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爱情，《爱乐之城》和《五十度黑》都错了

源济

这两部大热影片对亲密关系的诠释截然不同，却共同体现了当代爱情异常冷漠的一面。

电影《爱乐之城》剧照。 图片来源： LIONSGATE
JEANNE SAFER
华尔街日报  2017年 02月 14日 13:31

电影又给浪漫爱情加了把火。围绕亲密关系以及性欲之于恋爱的意义，近期的两部大热影片展现了当代人两种极端的不同态度。一部是已斩获14项奥斯卡奖提名的《爱乐之城》(La La Land)，另一部是《五十度黑》(Fifty Shades Darker)，也就是2015年上映以来在全球范围内票房超五亿美元的《五十度灰》(Fifty Shades of Grey)的续集。

这两部电影都描绘了一对异性情侣之间跌宕起伏的恋情，结局却大同小异（注意：以下内容有剧透）。《爱乐之城》是一部色调甜美的旧式歌舞剧，剧中想在洛杉矶打拼出一番事业的女演员和爵士钢琴师演绎了一段典型套路的爱情故事：两人一开始看对方不顺眼，后来渐渐成为了对方的粉丝，互相加油打气。但是随着各自在事业上取得成功，两人走向了分手。虽然双方都在艺术追求上实现了梦想，但因许不下承诺，也越不过障碍，没能终成眷属。

赶在情人节前上映的《五十度黑》则是部色调单一的电影，延续着《五十度灰》的性虐主题。虽然《五十度黑》自称是一部软情色幻想片，但其剧情还是不离情色套路。鞭子、锁链、皮带、马鞭可能已经成为一些圈子流行的情欲器具，但这部续集的剧情比《五十度灰》还要狗血，最后不由分说地发展到了电影中最老的桥段：求婚。这是《傲慢与偏见》的翻版，但少了机敏和智慧。

《爱乐之城》则在自己的爱情观上更加剑走偏锋。这确实是浪漫爱情中真实的分手方式，因为到最后事业野心会战胜爱情。电影中，看似不太相配的男女主角互相鼓励和欣赏，男主角治愈着女主角的不安全感，女主角则缓和了男主角的浮夸自大，可是，两人在暂时的分离期间还是没能找到继续在一起的方法。当恋人不能成熟地处理纷争，那么爱火再旺也不能战胜阻碍。这部电影描述的两个事业型人士的恋情比其他电影更灰暗一些，但也可能更真实。

而《五十度》系列，除去剧中人物极不自然的挑逗装扮不说，实际上是一种古老幻想的色情变体，传达着这样一种观点：好女人的爱，能够感化一个冷漠的男人。只是在该系列电影里，她以忍受让自己受辱的性行为，去拯救有过受虐史的爱人。

但是，这一愿望在现实中从未实现。这是一种无望而凶险的幻想。我在心理治疗中，日复一日地见识这种幻想的危害（而且我自己也经历过，所幸是很久以前）。

与所有让人为之动容的小说一样，这两部电影切中了我们的恐惧与渴望。剧中的元素亦有现实，亦有幻想。《爱乐之城》中那对怀揣艺术梦想的情侣，他们挣紮的感情不乏现实写照──他们在剧中的对白，几乎就是我一个女演员病人与其演员男友日常对话的浓缩版。但《爱乐之城》的结局建立在一个毫无可能的转折点之上。很难想象在现实当中，女主作为无名之辈能让知名选角导演看到她的独角戏，继而为其量身打造一部电影。

再看《五十度》系列，有过被虐经历的亿万富豪男主可能在续集中停止对女主的性虐（如今他只在女主要求时才打她的屁股），但这并未改变他病态的控制型人格。男主的改变勉强称得上进步，但要成就一段美满的婚姻，这还远远不够。

我一度想弄清，现实当中有多少年轻女性（包括我的病人和她们的同龄人）接受类似《五十度灰》男主的性格预设，同时作为一个思想解放的现代人又认为性虐是可耻和违反常情的。让我欣慰的是，她们（其中包括受虐狂个体）中仅有极少数能包容另一半随意勾搭，并且愿意长期忍受没有欢愉的性生活。她们希望取悦那些闯入她们生命的问题男性，并且赢得他们的爱，就像《五十度》系列中的女大学生安娜斯塔西娅•斯蒂尔(Anastasia Steele)一样。在这样的关系中，男女双方都备受煎熬，建立真正亲密关系的难度比普通人群大得多。

相对经典的浪漫爱情故事，我十分相信现代版本提供了宝贵的新观点。但我也对现代人的迷失感到惊讶。在我看来，这两部热门影片都没能体现爱情的一个基本要点：任何人在完全获得他人真爱前，需要发自内心地做出改变。

在《爱乐之城》和《五十度黑》中，我们没有看到主人翁因爱情重新塑造自身的迹象。这两部片子最打击我的地方就是自我审视的缺失，没有任何一个情节体现了建立深刻和持久爱情的关键──爱人的自我成长。

所有经典的爱情故事都未放弃对这一内涵的诠释。就像电影中常说的那样，幸福需要努力才能获得。

（Jeanne Safer博士是一位心理学家，也是《爱情的失而复得》(The Golden Condom and Other Essays on Love Lost and Found，Picador出版社出版)一书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