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隆冬,在学校操场的公厕过了一夜…
我高二是重点班的倒数,从小当惯了好学生忽然被班主任横挑鼻子竖挑眼真特么不爽。
不算是自暴自弃,某天,我决定干点跟自己倒数这个身份相匹配的事儿。
我说的是翻墙出去上网。
我高中是封闭式寄宿学校,每晚熄灯前关宿舍大门,熄灯后查人数,夜间不定时间一大号手电筒照进宿舍看看人齐否……
在跟敌人艰苦卓绝的斗争中,我的前辈们早已有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应对方法:
第一步是装。
熄灯前,刚熄灯后,在宿舍老老实实该干嘛干嘛。同时准备一球(篮球、足球,乒乓球……这智商也基本可以告别网吧了),用厚棉被盖住(曾经有个哥们儿智商感人,夏天按捺不住出去上网,还没出校门就被抓了,因为夏天啊啊!谁有病盖一床……),只露一点儿,从门外看跟个人差不多了~
第二步是下。
几床床单被罩,系在一起当麻绳儿使,从阳台抛下去,然后……
嗯,脑补一下吧,几个有梦想的少年在茫茫夜色中悄无声息地飞檐走壁……
(后来我玩儿《刺客信条》的时候,总会想起自己这段经历以及,我若是在宿舍楼鬼迷心窍信仰之跃了会怎样……)
OK,成功出了宿舍门。
第三步是翻。
这个简单,翻出学校铁栅栏就海阔任鱼跃了。
好了,终于可以讲故事了!
我那年住六楼……
我够胆儿床单也不够长啊!何况越长越不!安!全!
提前联系了一三楼的哥们儿(一二楼阳台封闭)。
咳咳,再说点题外话,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三楼有一宿舍几乎处在视野盲区,是个绝佳的下楼点,于是该宿舍几个人就做起了这无本的“借路”买卖:要出门?好啊,出去帮我带包烟……
万事俱备!
然而到了三楼阳台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恐高……
同行的哥们说:走!
我战战兢兢地说:你……你们……先……
他们都笑了:瞧你那球样儿,出去上个网吓蒙逼了就?
我:我……恐……恐……高……
……
我认识了一帮好哥们儿!
他们埋汰我归埋汰我,最后他们想了一招儿:
他们先下,然后在楼下时刻准备接着我……(其实就是心理作用)
然而……
他们真真儿是低估了我的恐高……
“你他妈稍微松松手,往下滑啊!”
“风……大,我……我在……晃!”
“你两腿靠着点儿墙!往下蹦!”
“卧槽!我……好像……看……看到打的节……动了!”
“我日你大爷你松手跳吧!”
……
声儿越喊越大,终于……
招来了保安……
“跑!”
我的哥们儿们好似脱了缰的野狗撒腿就跑,保安拿着手电就追。(没看见我……)
风在吼,狗在叫,他们都忘了还挂在床单儿上心惊胆战的我……
跑远了,跑远了……除了风我听不到别的声音。
这床单不会断吧?
我一点点儿向下挪,这次没人给我加油打气,我要下去,不是因为对网吧的痴恋,因为我怕死……
妈妈救我……!
“bia da”
床单断了……
万幸的是我已经到了一楼的高度,除了屁股疼没事儿……
可是,下来了又能怎样……?
我的同伴生死未卜,我已是惊弓之鸟,我能去哪儿?
数九隆冬
寒风彻骨
我开始想念我的花棉被。
哦!对了,操场那儿有个公厕!
裹着桃红柳绿的各色床单(聊胜于无……),我去了公厕避风……
北方的冬夜
我几乎都想试试是不是公厕里的翔都硬到能砸开宿舍楼大门的门锁!
我相信它是可以的!
然而我是个老洁癖……(老洁癖还去厕所过夜……)
你问我臭么?
不臭?
我用嘴巴呼吸,鼻孔在流泪。
神啊,救救我吧……
哪怕是个厕所神也行啊!
我冷,我无聊
我唱歌,唱《杨白劳》
我背书,背《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
我挨了一夜
天终于亮了
没有日出,还是阴天……
朦胧中我听到了上学的声音。
扯下床单,我冲去了食堂。
世界对我最大的善意就是一碗热翔……啊呸!冻蒙逼了,热粥!
哦。你问我那几个哥们儿怎么样了?
他们跑赢了保安,快活风流了一夜……
然而……
第二天某人提议去吃豆浆油条,在小摊儿被出来买油条的年级主任抓了个现成。
我几乎能想象到他们那副油条噎在嘴里随着惊愕的呼吸上下抽动的表情……
他们很硬,像那晚厕所里的屎一样,没有供出我……
我是那晚唯一没有被抓的,因为……
我就是没有出去上网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