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之狼》：奥斯卡不爱《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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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尔街之狼》：奥斯卡不爱《金瓶梅》

2014年03月05日 10:18
作者：潘采夫

奥斯卡颁奖直播当天，我去一家网站帮忙做直播，聊到迪卡普里奥提名梅开四度，老马丁更是九度提名，这次携《华尔街之狼》汹汹而来，不知能否圆小李金人之梦。话音未落，小金人颁给了马修·麦康纳，该君证明了，靠自残式演技（暴力减肥）才是是奥斯卡的王道。

小李脑残粉顿时心都碎了，在他亲吻马修·麦康纳的一张图片下面，才华逼人的网友们留下一句神对联：“上不了头条可以把头条给上了；拿不了影帝可以把影帝拿下。”顿时想起东东枪一副神对联，尤其下联形容马丁·斯科塞斯，也算神准，上联：“所谓命运，终究是浮沉进退七上八下，见末路茫茫，有哪位真管我三长两短？”下联：“据说人生，难免有寂寞挣扎五脊六兽，看前途漫漫，是谁人愿共你九浅一深？”（注：九浅一深，指马丁九次提名，一次获奖。）

然后我们继续聊电影，我说《华尔街之狼》其实就是一部美国版的《金瓶梅》，说完之后，立即顾盼自雄，对自己佩服得不得了，这也算是神比喻吧。迪卡普里奥在影片中的汪洋恣肆，欲壑难填，对应了西门大官人在书中所言：咱闻那西天佛祖，也不过要黄金铺地；阴司十殿，也要些楮镪营求。咱只消尽这家私广为善事，就使强奸了嫦娥，和奸了织女，拐了许飞琼，盗了西王母的女儿，也不减我泼天富贵！而马丁把影片拍得粗俗不堪，物质得百无禁忌，岂不正是看透众生的兰陵笑笑生，告诉人们一切皆是虚空的道理？

中国的文化人喜欢玩玄，也有点虚头巴脑，明明向往男欢女爱，非要先道几句罪过罪过，明明想说人生得意须尽欢，非得最后来一句佛家偈语。他们把这事叫宣淫即是戒淫。《金瓶梅》是这个路子，《肉蒲团》也照遵不误。兰陵笑笑生也许是个大富之家的教席，看着东家声色犬马，亦鄙亦羡，五味杂陈，李渔更是戏班的班主，女儿国的国王，说一句色即是空，让主人公要么精尽人亡，要么幡然悔悟，就可以该写的写了，该做的做了。脱下孔夫子的外衣，探索那《道德经》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去也。


李渔是诗词文章妙手，也是著名人生大玩家，他能把最床帏的事情，做出最逼格的效果，未央生一杆断魂枪，被他写成了迦叶尊者手里的一朵小花。在《肉蒲团》的开头，李渔这样写道：“做这部小说的人原具一片婆心，要为世人说法，劝人窒欲不是劝人纵欲，为人秘淫不是为人宣淫。看官们不可认错他的主意。既是要使人遏淫窒欲，为甚麽不著一部道学之书维持风化，却做起风流小说来？看官有所不知。不如就把色欲之事去歆动他，等他看到津津有味之时，忽然下几句针砭之语，又等他看到明彰报应之处，轻轻下一二点化之言，使他幡然大悟道‘奸淫之必报如此，岂可不留妻妾之身自家受用，而为惰珠弹雀之事，借虚钱而还实债乎？’思念及此，自然不走邪路。”

可以想象，因《华尔街之狼》受尽道德人士唾沫星子的马丁·斯科塞斯若能遇到这本奇书，读至此处，当必抚掌大笑：“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知我者李笠翁也！”最后再来上一句：“知我者其为《华尔街之狼》乎？罪我者其为《华尔街之狼》乎？”