍了一刀,不知道去了哪。”我奶奶说完叹了口气,去了厨房拿了一把青菜让我送到春晖家。我有些不愿意地摇了摇头,她换了口气又笑又气地说:“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让你跑一趟又不会断了腿。”我跑回了房间,边跑边嚷:“要是被春晖他妈给砍断了腿,就完蛋了!”我奶奶走过来作势要打我,被我逃开了。


春晖在我家门前的粮库住了一个月后,班上风言风语地开始猜测他的来历,有人说他有一个当干部的叔叔,他和他妈是托了他叔叔的关系才住进了粮库;有人说春晖以前并不傻,是被人打傻的;更离谱的是说,春晖是被他妈从福利院捡来的。他们都是信誓旦旦地说是听爸妈说的。


没有人谈论过春晖的爸爸,他们谈到班上某个人的爸爸时,最先想到的是叶鹏,因为他爸爸是出了名地爱打架的人。我们都怕他,就连我在路上遇到叶鹏的爸爸时都不敢抬头。


叶鹏对他们的猜测都是冷哼一声,他跟我说他知道春晖以前的事,可他又故意保持神秘地不告诉我,我也就没告诉他我知道的。况且我奶奶跟我说不要跟人讲她说过的话,她还嘱咐我不要去欺负春晖。


我心里想着,我和春晖指不定谁欺负谁,他的身材和我爸一样高大,每次我放学回家经过粮库都要谨防着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抡我一棍子。我心惊胆战地度过六年级的上学期,期末考试的那个星期,我裹得紧紧的,只能看清前方的路,经过粮库时,背后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我回头看到春晖站在我后面,他穿着一件灰黑色的棉衣,脸上涂着碳灰,我被吓得一个趔趄,正要脱下书包挥向他时,只听到春晖喊出了我的名字,他说:“小远,这是给你的。”说完他笑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个装满瓜子的碗,我怔在那里,春晖又说了一遍:“小远,这是给你的。”我接过春晖手中的碗,还是热和的,没等我问他,春晖就跑回去了。


吃晚饭时,春晖的妈妈又来了一次,拿着一个笊篱,装满了瓜子,我奶奶笑呵呵地接过去倒进我傍晚放瓜子的地方。她问春晖的妈妈:“春晖他现在情况好些了吗?”春晖的妈妈说:“比以前好些了,这瓜子就是他炒的。”她露出自豪的神情。


春晖的妈妈回去后,我奶奶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总不能这样照顾他一辈子。”

 

 

过了那一年除夕,是春晖的本命年,我奶奶去庙会求了两个佛,一个给了我,另外一个给了春晖的妈妈,第二天春晖的妈妈带着他来我家拜年,我看到春晖的胸前戴着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佛像,倒吸了一口气,乘我奶奶不注意的时候溜回了房间,将佛像取了下来偷偷地塞进了床垫下。我奶奶再问起我时,我告诉她说已经掉了,她也没多问,这种东西我家里有很多,掉了也不稀奇,可是从那以后我每次看到春晖,他的胸前都挂着那个佛像,他看到我还是笑呵呵地望着我,有时还会远远地喊我的名字。


叶鹏在那一个寒假都没来找过我,开学后他见到我也没和我打招呼,其他人也一样,班上有人说我跟傻子玩在一起迟早有一点会变得跟傻子一样,我没搭理他们,上学和放学都是一个人。


小学毕业的那年,没有人来找过我打弹珠,在道场上打弹珠的人我也不认识了,都是年纪比我小的人。整个七月份,我只能窝在家里看小人书,知了声一天比一天聒噪,到了八月中旬,叶鹏有一天来找我借网兜,他吆喝了一群人去七里塘钓龙虾,听说那里的龙虾爬满了水草,一个个钳子又红又肥,拿了网兜后叶鹏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激动得点了点头。


随行的有班上其他几个人,张小莹杵在人群中间,叶鹏走在最前头,除了我以外,他们全都晒得跟抹了层酱油似的。毒辣的太阳晒得人头皮发麻,可我们一个个兴致都很高,到了七里塘,我们纷纷拿出钓竿,绑上自家烧过的肥肉皮,各自找了位置等待龙虾上钩。


钓了一刻钟都没听谁钓起来一个,那些颜色深红的龙虾近在眼前,可就是不吃食,张小莹尖着嗓子嚷着:“要不换个地方吧!”没有人回应她,依然是眼睛盯着水面下的龙虾等待着它上钩。她又嚷着:“要不我们回去吧,会中暑的。”


“脚在你自己身上,你要想回去就自己回去呗。”有人不耐烦地说。张小莹冷哼了一声,丢了钓竿往回走,没过半分钟,她又跑回来了,嘴里吞吞吐吐地说:“傻子...傻子过来了!”我们纷纷抬起了眼,看到春晖穿着一个大裤衩,露着白皙的膀子大步流星地朝七里塘走来。他们都不敢肆意走动,我也做出惧怕的样子,心底却偷偷笑了起来。


我想告诉他们,春晖其实并不会打架,叶鹏却先朝我使了一个眼色,让我过去。我在他们的注视中,走到春晖的跟前。他喊了一声我的名字说:“我也想钓龙虾。”其他人在听到后爆出一阵哄笑,从来没有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对我们说他也想钓龙虾,有几个人拿着钓竿走到春晖面前,挑逗似说:“你想吃肉吗?”


