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位哥们,让我去欣赏生长在咸淡水交汇处的红树林。我还答应他,等我看完回来,让他划一会儿我的独木舟。
我告别他后,大概在海上划行了 15 公里才到。红树密密麻麻,将风阻挡在外,整片红树林非常宁静。越往里划,水道不断分叉,变得越来越窄。
而我钻进里面时,正值退潮时间,水位比较低,很多在涨潮时可以通行的水道,因为水位下降变成了死胡同。
很多较窄的水道,浆下得深一点,桨叶就插进淤泥里去了。划了大概 20 分钟后,我总算从一条窄水道,划到中间一个比较大的开放水域。
这里有点像一个小湖,周围长满了灌木和草本类红树,可以比较痛快地划,虽然速度不可能像在外海那般——毕竟这个红树小湖,水深其实也不足一米。
浅水中,独木舟带起的尾浪特别大,加上浅水水阻也大,拖慢了独木舟的速度。划行在宁静的红树林中,船桨敲打在水上的声音,特别响亮。
正当我享受着这占林为王的感觉时,右前方 20 多米远的地方突然砰一声闷响。我环视四周,这里除了我没有任何人,难道有海豚?
很快我就意识到,海豚不太可能来这么浅水的红树林里,隐隐地,我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停止划桨,仔细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好像有一块老枯的木头,沉在水表下,或者是趴在水底淤泥上,因为水实在太浅。我轻轻地将独木舟往前推进了一点,看见木头的尾部动了一下,水色被搅得更加浑浊了,两个亮亮的珠子浮出水面。
OMG,分明是一条成年鳄鱼!
它好像正瞧着我,我已经停止了划浆,但独木舟还是因为惯性继续往前滑行。我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越来越快。
我想向后倒桨,让独木舟停止滑动,又怕划桨声惊动了对面的庞然大物。
没有时间让我犹豫了,我尽量轻缓地把桨插到水里,利用桨在水里产生的阻力,让独木舟滑过去的速度减慢、再减慢。
在离鳄鱼大概七八米远的地方,独木舟终于完全静止下来。握在手上的浆有点滑,估计是手掌冒汗所致。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独木舟没有直接滑到鳄鱼的嘴边。
资料图
我一动不敢动,不敢发出任何响声,紧张地盯着鳄鱼。三十多度的红树林里没有一丝风,闷热难当。
但我的后背还是不断冒着冷汗,我紧盯着鳄鱼,鳄鱼也同样紧盯着我,双方都一动不动。狭路相逢的我们,对峙了半小时,彼此都只有眼珠在轻眨、转动。
以这条成年鳄鱼的体型判断,如果它发起攻击,我应该没有赢的胜算。但只要我不动,不让鳄鱼造成我要攻击它的错觉,它应该不会主动出击。
因为我的独木舟有 5 米长,我坐在舟内,人与舟是合二为一的,鳄鱼不会轻易攻击体型比它大的动物。
但是,继续这样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必须趁天黑前离开这个红树林。有鳄鱼,又像迷宫一样的水中森林,滞留到天黑无异于自寻死路。
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我把桨叶轻轻放在水上,然后慢慢沉到水里,以极其缓慢的动作轻柔划动,以保证不发出任何水声。
观察鳄鱼,它好像没发现我的小动作。我不敢直接把浆从水里提起来,担心浆叶上的水滴下来发出响声,惊动鳄鱼。
我把桨叶的底部,贴在水面上,停在那里,让浆叶上残留的水,彻底流干后,再把浆提出水面划下一桨。因为这个桨姿太过轻柔,微弱的力度没有让独木舟倒退多少,而且这一个动作就花了我 20 几秒。
正常桨频是两秒钟三浆,我现在 20 多秒一桨的频率,比打太极的动作还要慢。但好歹独木舟挪动了一点,能移动,就有希望。
继续用相同的轻柔动作,小心翼翼地一桨接着一桨往后倒划,我从来没有这么专注过,但生死一线,我眼里脑子里除了鳄鱼,别无其他。
这套太极桨法,好像打了好几个小时,瞄了一眼手表,其实只过了十几分钟。我的独木舟,终于退到 8、90 米开外。
鳄鱼是爆发力强悍的动物,速度迅猛。据说每一次对猎物突击,它消耗的能量相当于一匹马跑两公里的能量消耗,所以鳄鱼一般不会浪费体能去袭击距离很远的猎物。
作为冷血动物,鳄鱼的耐力相当差。所以,我与鳄鱼之间这 8、90 米的距离,对我来说已经比较安全了。
我把浆频提高了一些,逐步增加力量,等到我能肯定鳄鱼不可能通过这么远的距离袭击我了,才开始不再倒退,调转方向往外划。
擦了一把快把我眼睛糊住的汗,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注意观察水中有无动物,一边观察水道情况,以防迷失在这个迷宫之中。
↑红树林密密麻麻的气根
一些浅滩淤泥上,好多跳跳鱼在蹦来蹦去,好像在安抚着我乱跳的心,也在提醒我终于回到了无害的区域。
傍晚平安回去后,我想把那哥们灌醉。
结果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白种人太能喝了(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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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树林相片非当时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