春晖愣了一下仿佛忘记了刚才说的话一脸期待地说:“想!”


那个人就将钓竿伸到春晖的眼前,线上绑着的肉皮沾着水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春晖伸手去抓,那个人就将钓竿高高扬起,让春晖扑了一个空,这样轮流挥了好几次,春晖着急得跺着脚,却还是笑呵呵的。我在旁边干瞪着眼,到最后不得不喊出一声:“有龙虾上钩了。”那几个人又跑回河岸,搜索着是谁的杆,却也都扑了一个空。春晖还站在那里念叨着:“要吃肉,要吃肉。”


张小莹躲到叶鹏的旁边,不敢再回去,我们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看着钓竿,春晖看着我们,时间过得极缓。


到了傍晚,天气凉爽了许多,第二个喊出有龙虾上钩的人是叶鹏,他招呼着我拿网兜,紧接着有第三个上钩的,第四个......春晖一听到有龙虾上钩就激动得拍手。所有人都聚集到叶鹏的附近,将钓竿尽量地往前伸,叶鹏暗自骂了一句换了一个地方钓,没过一会儿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正当我们沉浸在起竿的快感中,只听到“轰”的一声,看到叶鹏掉进了塘里,张小莹尖叫了起来,人群霎时散开了。在地上找可以捞的棍子,举目望去全都是石头。


眼看着叶鹏在水里扑腾着越漂越远,我看向比我们高出许多的春晖朝他大声喊着:“救他!”春晖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人群纷纷看向春晖,一起对他呼喊着:“快啊,快去救他!”春晖像是从睡意中醒了过来,往塘里飞奔着,我们看到他游到叶鹏的身边,赶紧去把他俩捞了起来,春晖上岸后像只是洗了个澡似的,嘴里念叨着:“好凉快。”春晖留下叶鹏和我们独自回去了,我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起要是春晖不会游泳……心里霎时觉得空荡荡的,步子也越来越重,一直走到家门口,望黄昏下的粮库从头到脚都感到一阵寒意。

 

 

叶鹏从落水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那个暑假最后两天,叶鹏跟着他父母搬去了外地。倒是春晖常常一个人出门遛弯的时候经过我家门口喊我的名字,我回应着他,他就憨厚地笑着。


春晖脸上的胡子越来越浓密,春晖的妈妈说他自己有次用刮刀刮胡子划了一道口子,痛得哭了一晚上,就再也没有刮过。我奶奶说:“哭也得刮,孩子都是这么哭着长大的。”春晖的妈妈笑着说:“以后吧,慢慢来。”


在我上初二那年的十一月份,春晖的妈妈去世了,劳累成疾,我跟我奶奶去参加葬礼,看到春晖身边一直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我奶奶一眼就认出那是春英,她和和气气地接待所有的人,宴席设在了粮库,春晖在桌子间穿梭者,看到吃的就往嘴里塞。送灵柩的时候,有人拉住春晖对他说:“春晖,你妈都走了,你哭一声,送一送她。”春晖站在那里,使劲扯着胳膊,又从口袋里拿出吃的塞进嘴里,脸上笑呵呵的。有女人红着眼走过来,声音颤抖着对春晖说:“春晖,你哭一哭,你妈在的时候是一个多么能干的人......”还没说完,那个人就已经哽咽了。


“春晖,你哭一声吧,你哭一声,你妈也走得安心。”


那天出门路上有好大的风,我们目送着送葬队的人消失在七里塘旁边的山坡上,没有任何人听到春晖的哭声。


没过几天,看仓房的门又被锁了起来,春晖走了,最开始我们都以为春英带走了他,可后来有人在漕阳镇的街上看到了春晖,他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蓄着长长的胡子在车站那里笑着啃着手里的甘蔗。又过了半年,再没人见到过春晖,没有人知道春晖去了哪里。


我读高二那年,粮库被拆了,不久就建了新的楼房,高考毕业那年,叶鹏跟着他父母从外地搬了回来,他个头比我矮了半截,说话和善了许多,来我家找我时,没说上两句话就问我:“春晖呢?”


我说:“早走了。”


叶鹏满眼脸失望地说:“我当初都没有跟他说一声谢谢......”


我望了一眼以前春晖家的后院,想起春晖第一次学着鸟在地上盘旋的样子,拍了拍叶鹏的肩说:“会碰到的,以后会碰到的。”


*图片源自网络 



作者蒲末释编辑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小黑屋|www.hutong9.net

GMT-5, 2025-1-10 03:28 AM , Processed in 0.027948 second(s), 15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4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